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一家家醫院找過去，總能找到你。
許斯月這聲帶著些許怒氣的話語在許清瑤耳邊不斷迴響著。
從剛才掛斷電話開始，她那顆砰砰狂跳的心便始終未能平靜下來。
緊攥著手機，許清瑤用力到纖細的指關節發白。
許斯月匆匆趕到醫院時出了一身的汗。
鬢邊髮絲沾了些汗漬，黏膩膩地貼在一起。
但她對此毫不在意，一心只想趕快見到許清瑤。
而很快，她找到了VIP6病房。
此時小嫻就坐在許清瑤病床旁邊，見這個陌生女孩不敲門便走了進來，不禁皺起了眉，「你找誰？」
許斯月沒搭理她，目光落在病床上許清瑤的臉上。
許清瑤臉色不太好，雙頰與那雙薄唇都透著蒼白。
而當自己進屋時，她清楚看到了許清瑤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
怎麼，是震驚於自己竟真的找了過來，還是沒想到自己來得這麼快？
一瞬間，許斯月那張原本寫滿焦急的臉上又新添幾分薄怒。
「許清瑤。」她冷著臉走到許清瑤床邊，冰冷的三個字從她齒縫間硬生生鑽了出來。
許清瑤就這樣望著她，能清楚看到她的咬牙模樣。
為什麼咬牙，是為了剋制住不讓情緒爆發嗎？
想到這一點，許清瑤心中又開始陣陣發慌。
小嫻覺得萬分莫名其妙，這個女孩究竟是誰，怎麼直呼她家老闆大名？
然而，正當她要開口再度質問許斯月時，許清瑤卻忽然先她一步開了口。
小月牙。
若她沒有聽錯，許姐是這樣稱呼這名女孩的。
那聲溫柔的「小月牙」，讓許斯月對許清瑤的態度直接便軟了下來。
她緩緩鬆開緊咬著的牙關，微闔雙眼深吸一口氣，又再重重吐出。
「清瑤，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睜開雙眼后，她的目光落在許清瑤正掛著的那瓶葡萄糖溶液上。
態度相比方才緩和不少。
許清瑤朝許斯月露出粲然笑容，直接掠過輕微腦震蕩這一點說道：「我沒事，醫生說是勞累過度，多休息兩天就好。」
「是因為這兩天的夜戲嗎？」
勞累過度？勞累過度到直接暈了過去嗎？
一時間，許斯月的火氣又涌了上來。
「可能吧。」許清瑤淡淡開口，似乎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並不那麼在意，「沒關係的，休息兩天就好，不用擔心。」
許斯月聽后忽然間沉默下來。
她只是凝視著許清瑤，一雙狹長的眼眸盛滿冷意。
而這抹眼神，許清瑤當然不可能沒有注意到。
小月牙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對自己的態度有點……差？
——這是讓她擔憂與忐忑的一點。
自己的妹妹向來乖巧聽話，以前自己生病時她也不會是這個態度，但今日……
是否她還在為昨晚自己讓她一個人等那麼久，還沾了酒的事情而生著氣？
看樣子許姐和這個女孩是熟人關係了，但她倆這樣無端端的僵持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嫻看看許清瑤，又看看那個被許清瑤稱作「小月牙」的女孩，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最終她還是站起身來，半句不多說，直接往門外走去。
離開時她並未忘記將門帶上，並且關緊。
「小月牙，不要生氣，也不用擔心我，坐到這邊來。」
許斯月所站的那一側是沒有座椅的，許清瑤那隻空著的手輕拍另一邊床側，示意許斯月過來。
但許斯月仍是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許清瑤就這樣直直望著許斯月，不安的情緒逐漸上涌。
房間內還開著空調，本該是讓人舒適的溫度。
只可惜，這房內的兩個人，沒有一個人是感到舒適的。
注意到許斯月額前的汗珠，許清瑤剛要開口讓她去衛生間洗把臉，先開口的反倒是許斯月。
「許清瑤你能不能在乎一下自己的身體，都暈倒了還沒關係？」
似乎覺得還不夠，許斯月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你不好好愛惜身體這件事，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小月牙你……清瑤姐真的沒事。」
許清瑤眼中滿是錯愕，自己妹妹此番嚴肅中又分明帶著幾分諷刺意味的話語，她甚至都不知該如何去回應。
也還是只能說一句沒事。
但她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許斯月會突然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這也沒關係，那也沒關係，那對你來說，什麼才是有關係的呢？」
面對許斯月又一次的質問，許清瑤仍沒有生氣。
她向來是個溫柔的人，尤其在面對著許斯月時更是如此。
只因許斯月是她捧在手心裡，於她而言最為珍貴的妹妹。
而現在，她也只能繼續好聲好氣地說著，試圖讓許斯月先冷靜下來，「小月牙，你不要這樣和你清瑤姐說話。」
「那你想讓我怎麼跟你說話？我說了你會聽嗎！」
許斯月此刻整個人都被燃燒的怒火包圍著，單憑許清瑤這一句話，並不能讓她的火氣就此平息下來。
在盛怒之下，她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這對「姐妹」之間的聊天最終以不歡而散的形式作為了結尾。
許斯月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留下許清瑤自己，怔怔地望著門口方向許久，臉色愈發蒼白。
空蕩的房內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
緊抿薄唇，許清瑤眼眶微潤，一雙原本漂亮的桃花眸中泛起星星點點的光芒。
而現在，那雙眼睛好看仍是好看的，只是暫時失了神采，愈發惹人心疼。
.
從踏出病房門的那一刻起許斯月便後悔了。
此時她站在樓梯間的玻璃窗前，向下眺望，入眼是一片車水馬龍。
那些不斷從她眼前駛過的車流，擾得她更為心煩意亂。
她索性轉過身來，蹲下身子背靠牆壁，將自己的臉埋在雙臂之中。
後悔嗎？
悔啊，真的悔死了。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幕場景，她恨自己為什麼會用那種態度來對許清瑤說話，也恨自己為什麼要同許清瑤說出那樣的話。
更恨自己為什麼就這樣不顧床上尚且虛弱的許清瑤，如此決絕離去。
可不知為何，她的情緒在方才竟由不得她自己控制。
但是現在，回去認錯還來得及嗎？
她是否已然傷透清瑤的心？
樓梯間內是沒有冷氣的。
悶熱的氣息環繞在許斯月周身，同時自責的情緒亦開始在她心中肆意蔓延。
壓得她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她放於口袋裡的手機接連震動了很多下。
然而，這些動靜全都被她一一無視。
她不是沒有聽到，而只是沒有勇氣。
其實她心中並非沒有想過是許清瑤給自己發來了消息。
可看完消息之後呢，她該回復許清瑤些什麼？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腦子裡、心裡，現在都是一團亂麻。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過去。
許斯月全然不知自己在樓梯間的牆邊蹲了多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會站起身來，離開這個地方。
「小月牙，原來你在這裡啊。」
「害得姐姐到處找你，走吧，跟姐姐回去了。」
正當她還在暗自懺悔著的時候，她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熟悉聲響。
輕柔的溫暖的，彷彿冬日裡足以融化冰雪的暖陽。
在頃刻間消融了她心中的冰雪。
許斯月驀地抬起頭來。
目光在剎那間對上的，是站於門口處許清瑤那張帶著淺淡笑意的溫柔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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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許斯月你個臭小孩，過來讓我打屁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