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會和放假

我拎著個橙子進了教室，宋喬看見以後沖我擠眉弄眼的。好不容易挨到放學，宋喬一下子就過來了，「是個橙子哦。」，我問她：「你想吃嗎？」

「我可不敢吃，我等著過幾天吃蘋果。」

門口突然有人喊，「蘇宴，有人找。」

我出去一看，溫書明。好學生也過平安夜。溫書明說：「我送你回去吧？嗯……我有話跟你說。」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東西。」再在這兒站下去，估計看的人更多。

路上好多拿蘋果拿橙子的人，我看見有人抱著好幾個蘋果，心裡嘖嘖稱奇，這得是有多少人都喜歡啊！

「蘇宴，我晚自習前去廣播站那兒給你點了個歌，你聽見了嗎？」

「我心永恆？不是不是，我是說，你點歌了啊？」

「嗯，我心永恆。本來今天不想找你的，但是陳越說，女生都比較喜歡這種節日，我去超市的時候，就只剩下橙子了，我就買了一個。」

原來是超市只剩下橙子了啊，還以為專門買的橙子呢，「不過，橙子不也代表誠心誠意嘛，表白最合適。」

……

我們走到宿舍樓下面，溫書明說：「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上去吧。」

我看著他心想，我是早戀呢，還是早戀呢？

馬上就要元旦了，放三天假。班主任說學校要各班自行組織元旦晚會，自行齣節目。班費裡面還有點兒錢，班主任自己掏了點兒錢，讓班長看著買東西。每個宿捨出至少一個節目，唱歌，跳舞，小品什麼都可以。

我們幾個商量著出什麼節目，最後宿舍長說，不然我們演個西遊記吧，我們就定了西遊記三打白骨精。

徐笛演唐三藏，宿舍長是猴哥，曉晨自告奮勇要演白骨精，清華演觀音，朱莉是二師兄，田楠演沙和尚，宋喬當觀音身邊的童子，剩下我一個人，報幕！

這是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唐三藏帶著幾個徒弟去西天取經，路上遇見了美麗的白骨精，白骨精抓了唐僧，誰知白骨精不但沒有吃了唐三藏，還愛上了孫悟空。孫悟空一心要救師父，最後打死了白骨精以後才發現，自己也喜歡白骨精，於是跑到了觀音面前，求觀音讓白骨精復活。觀音沒有答應孫悟空復活白骨精的請求，但是答應了他讓白骨精轉世為人。待孫悟空取得真經之後，自可以去找她。

我們在宿舍排練，我看著她們幾個在那兒練就覺得好玩兒。尤其宿舍長還拿著一個笤帚當金箍棒耍，宋喬問我，為啥不想演，就報個幕，我說我就喜歡報幕。其實是因為原來的高一我就是報幕的，當時梳了個美美的頭髮，但是匆匆上場，人又多，話都沒說利索。現在還想再試一次，要把那幾句話都說出來。

因為宿舍裡面地方太小，我們幾個經常下了晚自習就在教室裡面演演，我是個報幕，一共就那麼幾句詞，經常就是宿舍長她們在哪兒，師父，猴哥，白妹的叫，我在自己座位上看書。語文除了課本之外還發了一個課外讀物，仿照語文課本，不過內容比課本深，語文老師讓我們有空漲一下知識。在教室排了幾天以後，全班都知道我們宿舍要演西遊記，跟著曉晨喊宿舍長「猴哥」。

有次她們在屋裡排練，我跟宋喬兩個人特別無聊就出來說說話，結果說著說著，溫書明就從下面上來了，宋喬見勢就要開溜，幸虧我眼疾手快一下抓住了她。溫書明說：「蘇宴，我有事跟你說，同學，你能不能先……」

「不行」

「好」

我們倆一起出聲，結果宋喬說，我對象來了，我走了，她就跑了！！！我也沒想到溫書明今天會上來，我看著他說：「你有什麼事啊？」

「我聽別人說你們晚上在排西遊記，就想來看看，你現在是沒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等會兒才該我上。」

溫書明往我教室里看了看，說：「那個，我晚上送你回去吧。」

我心裡一震，自從前幾天送了我一回，突然開竅了？我說：「不用了吧，我晚上跟我宿舍的一起回去。」

「你們宿舍人那麼多，也不差你一個。這不是快放假了么，我要是再不送送你，可能就好幾天都看不見人了。」

看不見就看不見，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啊？都兩個月了，每天給我送零食送筆記，我除了去還筆記，我都沒去找過你，感覺自己就像個吊人胃口的渣女。「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啊？」話一出口，我才發現，我怎麼還真的問出來了！我呵呵笑了兩聲，剛準備接著說。溫書明就說：「嗯，我喜歡你！」

我覺得加大了溫水煮青蛙的溫水，我這個青蛙已經五成熟了。

他接著說：「你看，我一直沒有打擾你，你每天也不會看見我，但是我還是想每天見見你。所以我白天趁著來語文組交作業或者晚上給你送筆記的時候看看你就行。」

青蛙已經八成熟了。

「蘇宴，我不會因為戀愛荒廢學業，但是如果戀愛和學業可以兼得，我何樂不為？你就當滿足我一個新年願望，今天讓我送你回去吧。」

青蛙要徹底熟了。

我說：「你，你想送就，就送吧。」，我還是沒有掙扎著從鍋里跳出來！！！

溫書明突然高興了起來，「嗯，那你們什麼時候走，我到時候再上來。」

「她什麼時候都能走，她就是一個報幕的！」後門突然出現了一個叛徒，猴哥說完就把腦袋縮了回去。

我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臉，溫書明笑了笑，說：「那我們現在走吧，還能逛逛校園什麼的。」

最後我就跟著溫書明走了。走了。

我原來在高中就只喜歡過賀雲韜，而且是不敢說的暗戀，現在突然冒出來個溫書明，我有點兒不知所措。

校園裡面人不多，我們兩個從教學樓出來，繞著教學樓走了一圈，又去實驗樓走了一圈，溫書明突然說：「你準備一直默默無言？」

我說：「嗯，嗯，不知道說什麼，哈哈。」

「可以說說你們西遊記的內容或者你們班上有什麼好玩兒的事。」

「嗯，我們的西遊記白骨精愛上了孫悟空，曉晨演的白骨精，剛才那個說話的演猴哥。」

「你為什麼是，報幕的？」

「因為我表演不來，就當了個報幕的。」

「嗯，報幕挺好的，能提前走。蘇宴，你有台詞嗎？」

「有台詞的，我會說，大家晚上好，西遊記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但是我們要給大家帶來一個不一樣的西遊記，下面請看6415版西遊記。」

「嗯，話不多。」

「說完我就幫著她們看看東西，或者找找道具什麼的，屬於後勤人員了。」

「我到時候去你們班看你表演。」

「我就是報幕的，也沒什麼好看的。」

「我還沒見過，你正式朗誦的時候也沒聽到，不過據說挺好的。」

「還，行吧。」前面就是6號樓了，我說：「到了。」

「嗯，蘇宴，你上去拿個暖壺，我給你打次水你再回去，還，還能多待會兒。」

「嗯。」後來溫書明每天晚上都上來等我，我們排練他就在一邊看著，我們不排練，他就跟我說話，最後，終於堂而皇之的進了高一（19）班的大門。

晚會那天下午還要正常上課，我們幾個在宿舍排練的忘了時間，各自梳了個頭，拿著各自的裝備就往教室跑。結果猴哥頂著緊箍，觀音拿著瓶子，八戒提著釘耙，就進了教室，大家看清以後笑得特別大聲。

晚上布置好現場，班主任先來唱了歌暖場，接著語文老師朗誦了詩歌，然後男生先齣節目。中場的時候，剛開學在我們班上的藝術生搬著古箏回來了，說要給我們彈奏一曲，那是我第一次聽古箏的聲音。真是「紫袖紅弦明月中，自彈自感闇低容。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1］」。我在下面看她彈的快快慢慢，素手撥亂琴弦，真覺得就像看見了古時候的女子一樣。我拉著宋喬一邊晃一邊說：「好聽死了，趙宣然長的也好看，羨慕死了！！！」。宋喬說：「你知道人家彈的什麼啊？」

「不知道，反正就是好聽！」

「好聽好聽，行了吧。」

快輪到我們了，宿舍長把我們幾個叫了出去又走了一遍，說：「我們一定能演好，加油！」，我們幾個一臉堅定說：「加油！」

「大家晚上好，先祝大家元旦快樂。我們都知道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但是我們宿舍演的是另一個版本，到底是什麼樣的呢？請大家看6415版孫悟空和白骨精的愛恨情仇！」下面一片掌聲，徐笛帶著三個徒弟出了場。

徐笛個子最小，身後的三個徒弟一個比一個高，唐僧說：「悟空，為師餓了，你去化點兒緣回來吧。」悟空領命而去，我在下面剛把白骨精的頭髮弄好，白骨精就出了場，「哪兒來的和尚，敢在我的地盤撒野！」

「這位妹妹，貧僧路過此地，來化緣的。」

……

「白姑娘，我們是出家人，不能成親。」

「可是我現在已經向善了，我幫村民趕走別的妖怪，幫他們種莊稼，你不能再嫌棄我了。」

……

「白妹，你不能死，我不能沒有你啊！」

「猴哥，猴哥，我們來生再見吧！」

……

「悟空，白骨精是妖，你們沒來之前，害了不少人性命，她本來就死有餘辜。」

「菩薩，求菩薩開恩，白妹也是因為救我才死的，求菩薩救救她！」

……

「白妹，我把你埋在這山野間，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

最後，我跟著大家一起謝了幕，終於演完了，大家鼓了掌，我看見宿舍長鬆了一口氣。還好，這次效果不錯。

我沒事了以後就坐在那兒嗑瓜子，剝花生，因為沒什麼事吃的特別多。整個教學樓，每個教室都在辦晚會，年級主任一個教室一個教室的轉，進來以後還要表演個節目，來我們教室的時候唱了首歌，然後主任說讓我們盡情玩兒就走了。

中間的時候有同學跑到別的教室外面去看，我也去旁邊的20班看了看，這一層樓都黑漆漆的，紅的，黃的，綠的光從教室的玻璃上溢出來，像是給新年喝彩一樣。

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班主任說，隨便掃掃地，明天來了再收拾。我幫著倒了倒垃圾，第二次上去的時候，路過二樓，7班跟我們一樣都靠近樓梯口。我從樓梯口往7班看了看，挺安靜的，難道好學生們早早結束，上自習了？

「蘇宴？」

我嚇了一跳，手裡的垃圾斗都掉了，一陣巨響，我看了看身後，「你要嚇死我啊？」

溫書明說：「你幹什麼呢，偷偷摸摸的」

「沒幹什麼，我上去了。」

「誒」溫書明拉住我，「你今天真好看。」

我頭髮長，田楠今天特地給我盤了起來，是個歪了的包包頭，臉上也讓田楠化了化妝，我說：「我們宿舍的也說好看。」

溫書明笑了一聲，說：「我這兒一會兒就好了，你好了就下來找我。我好了上去找你，等著我啊。」

「知道了。」說完我就噔噔噔上了樓。

我收拾好他還沒上來，跟宋喬說了一聲就下去了。我不是第一次來7班了，但是每次來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我在走廊里看見溫書明站在講台上說話，坐在窗戶邊的同學看見了我，舉手指了指我，溫書明順著手勢就看見了我，然後我看見他說了句什麼，教室里突然轟然笑了起來。

溫書明從講台上下來了，「你們收拾完了？」

「嗯，你，你還有事嗎？」

「沒事了，稍等一下，我拿了東西我們就走。」

7班的人陸陸續續出來，跟溫書明一個宿舍的陳越說，蘇宴，難得看你過來，書明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我沖他笑了笑。溫書明出來拿書錘了他一下，「多事，還不去收拾教室。」

「班長仗勢欺人了～自己要先溜！」身後出來的人都「哦～」了一聲。溫書明走到我身邊，「別理他們，我們走了。你們，好好整理東西，明天就把東西給你們，不然，想都別想！」

「你要給他們什麼啊？」

「就是一些筆記，理科的多一些，文科就把書借他們看看。你明天什麼時候走？」

「中午的火車。」

「嗯，我明天送你去火車站。」

我點了點頭，後來我跟他說了我們晚會上男生表演的小品，還有英文歌，古箏，溫書明跟我說，他找了個空隙上去看過一眼，不過錯過我報幕了，當時正好是我們在演西遊記，「我看見你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的，蘇宴，你有時候特別容易開心，跟你在一起，我也會特別開心。」

我站了站，終於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一件事，「你到底是收買了我們班上的誰啊？我每天早上去的也挺早的，從沒見過你，還有晚會啊，我才不信你就是隨便上去的呢！」

溫書明看了看我，「嗯～我告訴你了，你別找人家麻煩。」

我一臉假笑，「我見我找過誰麻煩？」

「嗯，你們班長，高飛。我們原來隔壁班。」

我一臉震驚，居然是班長那個濃眉小眼的人！長的黑乎乎，一臉忠實樣，居然是姦細！

溫書明接著說：「我當時聽你念致橡樹，也不知道是誰，當時我們學校在這兒挺多的，我就把樓上樓下幾個班都問過了，後來託人找到的你同桌，我去給你送情書的時候看見高飛了，早知道直接找高飛了。」

「你快不要說了，我現在就是非常後悔，並且十分後悔，我為什麼要去讀致橡樹！」

「為了遇見我啊，不然我們不就錯過了。」

我看他一臉認真的說好聽話，果然學霸的思維我永遠不懂。

第二天，溫書明把我送到火車站，他排隊給我買票，我說，在這兒上車的人特別多，好多人都不買票的，車上也沒人查。

「那也不行，做人要誠實。」他如是說。

「蘇宴，你家有沒有電話？」

「有。」

「電話號碼給我。」

「你要給我打電話啊，你真不怕你們家知道？」

「不怕啊，再說同學之間也能打電話的。」

「還是不要了，我們家電話連著我爸辦公室電話，說不定我沒接著，我爸接著了。」

我好不容易擠上了綠皮車，被卡在車廂里動彈不得，我隔著車窗看見溫書明站在站台上。他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看見我看他，溫書明就在下面喊，「路上注意安全，小心點兒！」

我沖著他點了點頭，火車開起來了，我夾在人群里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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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居易夜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