土豆粉和雪花

我看著面前的賀雲韜，說：「你想吃什麼？」，賀雲韜說：「吃什麼不重要，有人請客。」

「那我去給你買個烤腸吃。」

「你怎麼這麼小氣啊？」

「你說吃什麼不重要。」

「我們當初說的是吃飯，烤腸能當飯吃，你怕是要給我買百十來根吃吧。」

小氣鬼，就想讓人請他吃大餐！我想了想說：「那不然請你去食堂，你隨便選，我划卡。」

「我要去學校外面吃，周六日出去吃，平常沒空。」

「好吧，那這周日，行吧？」

賀雲韜點了點頭，「行。」

馬上就要期末考試，高一已經過去了半年，宿舍長說：「各位，馬上放寒假了，咱們宿捨出去玩玩兒吧，聚一下，平時也沒一起出去過。」

曉晨說：「好啊，我來這兒半年了，還沒有怎麼出去玩過。」

徐笛說：「我沒意見。」

清華說：「去吧。」

田楠跟朱莉說：「去，順便吃點兒好吃的。」，我跟宋喬也沒意見，宿舍長說：「那就周日吧，出去玩一天。」

我弱弱的舉了舉手，「我跟賀雲韜說周日請他吃飯。」

宋喬說：「對，宴宴作文輸給賀雲韜了，要請他吃飯。」

徐笛從上鋪露了個頭，「你請他吃飯，溫書明知道嗎？」

「不知道呢，我還沒跟他說。」

「早說，不然要出事。」

宋喬說：「宴宴知道要說，但是最近7班好像在搞什麼活動，溫書明有點兒忙，沒看都是我陪宴宴回來的啊。」

曉晨說：「他們7班好像班主任要結婚，他們要給班主任送禮物，都找藝術班的幫忙了。」

宿舍長說：「送什麼禮啊，還找藝術生幫忙。」

曉晨說：「好像找人畫了畫，還跟學跳舞的排了排舞蹈。」

我說：「嗯嗯，溫書明就是晚自習以後在他們班裡面排舞蹈，我見過幾次。」

宿舍長說：「跑題了跑題了，這周不行，那就下周吧，下周誰都不許有事了啊，暫定周六。」

周四晚上的時候，溫書明總算有時間送我了，我在路上跟他說，周日要出去請賀雲韜吃個飯。

溫書明拉著我的手，說：「宴宴，能不去嗎？」

「我都答應他了，而且是我輸了。」

「就0.1分，他怎麼好意思讓女生請吃飯。」

「賀雲韜很好意思的，我跟宋喬吃飯遇見他，他都是來蹭我們的洗潔精用。」

「可是，我女朋友，怎麼能跟別的男生吃飯？」

「你吃醋啦？」我歪著頭看了他一眼。

溫書明「嗯」了一聲。

「其實就是吃了飯，我本來想請他在食堂隨便吃點兒的，結果他非要出去吃，他肯定是想讓我花大錢！」

「那你還去，就說你有事。」

「那下周還要請，不請反而是我覺得我們倆之間有什麼不對一樣。」

「宴宴，我之前就聽說，你跟你們學委關係，嗯，挺好，後來我幾次上去，也都看見他在你座位那兒跟你說話。你們學委，是不是也喜歡你？」

賀雲韜喜歡我，這是不可能的。我之前暗戀他，後來上了大學鼓起勇氣跟他表白，結果就換來了一句，「謝謝你」。當時我發完簡訊都不敢看他的回復，直接關機睡覺去了。第二天才戰戰兢兢打開手機，結果就收到那條「謝謝你」，那是心裏面是真的難過，不是所有的暗戀都能換來歡喜，那些我覺得美好的事情，其實都是我自作多情。所以回來以後，我再看見他，心裡還是會想到，這個人不屬於我，所以，我能心懷坦蕩的跟他說話，相處，甚至課間跑過去找他，因為，他有更好的人在未來等著他，而我只是他的一個過客。

我說：「不會的，賀雲韜那個人傲的很，誰都看不上，估計年級第一是個女生的話，他可能會看上。」

溫書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你要去也行，我跟你去，總之，你不能單獨跟他一起去吃飯，我吃醋。」

「好～那你們周日有沒有安排？徐老師的新婚禮物怎麼辦？」

「有學委呢，這幾天排的還行，挺順利，讓他們多練練就行。周日我跟你去。」

好不容易周日，我睡醒已經八點多了，躺在床上伸懶腰，宋喬說：「宴宴，你醒啦？你們什麼時候去吃飯啊？」

「中午吧，賀雲韜昨天跟我說讓我先去班裡。」

「你家溫書明也去，賀雲韜知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我請他吃飯，我帶著家屬怎麼了？」

宋喬趴在我的床頭說：「我覺得賀雲韜是不是喜歡你？趙岩濤跟我說，賀雲韜前幾天買了個禮盒，包的什麼誰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送誰的。」

「那怎麼肯定是送我的啊？」

「那難道給男的送啊？」

「那難道給有對象的送？」

「那不一定，你跟溫書明又沒結婚，朱莉跟邢濤也分手了，你跟溫書明就一定能一直在一起？」

「你，不要烏鴉嘴，我覺得能，溫書明特別好。」

「噫～你快起來吧！」

等我跟宋喬到了班裡已經十點了，賀雲韜不在，趙岩濤說：「我一早就來了，一直沒看見他。」

宋喬說：「賀雲韜也沒跟你說什麼時候啊？」

「沒啊，我以為他一早就來了呢，我等等吧。」

天氣越來越冷，我在座位上無聊就想下去看看溫書明，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賀雲韜從西邊樓梯上來了。賀雲韜走到我身邊，說：「上哪兒去？」，我說：「我看你一直沒來，就想下去找溫書明，你想什麼時候出去吃？」

賀雲韜說：「下午，我一會兒要看會兒書，反正你也來了，看會兒書，晚上請我。」

「好吧。那我下午來找你，我先下去先溫書明。」

「蘇宴」，賀雲韜叫住我。

「嗯？」，我回頭看著他。

「你現在滿腦子就是早戀了？離開溫書明一會兒都不行了？一開始不是說不喜歡他嗎？」

我聽賀雲韜一個又一個問題，一頭霧水，「我不是滿腦子早戀啊，我作文就只輸給你0.1，要是早戀就不一定輸給你多少了。還有啊，你怎麼知道我剛開始說不喜歡溫書明的？」

「你語文向來很好，理科上呢，幾天不做題，看你還能不能保住第十名。」

「我到時候選文科就行了啊，反正理科對我來說，難死了。」

賀雲韜說不過我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蘇宴，我，我想跟你說，一點兒基礎的理科知識還是要知道的。」

我看看他，「你是不是又怕我拖後腿啊？學委，你真的是很敬業啊。」

賀雲韜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知道你還亂跑，回去看書去！」

「行，行吧。」感覺再說下去他就真的要火了，為了我的錢包，我還是不要惹他了。

中午的時候溫書明上來找我，我說，晚上才請賀雲韜吃飯，他說：「晚上？怎麼中午不去吃？」

「誰知道，他說他要學習，晚上的時候吃。」

溫書明皺了皺眉，「我晚上有點兒事，要跟同學去老師宿舍一趟。」

「你們還要去布置新房的？」

「嗯，我們跟老師說讓她專心做新娘就好，剩下的我們來辦。」

「真好。你手機帶著嗎，給我照幾張新房的照片看看吧。」

「好。你晚上跟他出去吃飯，早點兒回來。」我比了個OK的手勢給他看。

到了下午五點多，教室裡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賀雲韜背著個書包，過來敲敲我桌子，「走。」。我跟他一起出了校門，還是車多人多的樣子，我們兩個在車流的縫隙里穿來穿去。

「當心，看著點兒車！」賀雲韜扯了一下我的胳膊。

「沒看見，這時候出來太不好了，車太多了。」

「那你七八點再吃飯？吃飯的點不對容易得胃病。」

「我從家回來經常都是七八點才吃飯的啊，也沒見我胃病。」

「等你知道就晚了。」

我們一直順著馬路走，賀雲韜看見一家土豆粉店，裡面人比較少，他非要進去吃，我說：「看著人就不多，肯定不好吃。」，他說，「我就願意吃土豆粉，走！」。我們就進了一家土豆粉店。裡面只有兩三個人，老闆很熱情。「同學，吃什麼？」

我問賀雲韜，「吃什麼？」

「兩碗原味的土豆粉，再加個豆排。你要加什麼嗎？」，我搖了搖頭。

我們坐下之後，我看著他說，「你喜歡吃土豆粉啊？」

「嗯。」

「那為什麼不多加點兒料？什麼的青菜、豆排、牛肉都來一份。」

「那我到底是吃土豆粉還是吃配菜？」

行吧，反正我也沒有那麼多錢夠你禍禍的。賀雲韜身後面就是老闆煮土豆粉的灶台，一股股的熱氣從裡面冒出來，冬天總是有些東西讓你覺得這才是冬天應該有的樣子。周圍的人漸漸走了，店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土豆粉也很快上來了。我往裡面倒了點兒醋，拿筷子和了和土豆粉，賀雲韜說：「少吃點兒醋比較好，我看著都酸。」

「我喜歡酸點兒的東西，」我壓低了聲音往他那邊湊了湊，「外麵店里的醋本來就是兌了水的，一點兒都不酸。」。我說完就拿勺子舀了一口湯，「果然還是不酸的。」

賀雲韜拿著筷子吸溜土豆粉，我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拿著勺子，先舀一點湯然後把土豆粉夾起來一點放進湯裡面，再加點兒青菜，然後一口吃掉。

「你也不嫌麻煩。」賀雲韜說。

我一邊挑土豆粉，一邊說：「那你是沒看見宋喬吃的時候，還要專門找個小碗，一小碗一小碗的吃，我已經很簡單了好吧。」

他拿起一個鵪鶉蛋，剝著蛋殼說：「那你們女生吃飯吃的挺精緻啊。」

「還行吧。」

「我怎麼看你在食堂吃的就不精緻了，吃麵條就直接拿勺子舀，掉一桌子。」

「我不是沒筷子啊。」

「沒筷子為什麼吃麵條？」

「米飯都沒菜了，我難道餓著嗎？誰規定沒筷子不能吃麵條了？最後我還不是都吃了。」

「你那是掉出來一大半。」

「賀雲韜，你這個樣子容易沒朋友的。」

他把剝好的鵪鶉蛋扔到我碗里，濺起的湯汁有那麼幾點灑在了我手上，「很抱歉，我有朋友，而且還會一直有朋友。手滑，你吃了吧。」

我舀起那個鵪鶉蛋一口吃掉，就彷彿是把賀雲韜要死了一樣。雖然我這麼一點點的挑著土豆粉吃，但我還是比賀雲韜先吃完了。我看著對面的人，說：「你能不能快點兒，我都吃完了。」

「不能，吃飯要細嚼慢咽，不然不容易消化。」

「你真是養生。」

等他磨磨唧唧吃完，我看了一點店裡的表，已經七點半了。我拿著錢包準備去結賬，賀雲韜說：「我付吧。」，「你不是讓我請你的啊？」。賀雲韜走到老闆那兒結了賬，說：「真讓女生結賬，我成什麼了？」。等我們從店裡面出來，天上開始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在店裡還不覺得冷，一出來倒是真冷了啊。

「把拉鏈拉好，不嫌冷？」

我把衣服拉鏈拉了上去，說：「下雪了啊，這是冬天的第一次雪吧，看樣子能下一陣。」

「嗯，預報有中雪，看來是要下一晚上了。」

「嗯嗯，回學校吧。」

我在路上伸手接了接雪花，還是入手即化，又用羽絨服接，可是路上燈光昏黃，我又是穿了件黃色的羽絨服，一點都看不清雪花的樣子。旁邊伸過來一隻黑色的手臂，「看吧。」

我抬頭看了看賀雲韜。他說：「不是想看雪花，黑色的應該能看清。」

「不用不用，明天再看也行的。」

走到教學樓附近的時候，賀雲韜說：「蘇宴」，我看了看他，賀雲韜隱在教學樓的影子裡面，我看不清他的樣子，「幹啥？」，就見他動了動，從背著的書包里拿出來個東西。

「這個，送給你。」，然後遞給我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外面還有一個蝴蝶結。

「這什麼？」

「我本來以為你會贏的，結果我贏了。以為你會難過，結果看著你也沒啥事，這個本來是，是要安慰你用的，但看來你不太需要，可是我都買了，放著也浪費，給你吧。」

「不好吧，我不能收，我什麼都沒幹就收別人東西也不好。」我突然想起來宋喬跟我說的事情，心裏面隱隱的有了猜測，「賀雲韜，你是不是喜歡我？」

賀雲韜伸著的手顫了一下，「我喜歡你，你在跟我開玩笑？」

「那你幹啥無緣無故的要給我東西？」

賀雲韜說：「我這是想感謝你上次幫我，而且這次贏了你，還讓一個女生請吃飯，不太男人，才想給你個禮物，安慰一下你。」

「可土豆粉是你付的錢。」

「總之，這就是為了感謝你上次幫我重拾信心。」說完就拉過我的手，把那個盒子塞給了我。

「那你早怎麼不不送。」

「感謝你就夠好了。」

我晚上沒有去教室，直接回了宿舍。手裡面拿著那個盒子，宿舍裡面只有徐笛在，她看見我回去，問：「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溫書明晚上有事，我就回來了，外面下雪了。」

「是嗎？」徐笛一下從床上下來，看了看外面，「真的啊，晏晏，下的還挺大的。」

「嗯，預報中雪呢。」

徐笛從外面進來，說「你手裡拿的什麼？」

「哦，有人送的感謝禮物。」

「嗯？不是溫書明？」

「不是。」

「誰呀？」

「不告訴你。」

我把那個盒子拆開，裡面放著一個水晶球，水晶球裡面是個冬天，我拿出來的時候，晃了晃，裡面就下起了雪，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坐在長椅上，我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哪兒，水晶球裡面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徐笛撥了一下開關，一首「天空之城」就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