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0年

王凡是在一陣天旋地晃的搖曳中醒來的。

他不知道自己好端端地在跟門外的楊老頭搏鬥時，為什麼後腦勺會傳來一聲悶響，在倒地的那一剎那，他似乎想起這應該是一把棒球棍撞擊頭骨所產生的聲音，聲音比較特殊：清脆而富有彈性。

而那把棒球棍似乎一直屬於他所謂的多年好友楊大炮所有，他清晰地記得自己把玩過，還在上面貼了一張泡泡糖的美少女貼圖。

楊大炮你大爺的！

「斯......好痛！」，王凡揉了揉他的後腦勺，隔著紗布，他依然能感受到有溫熱的血絲滲出-----他的頭蓋骨被人開了瓢，而始作俑者，就是正抱著他、安慰他的人，這讓他有些憤怒。

「王凡，哥哥對不起你呀，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楊傑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開始有點驚慌失措而已，至於王凡的誤傷那純粹是個意外，是他自己撞上來的，要是非要分個明白，他最多承認七成的責任。

王凡沒再理睬這個入戲太深的壯漢，對他的歉意也視而不見！太假了！要不是兩人彼此太過了解對方，說不定他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納頭就拜。

卧室的門開了，進來一人，是周譯，和楊傑一樣，三人相識多年，同一個大學，同一個公司再加同一個宿舍。

「我在外面聽到你說話，就知道你醒了，怎麼樣，沒什麼大事吧」，阿譯是個會安慰人的主，三人之中也只有他算是半個好人。

說他是個好人，因為他總會在另一個人受傷時及時地出現，並給與他最大的安慰。王凡和楊傑也不介意給阿譯多發一張好人卡-----免費的好處不拿白不拿，對此兩人心照不宣。

「沒事，只是有點疼！」

「對了，外面怎麼樣，剛才襲擊我們的那個楊老頭是個什麼情況啊，我看著好像有點不對勁！」，王凡有點迷糊，他對外界的情形一無所知，只記得面目有些猙獰的楊老頭在他開門的那一刻襲擊了他，老頭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額頭上有些青筋凸起。

「嗯...情況有點特殊，你先躺著休息一會兒，我給你煮碗雞湯補補」，阿譯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又有些猶豫。

「我也要」，楊傑插著話，並趁機將自己的懷抱從王凡的背上拿開，他一點都不喜歡抱著這個噁心的男人，要不是看在王凡受傷的份上，打死他都不願意！

「沒你的份，就剩三雞蛋了！楊傑你也不看看你那個身材，兩個月漲了三十一斤，你告訴我，你跟豬有什麼區別？」，廚房裡傳來了阿譯對楊傑的無盡揶揄。

楊傑癟了癟嘴，沒有反駁！要不是他欠著阿譯一大筆錢，說不定早就弄死這個上海娘娘腔了。

雞蛋混入熱油滋滋的聲音還是那麼明顯，遠遠地從廚房傳過來，王凡吞了吞口水，他感覺到了飢餓。

「冰箱里沒什麼存糧了呀，哥哥們，大米也只有一小袋了，我說王凡你怎麼就不多買點留著備用呢」

「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還好意思跟我說這些，楊大炮，你良心不會痛么？」，

王凡縮了縮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可是他又想起了他屢被冒犯的官威，如果再不給楊傑一點顏色看看，可能重慶崽兒的面子就要被自己丟光了，越想越氣，他開始惡狠狠地盯著這個來自吉林長春的東北矮子，一臉正色地說道：「現在你就把房租給我，六百大洋一個月！」

「啥？」

王凡不理會楊大炮的裝傻充愣，說道：「我算算啊，我們7月份畢的業，八九十...到現在三月一共八個月，四千八，看在咋們這麼多年友誼的份上，給你抹個零，給五千吧！」

「啪」的一聲，楊傑一把將冰箱門重重地關上，年久失修的冰箱發出吱吱的響聲，像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有些搖晃，在某一瞬間，王凡都覺得可能會散了架。

「輕點要死呀，搖壞了，重新買個新的吧你」

「你搶錢的吧你，是你這麼抹零的嘛？！四捨五入你玩得挺溜啊！再說了，二月份我都回家過年了，這你也要跟我算上？」，楊傑顯然不願當冤大頭。

五千？別說五千，兩千他現在都拿不出來。

但儘管如此，楊傑並不覺得這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在他看來，友情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雖然人民幣也很重要，但錢不是萬能的，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錢買來------比如他對兄弟的情誼，千金不換，當然如果真有人這麼乾的話，......那麼請現在就聯繫他！

王凡這個狗東西，不顧兄弟情義居然跟自己談錢，這讓楊傑很傷心！所以，友情至上的他覺得王凡的三觀有些問題，自己有責任和義務幫他梳理一下：「咋們親兄弟之間談錢，你不覺得傷感情么？」

「感情牌沒用，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趕緊的」，王凡斜昵著眼睛，他打算不再跟楊傑糾扯房租這個問題。從大學開始，這個不要臉的就一直賴吃賴喝，他也記不清自己到底被他佔了多少的便宜，只知道楊大炮在畢業兩個月之後，悄無聲息地買了台長安cs75！真是亮瞎了他那雙24K鈦合金的狗眼！

人不可貌相說得就是這種人！

王凡又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一臉吃味地說道：「親兄弟？可是剛才有個傻叉打了我一棍，這個怎麼說？」

「那是個意外，都怪阿譯在後面亂喊亂叫的，要不是我幫你擋了一下，你脖子都被咬斷了！再說了，阿譯也住你房子了，你怎麼不找他要？」，楊傑靈光一閃，就算要吃虧也不能是他一個人的事，更何況，據他所知，阿譯的錢都被他借走了。

「....」，王凡無言以對！

「我待會兒就給！」，說話的是阿譯，他的雞蛋湯已經做好了。

「還是阿譯對我好，你的房租我給你減了」，王凡很開心地接過阿譯端來的雞蛋湯，色澤金黃，味道鮮美。說實話，王凡從來不在乎那點房租錢，從楊傑兩人搬進來的時候，他就沒提過錢的事。

楊大炮似乎對阿譯這麼照顧王凡有些吃味，難道上海男人都這麼持家的么？他也想有人這麼照顧他，求而不得之下，就開始指責起阿譯的無事獻殷勤：「憑什麼他就可以減房租？」

「馬屁精！」

「你有本事別喝！」，阿譯早就習慣了東北佬楊大炮的毒舌，可是他打不過，攝於楊大炮那六塊腹肌的淫威，他有時也就只能過過嘴癮。

胡攪蠻纏不僅讓楊傑喝到了阿譯的雞蛋湯，最終還賴掉了王凡八個月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