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張機 庄生曉夢迷蝴蝶 （下）

奇怪的是，在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我喜歡他，或者說是-----愛。

直到，我十五歲那年第一次遭遇到男生的表白，他對我說：「自從我在開學典禮上看到你，這半年多，我就忘不了你了。我喜歡你，顧月晚，和我交往吧。」

我不喜歡他，我對他沒有任何想法，我現在甚至都無法想起來這個在我的人生之中第一次向我表白的男生到底叫什麼名字。

因為在那一刻，我的心裡只在想著一件事情：原來我對李旦，是喜歡的，也或許，這可以稱之為愛。

畢竟，我已經牢牢地記住他七年了。我渴望見到他，讓他給我一個答案：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從那個『十五歲的表白事件』到兩年之前，我始終是單身一人。

蕭恆，他是我的男朋友。兩年前，經母親朋友的介紹，我和他認識了彼此。因為，母親實在無法容忍一個已經二十五歲的我竟然還是單身，在她第無數次參加完朋友子女的婚禮之後，回家看著依然無人相約的我，她終於爆發了。

在召開了一次『三方會談』過後，她向我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小晚，你必須在二十八歲之前結婚。我明天就請朋友介紹不錯的男孩子給你認識。你好好地交往一個。我就不相信我的女兒還能嫁不出去？！」

我撓撓頭，很無奈地說：「那，就介紹一個給我吧。」

母親於是很開心，父親也暗暗地鬆了口氣。我表面笑笑，但其實我心裡一直都很明白，有哪一個父母能容忍女兒二十五歲還單身，而且還從未與男生交往。

我自己非常清楚，李旦雖只是我心中的一個影子，可他就是我喜歡的男人的類型，但是可惜啊，我怎可與他在一起？他是誰？我又是誰？這是一個連萬能的上帝都無法為我解決的問題！

為什麼我的人生中無法出現第二個能讓我怦然心動的男人呢？他可以不叫『李旦』，可是至少，他與我腦海中假象的那一個人，必須要相符。

我轉身回到卧室，第二次為李旦哭了。

我十分悲憤地想著，為什麼他不能是我周圍的任何一個男人，那麼我就可以直接去告訴他，「我愛你，李旦，我愛你」。

哪怕他是我家隔壁一位已經結婚多年的大叔，我也敢於不顧廉恥地跑過去勾引他，對他說「我愛你，李旦，請你和我在一起。」

可是，我竟然連一個當面和他說明愛意的機會都沒有，只因為他是一位活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帝王，他是一個我從未見過、也永遠都不會遇到的男人。

究竟去哪裡，還能遇到第二個淡泊如他的男人？

話題還是回到蕭恆吧。

現在，我將要去見他，我要去和他商量一件對於其他人來說很重要、但我卻毫不關心的事情-------他要和我結婚。我們今晚約好了今晚見面，就是最後想要確定一下結婚的具體日期。

和他相戀，我根本就無法體會到什麼是『愛情』。我是總覺得，他和我腦海中的那一個人相去甚遠。

我覺得，我不愛蕭恆，至於喜歡，好像也談不上。他是很好，可是我的心一直在說『月晚，我不喜歡他。』

有時，我很想去告訴他「我不想和你繼續戀愛了。」，可是，只要想到母親那對我的幸福婚姻十分期盼的心情和阿恆的溫柔體貼，『於心不忍』這個詞是最好用來形容我的了。

沉思之中，我已經來到了目的地。霎那間，我緊張起來。

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結婚會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因為對於我來說，不能夠和自己所愛的那個人在一起，那麼，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做什麼，又為何要值得我去關注呢？

可是，為何我現在卻有這種如此緊張的壓迫感？我不是已經決定要放棄心中的愛情，和蕭恆捆綁一生了嗎？

我真的是很緊張，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裡已經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要知道，現在可是春季的夜晚啊，氣溫還屬料峭。

我慢慢地走到餐廳旁邊的那一條小巷子里，我拿出打火機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讀大學時與幾個室友一起學會了抽煙，後來每當感覺緊張的時候，我總會抽一隻煙來緩解一下壓力。

「呵呵。」一聲淺笑聲突然傳來。

「啊。！」

沒想到在這種漆黑的小巷子里竟然還會有人，我被嚇得尖叫起來，然後趕緊慌張地四處探看。

借著打火機的微弱火苗，我模糊看到，就在我對面偏左一米的地方有一個人，面貌十分的不楚，他/她正蜷縮著坐在牆根下面。

「對不住啊，姑娘，是我嚇到你了。」

聽聲音的話，應該是一個大媽。

「我沒事兒。」

「你為什麼會愛他？他可是一個逝去了的君王啊。」

字字驚心。

我立時就呆住了。她、居、然、會、知、道、我、的、心、思！這位大媽是何方神聖啊。我很想仔細地看清楚她，可是目前所有的條件明顯地不允許。

鎮定心思，我故意裝作聽不明白她的話。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她顯得很無所謂：「既然你不願意去面對自己的愛情，那麼就算了吧，你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過吧。」

一切都很荒謬、怪異，我無言已對，然後以一種近乎於逃跑般的難看姿勢離開了那個大媽。

蕭恆正坐在靠窗的一個位置上微笑地望著我走近，待我坐下之後，他微微皺眉，不悅地問：「你又抽煙了？」

我歪著頭，沖他笑笑，道：「又想像上次那樣把我的整盒煙都拿走丟掉嗎？」

蕭恆說：「都隨你吧。叔叔阿姨他們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日子嗎？」

蕭恆經歷過失敗的感情，因此對我還是很珍惜的。我的一些小毛病和缺點，他不在意，或者說，他能包容我。並且，他的父母對我的各項條件十分滿意。而他自己，又是一個很孝順的兒子，遵從父母之命。不過雖然如此，他投入這份感情里的精力比我要多多了。約會的內容、地點、時間總是由他來定，我從不關心。

我拿著一張紙巾疊飛機，漫不經心道：「他們說讓咱們自己決定就好了，他們什麼意見和想法都沒有。」

「那你看五月十八號怎麼樣？已經過了黃金周的假期，大家都會在家裡，方便過來參加婚禮。」

今天已經是愚人節了，如果五月十八號結婚的話，那麼，就意味著在四十七天過後，眼前這個我未曾用心去了解過的男人就會成為我的丈夫。親朋們會給以我們祝福，在法律上，我們將是應一生相互扶持的合法夫妻。

「我想，那天，太好。。。呃，太好。。。」

終於，我再也說不下去了，起身離座快速地向餐廳的旋轉門跑去。我的舉動引來了其他食客們的好奇眼光。

背後是萬分不解的蕭恆，他大聲地沖我喊道：「月晚，你這是怎麼了！？」

其實，我想對他說的是「那太好了」，我想讓阿恆開心，因為我知道，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忙著計劃與我的婚禮。

可是，我實在是說不出口，想到我期待的那種能讓人怦然心動的愛情、想到我假想中的李旦，我說不出來任何同意的話。

喘著粗氣，我跑回到了那條小巷之中。我聽到了蕭恆的聲音，他喊著我的名字跑去了另外一個方向。

我語無倫次地喊問：「大，大媽，您還，您還在嗎？！是，我想要的愛情。。。其實是，是他！」

「呵呵，你還是不能夠真正地忽視掉深埋於自己心裡的那個男人啊。」

我無不痛苦道：「對。雖然我不知道您究竟是怎麼發現這一切的，可是，是，沒錯，我或許。。。我或許是愛他的。可是，我竟沒有任何辦法去告訴他『我愛他』。對其他的人來說，愛一個人是多麼簡單地一件事情啊，可是對我來說，愛卻是遙不可及的，因為我甚至都無法與他一見！」

「我明白。你是學歷史的，你深知什麼叫『過去的不可逆轉』。這很讓你苦惱嗎？我想，我倒是可以幫你。」

這一刻，我沒有去想這究竟可不可行，我也沒有去懷疑她是否是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來幫助我的。

我只是知道，人海茫茫之中，萬千宇宙之中，只有她可以幫我來實現這個常人根本就無法幫我實現的願望。

我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這一刻我完全地相信她。因為她知道我愛的是他。

我將自己的手包遞向她：「我願意！我願意付出我所擁有的一切來交換這個可以與他相識的機會。您想讓我去做什麼？！」

「不。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我也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當你在心裡甘願放棄你現在所擁有的幸福和平穩生活之後，我答應你，我會讓你會往他的世界，我也會讓你見到他。但，月晚，我無法保證的是，他會否能愛上你。倘若他不愛你，那就是你的命，你需認。你要想好，你確定要前往一個很可能沒有他的愛的異世界嗎？」

他愛不愛我其實並沒有那麼的重要，我去，只是為了見到他，只是為了要一個答案，只是為了得到一個喜歡他的資格。我不想再絕望地等下去了，我想有人可以補回我和他之間這一千三百年的距離。

毫不猶豫的，我在心裏面對自己說『我甘願放棄一切』。

好像是聽到了我的心聲，大媽忽然喃喃道：「呵，你是她，你是她。。。既已放棄，那麼，你便去吧。。。」

突然，一陣耀眼的光芒包圍了我的整個身體，我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忙慌地問她：「您到底是誰？」

「這個嘛，你們人類通常叫我『月老』。」

簡直是不可思議！月老不應該是個男人嗎？

在這個春寒料峭的愚人節夜晚，我遇到了這顛覆我人生觀的月老。

我不知道醒來后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那個他，他會不會在時空的另一端等待著我的到來？

終於，失去所有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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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兩章為一大章）簡單介紹了一下主人公顧月晚以及前世的一些事情。

假如我們渴望的愛情在一千年之前，我想無論是誰都會感到絕望。但如果遇到了一個可以幫助你實現願望的人，你會不會興奮的大喊「哈利路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