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病榻前

鶴唳衛不敢回答皇上這個問題，只說道：「皇上，姚燮人已經死了……」

皇上搖著頭，說道：「你們不理解他！他……他是那種就算死了也不會安寧的人！當初在敦王府行刺朕，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說道這裡，皇上臉色愈發難看：「朕養你們有什麼用！連一個刺客都抓不住！」

鶴唳衛不敢開口為自己開脫，這確實是事實，也是他們至今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敦王府門外明明有鶴唳衛把守，杜揚嵐是怎麼憑空消失的呢？

「找！」皇上指著鶴唳衛的鼻子，「找不到揚嵐！提頭來見朕！」

「是！」鶴唳衛應了一聲，連忙退下了。

皇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聲音像是破風箱一般，眼看就要斷了氣似得，太醫連忙上前：「皇上，切勿動氣，切勿……」、

「噗！」太醫的話沒說完，皇上的鮮血從口中噴出。

「皇上！」太醫們嚇了一跳，皇上面若金紙，眼看就要倒不過來氣。

「快！快！」太醫們喊道，「快點斷葯來！」

宮人手忙腳亂，連忙將吊命的湯藥端過來，太醫幾乎是顫抖著，將湯藥給皇上服下。

眼看命懸一線的皇帝終於稍微恢復了一下，但是經過這一次大怒，他的情況急轉直下，太醫們小心翼翼對視了一眼，心知肚明，噤若寒蟬。

「朕……還有多長時間？」皇上開口問道，聲音嘶啞。

他的身體，他其實比太醫要清楚。

太醫們低著頭，恨不能辦成鴕鳥扎進地縫中去：「回，回皇上……只要您不動怒，好好休養，就……」

「朕不要聽廢話。」皇上眉心緊皺，「朕要知道，朕還有撐多長時間。」

太醫們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不敢回答這個要命的問題，是真要命。

「朕在問你們話！」皇上遲遲得不到回答，臉色陰鬱。

「皇，皇上……」終於又一個太醫站了出來，硬著頭皮似得說道，「您要是這麼一直下去，恐怕……恐怕……」

「說，朕赦你無罪。」

「恐怕只有三四天了。」

皇上喃喃了一聲：「三四天……」

「若是您能不動怒，少思慮，時間能久一些……」太醫小心翼翼說道。

皇上聽而不聞，忽然說道：「去把黃靖喊來。」

黃靖是皇上的鶴唳衛之一，他話音落下，宮人連忙通知了守在門外的鶴唳衛，讓人去通知黃靖。

「參見皇上。」黃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皇上的面前。

「你們都下去吧。」皇上揮揮手，將宮人趕出去。

宮殿中只剩下皇上與他的鶴唳衛：「朕交給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一切都很順利。」黃靖說道，「皇上是有下一步吩咐了嗎？」

「不錯……」皇上望著龍帳，緩緩說道，「將孩子送到給一個富足人家養著吧，等他長大了，也不要告訴他，他的身份。」

黃靖一愣，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皇上，這是您籌謀了這麼久的事情，就要放棄了嗎？」

「事情有變。」皇上說道，「朕沒想到，賀兒會從這件事里活下來。」

黃靖聞言，頓了頓，說道：「世子殿下洪福齊天……」

皇上不置可否，繼續說道：「那個孩子只是朕最後一步棋，只有被逼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動的一步棋，這次老太爺向著朕，朕勝了霽月……」說道這裡，皇上似乎又想起了姚燮可能帶走了杜揚嵐……

九五之尊的臉色登時陰沉下來：「總之，那個孩子，就將他寄養在富足人家吧。」

「是。」黃靖拱手回道。

「去吧賀兒給朕喊過來。」皇上又說道。

「是！」黃靖拱手退下了。

很快，蕭起賀來到了皇上的龍榻邊上，恭恭敬敬道：「參見皇爺爺。」

皇上道：「來前來，讓朕看看你。」

「是。」蕭起賀往前一步。

皇上打量著他，目光渾濁，緩緩說道：「瘦了……瘦了很多……」

蕭起賀低著頭，輕聲回道：「勞皇爺爺惦記。」

「朕聽鶴唳衛說，你這幾日忙著正則的後事，食不下咽，很是傷心……」

蕭起賀回道：「是。」

「朕倒是沒想到……」皇上說著，目光落在了蕭起賀的眼睛上，不難看出他是的沒有好好休息，估計也哭了不少次了，眼睛又紅又腫。

皇上自覺這麼多年，看人還是很清楚的，蕭起賀是真傷心還是裝的，可逃不過他的眼不見。

眼前的皇長孫是真的如鶴唳衛說的，很傷心難過。

「真沒想到，你會為了正則這麼傷心……」皇上繼續說道，他這話乍一聽似乎有諷刺意味，但是皇上的表情卻很真誠，他是真的沒想到，蕭起賀會對蕭正則感情這麼深。

蕭起賀長出了一口氣，說：「皇爺爺，您找我來，是有事吧？」

皇上道：「不錯。」

「您說，我聽著。」蕭起賀口氣一貫的輕緩柔和。

「朕日子不多了……」皇上說著話，長長嘆口氣。

蕭起賀輕輕一頓，看著龍榻上皇帝，他確實已經很老了，曾經他即便年過古稀，但是帝王的威壓還有精氣神撐著，讓人不會覺得他又蒼老，但是現在的皇帝……宛如一塊皺巴巴的裹屍布蓋一具乾枯的骨架上，蜷縮在龍榻上。

蕭起賀低聲回道：「皇爺爺，不要這麼說……您長命百歲……」

「不用哄很開心了，朕的身體，朕很清楚。」皇上說著，又是長長嘆口氣，「只是現在，朕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賀兒，朕只能把他們託付給你了……」

「皇爺爺請講，孫兒義不容辭。」

「朕首先要託付給你的，是杜揚嵐。」皇上口氣低沉，語重心長。

蕭起賀微微一頓，低聲問道：「杜揚嵐？」

「朕命鶴唳衛找她……」說著，皇上從龍榻旁邊拿起一個小盒子，「若是鶴唳衛明天能找她，你一定要把這麼藥丸餵給她，她吃了假死葯，其實還活著……」

說道這裡，皇上的聲音緩緩低沉下來：「若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