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罰
儘管遭到了閻婉的拒絕,少年還是沒有就此作罷,堅持道:「天色已晚,你一個姑娘家走在外面不安全,就讓如風代我送你回去吧。」
他態度堅決,讓閻婉無從抗拒。
她便沒有再拒絕,因為閻婉確實不知該如何回去,也許有人幫襯會好一些。
易如風領命,隨即向少年行了個別禮。
閻婉隨同易如風離開,走時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便見那少年依然立在原處,目送著她與易如風離開。
如此謙謙君子,將來定會平安喜樂度過一生。
「不知姑娘是誰家府上的人?」沒走多久,易如風便開始詢問閻婉情況。
「閻府。」
聽到閻婉的回答,易如風沉吟了片刻,又道:「那可否告知在下府主的尊名?」
「家父姓閻,名讓,字立德。」閻婉回答道。
她不怕讓他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因為閻婉潛意識地覺得,那名為青雀的少年不會做什麼對她不利的事。
「原來是工部尚書之女,尚書大人的府邸離這確還有一段距離。」
易如風恍然大悟,隨之帶著閻婉調轉了方向。
接下來的路都是易如風領著閻婉走的,看來他不但認識閻婉的父親,還知道她閻家的府邸位於何方。
若非官場上的人,怎會知道工部尚書是誰。
不過也是,那少年氣質如此乾淨高雅,怎會出身於普普通通的商賈之家。閻婉進一步猜測,那少年的家族在朝中應該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易如風此人有些寡言少語,一路上都沒有與閻婉說過什麼話。
閻婉跟著他走了好一段路程,終於在天黑之時抵達了閻府。看著這座熟悉的府邸,閻婉心裡一時感慨萬千,幾經波折,她終於還是回來了。
閻府前的燈籠已點上燭火,門前的守衛也已經換了人。
閻婉在府前不遠處停下,回過身來感激地對易如風說道:「多謝郎君相送,不知你可否告知我,你家主人是城中哪家的公子?這份恩情我定要報答的。」
「我家公子說,相逢即是緣,何必知根知底呢。」
易如風還是沒能如閻婉所願。
閻婉無奈地笑了笑,那人心思還真深,早已在侍從身上做好功課。
罷了,一切隨緣吧。
閻婉釋然一笑,向易如風欠了欠身,道:「那我便告辭了,郎君慢走。」
「閻姑娘且慢。」
在閻婉轉身之際,易如風卻叫住了她。
閻婉好奇地回過身來,只見易如風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淺藍色的小錦囊,他將錦囊遞到閻婉面前,解釋道:「我家公子離開醉香樓后,將這個交給了我,說是如若再見到閻姑娘,就將這個錦囊贈給閻姑娘。」
而後不到一天時間,他們在長街上再次相遇,故而易如風就將這個錦囊拿了出來。
閻婉稍有遲疑,還是接過了錦囊。
見此,易如風向她拱手道:「閻姑娘,告辭。」
目送易如風離去,閻婉看了看手中的錦囊,隨之將錦囊收好,轉身向著閻府大門而去。
門前的守衛看見閻婉走來,皆是驚訝的表情,有幾分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其中一人很快反應過來,賠著笑臉對閻婉道:「二……二娘子,您……回來啦?」
看這樣子,他們都知道閻婉曾出府,可為何現在看見她回來會這般驚訝。
難道她不該回來嗎?
閻婉沒有與守衛多言,走進府中徑直來到了前廳。
出乎意料的是,閻婉的兄弟姐妹們都在,還有平時不怎麼露面的父親也在。看見閻婉回來,大家皆是一愣,閻姝隨即喜出望外地向閻婉奔來,「二姐你終於回來了!小妹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們的!」
閻姝欣喜地拉著閻婉的手,眼底那抹積累已久的憂慮隨之消散。
而其他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特別是閻嬋。
到底是什麼情況?
閻婉有些迷茫和憂鬱,不知今日醉香樓的情形,閻嬋是如何與他們說的。
不過閻婉能確定的是,閻嬋肯定不會實話實說。
閻嬋看向閻婉的目光只顯陰沉,竟絲毫不見心虛之意,她根本就不畏懼閻婉的回來。
就在此時,閻讓沉著臉走上前,抬起手就要給閻婉一個巴掌。閻婉還沒反應過來,幸而閻姝眼疾手快地攔下了閻讓的手,央求道:「阿爹不要打二姐,二姐現在才回來一定是另有緣由的!」
「她能有什麼緣由?」閻讓憤而甩開閻姝,抬手怒指閻婉,「你這個不孝女!阿嬋邀你去吃飯,你竟敢不回來了是不是?」
聽閻讓一番話,閻婉大概明白了閻嬋的說辭。
閻婉扶住被閻讓甩開的閻姝,她一整個下午沒有回來,閻姝肯定會去找閻讓說。而閻嬋應該是對閻讓說,是閻婉自己不肯回來。
看閻讓這怒氣沖沖的樣子,閻嬋應是說了些很過火的話。
還真是惡人先告狀。
「你既然不想回這個家,那你就給我滾!我閻家就當沒你這個人!」閻讓上前兩步一把抓住閻婉的胳膊,用力地拽著她向大門走去。
「阿爹不要!」
最終是閻婉的那位四弟攔下了閻讓,為閻婉求情道,「阿爹,二姐不是這般不知輕重之人,她一定是另有苦衷的,阿爹千萬莫要動怒。」
閻染與閻姝憑著弱小的身軀,硬是活生生的擋住了閻讓。
可是閻讓並沒有就此作罷,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曾減弱,拽得閻婉的手臂生疼。僅僅是因為一個下午沒有回來,閻讓便朝她發如此大的脾氣,閻婉很難想象,原身在閻府的這十一年是如何度過的。
「四郎,你最好不要管這些事!」楊晴略帶警告的口吻對閻染說道。
在場的眾人之中,唯有閻姝和閻染幫襯著閻婉,其他人不是冷眼旁觀,就是恨不得雪上加霜。
閻婉側過頭瞧見,閻染稚嫩的臉上雖顯現一絲畏懼,但他並無退縮的意思,而是堅決地開口說道:「夫人,二姐並沒有犯下什麼大錯,你們為何要如此待她?」
閻染說出了閻婉的心聲。
從始至終,她有什麼過錯?卻遭到他們一次次的針對。
「四弟這話便不對了。」旁觀已久的閻嬋終於開了口,眼神中鋒芒畢露,「二姐一個大家閨秀,卻喜歡在外廝混,實在是令我等不恥啊。」
閻嬋的話瞬間激起了閻婉心中的怒火,正要反駁她的話,腦中靈光一閃,閻婉收斂了怒意。
「三妹,你莫要忘了,醉香樓的飯錢你還欠著呢。」閻婉的手此時被閻讓鬆開,她得了空便轉身看向閻嬋,嘴角泛起淺淺的笑意,「我好說歹說,任掌柜終於肯放我回來,他說明日便會來府上結飯錢。」
閻婉不想憤然為自己辯解,而是換了一種方式訴說實情。
聽到閻婉這番波瀾不驚的話,閻嬋的臉色確實有些許僵硬,目光閃爍顯露幾分心虛。因為醉香樓的飯錢她確實沒結,但離開醉香樓之後,她並不知後來的情況,所以還真怕醉香樓的人來向她結飯錢。
閻婉正是看中了這一點。
閻嬋一時語結,瞪著閻婉半天說不出話來。
座位上的楊晴側目看了一眼自家女兒,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微眯起眼睛看向閻婉,道:「阿婉,你休要借用阿嬋來混淆視聽,阿嬋品行端正,豈容你隨意污衊!」
有了其母撐腰,閻嬋底氣充足地附和道:「阿娘說的是,我們家大業大,我至於少了他們頓飯錢嗎?」
雖然她們極力辯解,但經過閻婉那番話后,閻讓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閻讓不再緊盯著閻婉,他扭頭看了一眼閻嬋,若有所思地沉默起來。為人父母,多少了解一些閻嬋的品行,閻讓大抵是猜到了閻嬋的所作所為,但他沒有絲毫要怪罪閻嬋的意思。
閻讓看向閻婉時,仍是那般厭惡的神色。
閻婉心有不甘,直直對上閻讓的視線,故作痛心地說道:「阿爹,莫非你只聽信阿嬋的一面之詞,而不願信我的話嗎?」
閻婉握著自己那被拽疼的手臂,秀眉輕皺,眸中泛著水光,儼然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
面對閻讓這種暴脾氣的人,若是跟他來硬的,定是討不到什麼好處。而他的心也不是鐵石做的,畢竟閻婉是他的親生女兒,閻讓怎麼著也得動容一下。
閻讓還未開口,楊晴便怒道:「你這小丫頭滿口胡言,本就不該信你!」
「夠了!」閻讓不耐煩地說道。
被閻讓這麼一吼,楊晴的眼神極為錯愕,甚至有幾分委屈。可是閻讓不給她言語的機會,便對閻婉說道:「阿婉,這次事情的緣由我暫不追究,你們去祠堂跪一個時辰以思己過,此事就此作罷。以後若是再犯,定然嚴懲不貸!」
「我們?」閻婉看了看身旁的閻染和閻姝,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閻讓要連帶著他們兩人一起懲罰?
「對!你們三人!」閻讓給了閻婉很肯定的回答。
這點處罰於閻婉來說不算什麼,可連累別人就不對了,閻婉遂懇求道:「阿爹,這件事情與阿染阿姝無關,求阿爹放過他們。」
「阿染和阿姝不能明辨是非,盲目地幫襯著你,理應受罰!」
閻讓態度堅決地駁回了閻婉的話,閻婉心裡很不是滋味,卻無能為力。閻染的母親不知為何不在這裡,若是她在的話,說不定能護住閻染。
見閻婉為難,閻姝握住她的手說道:「阿姐,我願意陪你一起,只是四哥……」
「沒事,我們是兄弟姐妹嘛,有難同當啊。」閻染無所謂地笑了笑,罰跪而已,對他一個男孩子來說並不算重。
閻讓最終還是偏向閻嬋,但是這個處罰於閻嬋來說簡直是太輕了,她想要再加把火,可是看見父親那嚴肅的表情后,閻嬋還是退卻了。這次的事情,即使他們不追究了,閻婉亦不會就此作罷。
既然逃不過,那便要坦然面對。
閻嬋想跟她斗,那閻婉索性奉陪到底,看究竟是誰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