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阮向國是生產大隊的大隊長,這種事情,他不能不管,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小私心,前面還這般害他閨女,這會就想著讓他幫忙了,天底下哪裡有這種好事呢?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詢問,「你家許青蘇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傍晚!」許老太急急地說道。
家裡都約好了,自家兒子傍晚帶著阮糯米私奔,等他們出去躲幾年風頭,生米煮成熟飯,有了孩子以後在回大隊,阮家人不能不認,阮糯米也是隨著他們收拾。
阮向國若是知道對方的想法,當場能跟許家人打起來,可惜他不知道,但是就算是不知道,也想拿捏下這害人的許家。
「傍晚啊!那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就算失去報警,公安同志也不接收啊!」
「你們等著明天晚上這個點,要是還沒找到人,就去派出所報警吧!」
他這是不管了!!!
許老太驚呆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乾嚎,「你是大隊長,不能不管我們啊!我兒子要是出了事可咋整?」
阮向國面不改色的給她科普,「按照我國的法律,人口丟失二十四小時方可立案,你這邊才不到三個小時,根本無法立案,你找我也沒用,我就是以大隊長的身份,壓著大家去幫忙找人,」
「你問問大伙兒,願不願意半夜三更的去幫忙找人?」
「不願意!」大伙兒齊齊的說道。白天幹了一天的活,夠辛苦了,還要被許家出的幺蛾子給整出來看熱鬧,熱鬧沒看到,反而認識了許家人的真面目。
他們是就是去幫個要飯的,也不能去幫許家這種毒黃蜂啊!
這要是幫了,指不定會反口蜇他們一下,這還不吃大虧了?
求人幫忙的時候,這真真是考驗人緣的時候了,許家的人先前早已經把人員給敗光了,這會哪裡有人去願意幫忙的?三更半夜,睡在炕頭抱著老婆孩子,他不香嗎?
幹嘛要去勞心勞力還不落好的做事?
許老太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抱著許青麗就是一陣痛哭,娘倆三更半夜的去找人,人沒找到,反而因為做了個虧心事,被嚇了個半死,急急的往家裡趕,擔心的一宿沒合眼。
……
到了十點多,人群都解散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阮糯米跟在阮向國和阮奶奶身邊,往家走。
只是,在經過不遠處的麥秸垛的時候,她猶豫了下,回頭望了一眼。
阮糯米下山以後,察覺到不對,立馬就調轉了個方向,把包裹藏麥秸垛裡面。然後從家裡的那個方向出發,以剛睡醒的姿態及時出現了現場,洗脫了私奔名聲。
只是,這一切都沒法和阮向國和阮奶奶說。
阮糯米垂了垂杏眸,在心裡嘆了口氣,趁有機會在過來取東西回去。
她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老阮家走,阮家的條件算是大隊裡面名列前某的了,一座敞亮的院子,四大間紅磚大瓦房,瞧著就氣派。
阮向國是阮家的老三,也是最小的兒子,再加上他是大隊長的職位。
當初分家的時候,二老有所偏向,心疼他早早沒了媳婦。
所以,給老三阮向國分的房,是位置最好的一個,坐北朝南,而且有著一個大大的玻璃窗戶。
二老心疼阮向國,阮向國又何嘗不疼愛閨女,在分到房子以後,把那有玻璃窗的屋子,給了阮糯米當卧室用。可以說,阮糯米是大隊裡面,頭一個住著卧室有敞亮玻璃窗的孩子了。
到了家,和阮奶奶告別了以後,阮糯米抬頭看向阮家三房。
此時,廚房內點著一盞煤油燈,暈黃的光透過白紙糊過的窗戶,格外溫馨。
剛走近,就聞到了一陣香氣撲鼻,是那種土雞熬湯以後,散發出來的濃濃雞湯味,光聞著這味道,她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
阮糯米正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沒想到她竟然餓了。
此時,從廚房內出來了一位右手高舉著大鐵勺的少年,少年飛奔而來,人未到,欣喜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姐!你回來了!」
阮穀雨的聲音還處於變聲期,有些公鴨嗓,並不難聽,反而還帶著幾分少年即將邁入青年所擁有的磁性嗓音。
阮糯米站在門口,靜靜的抬眸看向面前飛奔而來的少年,他生的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還未張開的五官,已經有了俊朗的模樣,可以見到,長大后他會有多英俊。
只是,阮穀雨面上擺著的一副想要靠近卻不敢靠近,委委屈屈的小模樣。
阮糯米按照記憶回想了下,她試探地喊道,「小雨!」
阮穀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姐已經好久這麼叫過他了。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是連名帶姓的喊著,阮穀雨,喂,那個誰,臭老二,唯獨不會向以前那般親熱的喊著他小雨。
當再次聽到這聲熟悉的小雨時,阮穀雨開心壞了,迫不及待的和她分享,「姐姐,爸爸把家裡的雞殺了,我給你做了小雞燉蘑菇,味道可香了。」
從拔雞毛到燉雞湯,足足幾個小時。阮穀雨饞的流口水,哪怕是這樣,他都沒嘗下味道。他總覺得,這雞是給姐姐燉的,那麼第一口,肯定要姐姐先喝。
阮糯米看著面前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少年,她杏眼微彎,聲音清甜,「剛好我餓的不得了呢!快讓我嘗嘗弟弟的廚藝!」
弟弟兩個字。
讓阮穀雨越發驚喜了,他吃驚的瞪大眼睛,但是卻努力裝作淡然的模樣,「嗯!姐姐愛吃的雞胗我單獨留著,還有蘑菇,蘑菇腿都被我給剪掉了,只有蘑菇傘還在。」
阮糯米被阮家養的嬌氣,吃蘑菇,不愛吃蘑菇腿兒,只愛吃上面的蘑菇傘。至於雞胗,一隻雞隻有一個雞胗,愛的人,簡直是愛的不得了。
阮糯米愛吃雞胗,家裡但凡有殺雞,雞胗都是給她留著的。
阮糯米眼神柔和下來,她幾乎能想象得到,少年在燉雞湯時的碎碎念了,她軟軟地說,「謝謝小雨!」
阮穀雨高興的差點蹦起來了,姐姐再跟他說謝謝呢!
他耳朵抑制不住的豎起,連帶著矜持的唇角都抑制不住的上揚了。
阮穀雨想了下,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悄悄的伸過手,去拉阮糯米,觸手的溫熱。
讓阮糯米怔了一下,阮穀雨緊張的心都提到嗓子口,生怕姐姐把他的手給他甩開了。
卻不成想,阮糯米卻用力的回握他,「走吧,進屋!」
阮穀雨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動也不敢動,眼睛發直的看向阮糯米,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姐姐竟然沒有甩開他!!
姐姐是不是又要變回以前的模樣了!!!願意把他當做弟弟了,而不是把他當做搶走父親的仇人來看待。
阮糯米都走了好幾步,手裡牽著的人,卻還站在原地,納悶,「怎麼了?」
阮穀雨動了動唇,嗓子有些澀,還有些被幸福砸上門的不真切感,他小心翼翼中透著期待,「姐!咱們以後都這樣好嗎?」
他像是一個好不容易擁有水晶的人一樣,生怕來之不易的水晶碎掉了。
阮糯米心裡驟然酸了下,仔細回想了下,原身聽信了外面的話,家長們都是疼愛兒子的,不喜歡閨女,在一次又一次受到的挑撥后,她回家就對著親人發脾氣。
連帶著阮穀雨這個弟弟,都是她討厭欺負對象。
正是因為這樣,阮糯米就只是喊了一聲小雨,竟然讓他如此容易滿足。
「以後當然要這樣了。」阮糯米舉了舉兩人相握的雙手,聲音輕軟,理所當然,「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呀!」看著傻傻的少年,她突然就很想抱抱他,「姐姐,可以抱下你嗎?」
阮穀雨的耳朵嗖的一下子紅了,他低頭,聲音吶吶的像只蚊子,「可以的!」
「姐姐抱我,不用問我的!」
「想什麼時候抱,就什麼時候抱!」他好喜歡這樣的姐姐啊!
上了個茅廁回來的阮向國,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眼眶都有些濕了。自從閨女長大了以後,就一直覺得弟弟搶走了自己的關愛,所以,一直不待見穀雨。
如今,看著兩個孩子和好如初的抱在了一起,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爸!回來喝雞湯了!」阮穀雨輕快的聲音傳了出來。
「欸!來了!」阮向國擦著眼角,大步流星的跟了上來。
廚房裡面,鍋裡面的雞湯還冒著熱氣騰騰的白霧,阮穀雨手忙腳亂的盛了一碗雞湯,遞給了阮糯米,阮糯米搖了搖頭,阮穀雨眼中的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姐姐又要不喜歡他了嗎?
阮糯米食指微蜷,在阮穀雨腦門上輕輕的彈了個板栗子,聲音清脆,「胡思亂想什麼呢!咱爸還沒吃呢!這一碗給爸爸留著!還要在給奶奶送一碗呢!」
阮穀雨鬆了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把雞湯放在了案板上,又轉頭去盛新的了。
還未進廚房就聽到這句話的阮向國他,感嘆,「閨女長大了啊!」以前家裡有什麼東西,向來都是緊著糯米的,而她卻從來想不起親人。
阮糯米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做的這些,不過是在為平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到了他們眼裡,卻成了了不起的事情。
她有些慚愧。
阮穀雨卻又盛了一碗,他沖著兩人喊,「爸,姐,你們快嘗嘗!」他明明都饞的流口水了,卻還沒盛自己的。
阮糯米拿了個碗,撥了一半出去倒在了他碗里。
這才嘗了一口,雞湯入口鮮香,雞肉鮮嫩,蘑菇還有幾分肉肉的味道,咬起來,格外的美味。
她一抬頭,就對上那一雙期待的眼睛,「姐!怎麼樣?好吃嗎?」
阮糯米舔舔唇,滿是回味,「好吃!特別好吃!」
這一句話,似乎給了阮穀雨莫大的鼓勵,他下意識的說道,「下次我在給你做雞湯!」說完,就後悔了,他們家哪裡還有雞了啊!
唯一的雞,已經燉在鍋裡面了。
阮糯米卻接了一句,「小雨做什麼都好吃!」一句話,哄的阮穀雨眉開眼笑,他想起了正事,「爸,你還沒說,怎麼解決姐姐明天去參加相親的事情呢!」
在他眼裡,沒人能配得上自家仙女一樣的姐姐,那大資本家的後代就更不行了,姐姐跟他相親,那不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嗎?
阮向國神色肅了肅,拿出了一信封遞給了阮糯米,語重心長,「爸想好了,這相親你是不能去參加的。」以自家閨女的樣貌,怕是去了十有八九就要被看上,他不能讓閨女跳進火坑去,「這信封裡面,有一封介紹信,還有咱家的全部存款,爸連夜送你去你遠方的姨姥姥家,先躲上一躲!」
介紹信是阮向國跑了三天,去公社到處求人才辦下來的。存款是他跟大隊會計預支了一年的工分,全在這裡了。至於,姨姥姥家他也提前打了電話招呼,送了禮,就是為了讓對方可以收留下自家閨女。
當然,這一切,阮糯米都不知道。
阮糯米拿著信封,只覺得那信封有千萬斤重,她沒想到回來了以後竟然會有這種結果。
怕是原身也沒想到吧!她不惜丟掉名聲拋棄親人,費儘力氣的和許青書私奔,而她的家人,卻不顧一切後果,早已經給她找好了退路。
殺掉家裡唯一下蛋的老母雞,是讓她在出門前,好好補下身體。又把家裡所有的存款給她,是讓她離開之後沒有不被生活所迫。
至於那介紹信,怕是阮向國當大隊長這麼多年,第一次以權謀私,為女兒尋找出路,但是有了介紹信的阮糯米,不管去哪裡,都是名正言順,昂首挺胸的,不用在意任何流言蜚語。
這和偷跑私奔,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有阮向國這個父親來承擔了。
若不是阮糯米回來了,她永遠不知道,這個家的家人為她付出的有多少。
上面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阮向國這位父親,盡最大的努力為阮糯米所做的一切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意的閨女和姐姐,已經不管不顧的拋棄了他們一次了。
這樣好的親人,她來珍惜。
阮糯米把信封推了回去,眼眶有些澀,「爸,我不要!」
書中,原身逃了相親去私奔,把阮向國架在火上烤,丟了大隊長職位不說,在大隊裡面也被人看不起。
阮糯米既然來了,她不可能放任這個結果的,她要保護好這樣好的親人。
阮向國不接信封。
「爸,你聽我說!」阮糯米說,「這相親,我要去的!」
「糯米!」
「姐!」
阮向國和阮穀雨同時出聲,不贊成的看著她。
阮糯米笑了笑,那眉眼似乎都生動了起來,有著承擔的一切的勇氣,「爸,您是大隊長,我若是走了,您就難辭其咎了,所以我不能走!」
阮向國呆了,他沒想到那個嬌蠻任性的閨女,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可是,越是這樣,越讓他心疼,長大總是伴隨著苦難的,他寧願自家小閨女永遠任性下去。
阮向國說,「這都不事,爸爸能解決的,你放心走就是了。」
「是啊!姐,你不能去參加這個相親,那大資本家的人,能是啥好人?你可不能跳進火坑啊!」
有這麼關心愛護她的家人,阮糯米覺得夠了。
接下來的事情,是她要解決的,不能連累到家人的解決。
她笑了笑,趴在阮向國和阮穀雨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阮穀雨藏不住事,他驚訝,「這……能行嗎?」
「行的!」阮糯米笑的像一隻偷腥的小狐狸,狡黠又靈動。
反倒是阮向國考慮的更長遠,他沉吟,「不後悔?」
「不後悔!」
「那好,明天再早上,爸爸送你去市裡面!」
……
深夜,阮糯米在炕上翻來覆去,她不太適應北方的大炕,有些失眠。她索性拿出了巴掌大的金剪刀,剪刀是純金的,小巧玲瓏,上面還帶著古怪的花紋,在摩挲到剪刀的那一刻。
阮糯米的腦海裡面出現了剪刀的用處。
她纖細的手指穿過剪刀的尾部,輕輕用力那麼一剪。
下一秒。
藏在麥秸垛裡面的包裹,憑空出現了她的手裡。
阮糯米覺得好玩,在一剪,安靜漆黑的卧室裡面。
平白無故出現了一位英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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