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梁京深度游1
關寧涼訕訕地問:「你要什麼賠禮?給你按原樣重新上一桌?」
「雖然你們梁京治安不行,但是菜還可以,不過我要去看燈會的……」阿弟思索了片刻,眼睛亮閃閃地提出:「不如你們帶我去!」
顧枕立刻搖頭:「這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我們本來也是要去看燈會的。」關寧涼向著阿弟拍拍胸脯:「不單帶你去看燈,還有煙火、百戲、遊船、小吃,全都我請!」
阿弟露出雪白的牙齒笑了,臉上顯出一個極深的酒窩:「雖然你們梁京治安不行,但是小關你很有誠意嘛!」
三人出了壽和樓,此時夜幕四合,梁京城裡燈火如晝。關寧涼領著阿弟往南朱雀街去,顧枕略微遲疑地跟在後頭,不多時,便到了人頭攢動的雀屏口。
雀屏口乃是梁京上元節燈會的精華所在,此間來往的轉燈金碧交輝,弔掛的流蘇拂拂紛紛。眼看神氣活現的猿猴燈,彷彿呼朋引伴,頭頂繡球的青獅燈,一派喜慶喧嘩,引來孩童笑鬧歡呼,蹦跳瘋跑。
老成持重的阿弟表示「你們梁京治安不行,小孩子到處亂跑,不怕丟了么?」
顧枕據理力爭:「今日有三班衛兵巡城,梁京很安全的。」
關寧涼則直接掏錢,塞了一盞七手八腳螃蟹燈給阿弟,大螃蟹在風中張牙舞爪、倒戲清波,伊賓里上尉兩眼放光,將它舉起來招搖過市,立刻成為蹦跳瘋跑的一員。
到了梁京太學文輝樓下,文化氛圍濃郁起來。秀才燈揖讓進止,狀元燈走馬觀花,年輕的士子一邊觀看一邊猜燈謎,不學無術的關寧涼興緻缺缺,見多識廣的阿弟則一腦袋問號:
「這什麼謎語?就一個『武』字?啊!我知道止戈為武!」(顧枕:謎底是「斐」,「武」就是「非文」。)
「什麼叫半放紅梅?紅色的梅花開了一半?」(顧枕:「放」「紅」「梅」三個字各取一半,是一個「繁」字。)
「『殘花片片入畫中』是什麼?為什麼要畫掉落的花瓣?」(顧枕:兩片殘「花」當中取兩個「匕」字,「畫」字的中間扣「十」字,合在一起是「畢」字。)
「你知道這麼多,是秀才嗎?能當狀元嗎?」阿弟提出直擊顧枕靈魂的疑問,關寧涼見他瞬間黑了臉,撫掌大笑:「哈哈哈他可不能。」
伊賓里上尉頓時對梁國升起幽微的敬意:「那你們對讀書人的要求很高呢。」他撥弄著關寧涼買來的玉兔搗葯燈,求知若渴地詢問讀書人顧枕:「這個燈是什麼意思?你們吃兔肉,讓兔子自己調蘸料嗎?」
顧枕按捺住胸中的氣憤,淡淡地表示:我們不是,我們沒有,你想多了……
三人才走過文輝樓,成群結隊的駱駝燈便出來了,燈海從街頭的雀屏口蜿蜒到街尾的登枝樓,男女老少爭相觀看。為了避開人群,關寧涼帶著二人繞到了寶帶橋,寶帶橋沿岸都是些少男少女,三五成群,或站或蹲,小巧的芙蓉燈水邊放出,晚風輕送,千圍錦繡隨水漂游,護城河中一片珠璣。
「哇,你們梁京也求海神嗎?可是你們這裡有沒有海……」體察民情的阿弟表示:「還是放燈許願?啊!上元節買個小花燈,寫上心上人的名字對不對?我還以為梁京的少年男女都很矜持,這不也當眾表白嗎?這叫什麼?魚傳尺素?暗送秋波?我們去嗎?」
顧枕趕緊拉住他:「什麼當眾表白?這是祭祖!祈福!濟孤魂!前面大相國寺還有……還有法師講經呢。」
「對不起我信仰天神。」阿弟在胸前飛快地畫了個十字,指著旁邊一個小攤子為自己解除困境,「小關,我要那個大嘴巴金魚燈!為什麼你們的金魚不是凸眼睛?」
關寧涼一邊掏錢,一邊表示贊同:「是哦,這個金魚怎麼還有兩條長鬍須?」
「如果金魚不是凸眼睛,可能是因為畫工不佳,也可能是因為材料不足,」顧枕看了一眼所謂的大嘴巴金魚燈,又看了一眼大梁國產紈絝和伊賓里進口紈絝,嘆了口氣:「至於這一個,我們管它叫巨口大髯鯰魚燈。」
三人走到登枝樓時,伊賓里上尉左手提了一盞螃蟹燈,一盞搗葯玉兔燈,一盞繡球燈,右手提著一盞巨口大髯鯰魚燈,一盞白象燈,緊盯著高堆果餡的元宵攤子,不知道該怎麼騰出一隻手。
登枝樓左側都是些賣精美玩意兒的鋪子,古董玉器、書畫印章、花瓶香爐、圍屏珠簾應有盡有,因為上元夜有不少王孫仕女,是以各家鋪子為了吸引來人都鉚足了幹勁:三層高的古董旺鋪棲雲閣專門請了一位行腳僧演說;新裝潢的傢具店雅吉軒則在門口布好了香案,邀來六位花藝高手現場齊插枯枝。
顧枕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深感可惜,若是李映來了,一定能以最挑剔的眼光淘走棲雲閣的雙耳梅瓶、解鈴樓的水晶圍屏、博古店的絹本古畫,順帶再露一手家傳的插花本事,奪得雅吉軒的花藝頭籌。
然而今夜他的同伴只有一頭扎進登枝樓右側小吃街的關寧涼,和那個因為兩隻手被燈佔住了一直猶豫糾結,最後還是燈隨手掛在人家的門面上,左手一碗冰雪冷丸子,右手一碗炸元宵的伊賓里上尉。
大紅袍子踮起腳,在人群中熱情地朝他招手:「小八!來來來!我給你留了兩串炸酥肉!是張二姐炸酥肉!咱們去那邊,那邊有好吃的!」
沒有雙耳梅瓶、水晶圍屏、絹本古畫,其實張二姐炸酥肉也是可以的,顧枕打起精神,緊緊跟上這兩個紈絝:
關寧涼:香糖果子,嘗嘗嗎?試試水晶皂兒?來一碗甘草冰雪涼水!
阿弟:好吃!這是什麼?
關寧涼:辣蘿蔔乾兒,吃得慣嗎?
阿弟:櫻桃牙籤肉還有嗎?
關寧涼:喜歡梅子姜嗎?
阿弟:還不錯,這個叫什麼?金絲黨梅?再來點兒!
在大梁國產紈絝的熱情招待下,伊賓里進口紈絝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宣布:「我原以為壽和樓的菜式已經是頂尖了,沒想到這些小攤販的吃食更好……嗷……你們梁京雖然治安不行,但是吃食又多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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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架空,梁京的部分資料其實來自於《東京夢華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