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

第七世

林冬青在珍寶閣是有專屬雅座的,是最好的位置,可以看到台上的表演,也能看到處處紗簾里的交錯人影,但其他人卻幾乎看不到這個位置。

白謹容走過去,就看到燈火閃爍里,兩個人影交疊而坐,蛇一般的扭著,裡面傳來淺淺的喘息,還有林冬青低低而含糊的聲音,「袁大人可還滿意?」

「沒想到,你倒是有法子..」,袁野聲音羞怯,垂著頭,手慢慢放在她的肩上,林冬青舉著腫的跟饅頭似的手,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長發,「自然要想著法子哄袁大人開心了,過幾日再過來珍寶閣看看我如何?許久不見,可想你的緊。」

袁野悶哼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白謹容轉身離開,摔爛了一個香爐。

死性不改的東西!

白謹容悶悶不樂的回到屋子,猛地坐下拿茶喝,臀部的傷疼得她咻的站起來,一腦門的汗,現在是陷入困境了,她原本以為帶林冬青脫離這個泥潭就能改變她的惡念,可是,現在,剛逃出泥潭的林冬青又跳回去了,並且在泥潭裡游的不亦樂乎。

白謹容要氣死了,氣的失去理智,氣的要發瘋!她的視線落在桌上的一盤毛桃上,突然想起林冬青之前讓自己給她削桃子,說是碰了桃子的毛,手會癢,她頓時有了主意。

既然你嘴壞了,手腫了,都還要見客,那就別怪我使出更壞的招了,白謹容重重的把茶盞放在桌上,毀了那一張漂亮的小臉蛋,我看你怎麼見客?!

以前在林子里摘桃子時,手上沾著的桃子毛碰到了臉就又癢又疼的,白謹容把桃子的絨毛給刮下來,偷偷溜到林冬青的房間里,把絨毛給撥到了林冬青常用的脂粉盒裡。

我看你怎麼見客!!

第二天,林冬青屋裡傳來一聲慘叫,驚動了不少人,可都被林冬青關在門外。

白謹容跟過去一看,好言好語勸了半天,進了門,果然臉都腫了,遍布紅痕,連眼皮都腫了,眯成一條縫,看上去可怖極了。

「沒有辦法見客人了」,林冬青捂著臉在旁嗚嗚的哭著,白謹容抿了抿唇,偷偷笑了。

林冬青萎靡不振的過了幾日,夜裡不開工,白日里也不縮在屋裡,戴著面巾沒事就在珍寶閣晃著,時常到白謹容的院子里來找她,蹲在一旁看白謹容打理著院子里的花草。

「你好歹是珍寶閣的閣主,幹嘛做這些,泥土都進到指甲里了,臟死了」,林冬青嫌棄的看著白謹容拿著花鏟在施肥。

「可是,播種、施肥、澆水...看著種子發芽、開花、結果,不是很有趣的嗎?」,白謹容偏頭朝她笑道,「萬物生長的過程,付出辛勤努力獲得的收穫,都是格外的珍貴呢?」

「就算是種田、做買賣...」

「我以前啊,賣豆腐,泡豆子、磨豆漿、點豆腐,配製調料,挑出去賣,很辛苦,但是憑勞動所得,日子過得也很自在的。」

「胡說,你啥時候賣過豆腐了?」,林冬青不以為意,「你啊,跟我一樣,自打記事起,就在珍寶閣了,賣豆腐,都是你想象的吧。」

「這不是重點,我說的話,你明白了嗎?」,白謹容望著她說道,「不勞而獲,只會讓你空虛寂寞,只有付出辛勤的勞動,才會讓你的生命有了意義。」

「我以前付出的也是辛勤的勞動啊,客人們都說好呢?」,林冬青笑嘻嘻的說道,氣的白謹容想打她。

原本白謹容以為林冬青老實規矩了,哪知她閑不住,戴著面巾就出去見客了,結果給客人嚇得倉皇逃了。

林冬青沒有氣餒,只是面巾愈發的厚實,但是客人知道她的臉毀了,都躲著她走,氣的林冬青在屋裡摔了好多杯碗。

「不如我教你讀書寫字?」,白謹容勸道。

「琴棋書畫我都會」,林冬青撐著腦袋,嘆氣,「不然如何接待權貴?可最重要的,還是要人家喜歡你這張臉啊。」

「若只是皮相的喜歡,又何必在意呢?」,白謹容勸道,「你想想看,人總不能只靠皮相,要有別的本事,照樣能夠活的好,對不對?」

林冬青若有所思的起身,琢磨著回屋去了。

白謹容鬆了口氣,好像這張漂亮的臉蛋兒毀了后,這傢伙總算開始思考別的事情,而不是見客的事了。

林冬青閉門在屋呆了三日後,白謹容放心不下,讓小奴去看看,結果小奴就急沖沖的跑來,說道,「青姑娘,又去見客了!」

白謹容慢慢的吹了吹茶沫子,不以為意,昨日才在脂粉盒裡撒了桃子毛,沒那麼快好,「客人見著她都在躲,作何又嚇客人去?」

小奴的嘴唇囁嚅了下,應了聲,退下去了。

白謹容心想,再讓林冬青想想,等她想通了,過些日子就讓她的臉恢復原狀,再想辦法帶她離開珍寶閣。

兩日後,白謹容在浮姝的催促下,去珍寶閣巡視,就見著林冬青的專屬雅閣前排著一隊的人,她愣了瞬,「這怎麼回事?!」

小奴正提著茶壺倒水,聞言喜滋滋的說道,「青姑娘可真不得了,瞧著,客人們又都回來了!」

「這怎麼可能?!」,白謹容愣了,「她的臉沒好啊!」

林冬青的專屬雅間里,裡面晦暗不明,四周的燈火都滅了,唯有點點夜明珠的光,漆黑一片里,有著曖昧的喘息,格外的旖旎迷人。

稍重的一聲悶哼聲響起,不多時,就有個容貌俏麗的姑娘,戴著帷帽,半遮半掩,從臉到脖頸都紅透了,走路都有點顫,剛出來就給在旁邊候著的丫鬟扶著走了。

「下一位...」,裡面傳來林冬青慵懶而嫵媚的聲音,排在第一位的身著華貴的女子,握了握手,有些緊張。

「二姑娘莫怕,這位是珍寶閣出了名的溫柔體貼,黑燈瞎火的,也瞧不著姑娘的臉,姑娘只管享受就好」,後面的一位風情萬種的年輕嫂嫂開口說道,「大婚在即,二姑娘總要體會一回什麼叫銷魂的滋味,保管讓姑娘來了一回還想來第二回。」

那二姑娘生的文靜秀氣,臉都羞紅了,緊握著後面的胳膊,「嫂嫂,我有些怕,我都看不著她的臉,黑燈瞎火的,萬一她生的奇醜可怎麼辦?」

「容貌生的好有什麼用,關鍵是要能帶給你快活」,嫂嫂推搡了她一下,「快去吧,這位的活是珍寶閣最好的,要不是近日裡不便見客,往日我們想見都見不著的呢?」

從黑暗裡伸出一隻素白的柔荑,慢慢的握住了二姑娘的手,陰影打在臉上,只露出她頗是雋美的側顏,聲音溫柔,「姑娘莫怕,不好不收錢咧」

那二姑娘挺腰道,「錢不是問題」,話剛出口,臉又紅了,就被黑暗裡的手用力一拉,二姑娘踉蹌了下,還在猶豫,就聽得後面的姑娘們都喊道,「這位姑娘還去不去,不去就回吧,別礙著我們,得排好一陣呢?」

二姑娘一咬牙就踏了進去,初時還是害羞的喊了兩聲不要,不多時就變成了低低的喘息,聲音漸大,變成了無法抑制的娥吟婉轉,清晰的落在外頭的人耳里。

「扎的,你這小姑子跟唱戲似的」,後面的人捂著紅透的臉笑道,推了把前頭的人,「你既是她嫂嫂,想必已有家室,就別排隊了,邊兒候著去。」

那小嫂嫂臉更紅,啐道,「我花了銀子,排了一晚,作何不進去。」

裡面的聲音愈發激烈,叫的此起彼伏,外頭那風情的女子笑道,「你這小姑子是個沒出閣的,倒是叫的不像啊!」

小嫂嫂彆扭的紅著臉低頭,「那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在那青姑娘手裡還不是隨意作弄啊,她那些手段可是要人命呢?」

聲音高亢的穿透了屋子,連隔壁的人都探頭過來張望著,不多時,又有幾個姑娘推開了身邊的侍女,過來排隊了。

白謹容走到林冬青雅間前,就聽到了一聲顫顫巍巍的尖叫,叫的人心頭一緊,臉禁不住的紅,便也知道在發生什麼事了。

那二姑娘衣衫不整的抓著腰帶,鬢髮亂搖,梨花帶雨,眼睛紅紅的,臉上、脖頸都是緋紅的香汗淋漓,沒眼看她小嫂嫂,抓著裙角去旁邊了。

小嫂嫂扶了扶雲鬢,在其他人艷羨的眼神里,抬腿要往裡邁,就給一個人抓住了,「你這個人做什麼?要排隊,不要亂了規矩...」

小嫂嫂說話間偏頭,就看到一個穿著墨黑錦袍的女子,眉眼間都是勃然怒意,冷厲的臉上,看上去想殺人。

「唉,排隊啊,排隊啊,珍寶閣的規矩,再是達官權貴,也要排隊!」,後面的女子不幹了,啞著聲喊道。

白謹容把那姑娘給推開,往裡走去,後面的人作勢要鬧,浮姝連忙上前,說道,「我家閣主有要事找青姑娘,諸位稍安勿躁。」

一聽是珍寶閣的閣主,大家倒是老實了,那後面的女子一臉遺憾,「那還排不排啊,聽了一晚上,人都不對勁了,還不讓進去。」

浮姝笑道,「我讓其他的姑娘伺候諸位客人。」

白謹容剛踏進去,眼睛還沒適應黑暗,就有手握住了她,輕車熟路的把她往貴妃榻上帶,聲音溫柔,「姑娘可要喝盞酒放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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