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和哈士奇和租客
豐緣的綠嶺市能擁有發射火箭的綠嶺宇宙中心,那天氣自然是極其靠譜的。
於是在今天這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臨時打算填充廚房的千柳正晃晃悠悠地走在路邊,留意路況的同時還分了心思在用掰手指的方式算日子。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在這個神奇的世界有許許多多隨處可見的神奇生物,也包括從未在意過的天上。
當某個從天而降的冰涼物體擦過他裸露在外的頸部肌膚滑入領口,毫無心理準備的千柳緊接著被一團烏漆嘛黑的東西從後腦勺偷襲成功,強大的衝勁頓時讓他身不由己,以一種惡狗撲食的兇狠架勢向前猛撲。
幸運的是,在短短時間裡,千柳能夠及時反應並用手撐住地面,從而化解了自己那張帥氣小臉蛋可能遭受到的危機。
你妹啊!
差點沒驚出一身冷汗的千柳內心抓狂,他覺得自己每時每刻都在被伺機而動的危險盯梢,就連難得出門買個菜都能遇上橫禍!
在路人的圍觀中,千柳狼狽地站起了身,那頭本就疏於打理的頭髮因為外部衝擊顯得更加凌亂。
「嘎——!」
這時身後的「偷襲者」不甘寂寞地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叫聲刷著存在感。
這讓千柳忽然頭疼了起來,對方不是人就說明不好溝通,這件事連理論的地方都沒有隻能自認倒霉,更何況……
轉過頭和「偷襲者」互相掃視的千柳撇撇嘴,無視了那隻站在原地的鳥類抬腳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嘖,沒想到竟然是只烏鴉,還是只戴巫師帽的烏鴉,看來今天天氣再好也不宜出門。
走了幾步后他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本小冊子粗略翻了翻,那是以防萬一的《豐緣精靈指南冊》,在裡面卻並未發現有類似烏鴉的身影。
「要是有個訓練家圖鑑就好了。」收起冊子,千柳小小地遺憾了一下,但他知道這事只能嘴上說說,連訓練家都不是的自己是不可能被批准持有圖鑑的。
……
身後,被視作「不詳」的黑暗鴉對於周圍人類嫌棄的眼神早已習以為常,它向四周粗嘎地叫了一聲為自己漲氣勢,並人性化地朝已經逐漸消失的千柳背影翻翻眼睛,明確表示了自己對這個「落荒而逃」的人類充滿著不屑。
人類什麼的誰管他,重要的是自己的寶貝!
想到剛才那個「寶貝」,黑暗鴉非常後悔自己竟然一個不慎將它給弄掉了,簡直是罪大惡極!不過現在可沒有給他懺悔的時間,最要緊的自然是把寶貝找出來。
想到此,頂著黑帽子的烏鴉低下頭開始一步一步地仔細排查地面,不放過絲毫可能的縫隙漏洞,那弧度圓得極其工整的帽檐幾乎是擦著地面充當著掃帚的功能,直到它崩潰地發現這片地方似乎已經不存在自己的寶貝了才抬起頭,此時那黑漆漆的巫師帽邊緣已經攢了不少的灰塵。
為什麼會這樣?!我的東西呢?!
在有些路人眼裡,大白天一隻不吉利的黑暗鴉正站在地上發瘋似的不停撲閃翅膀打著旋,嘴裡還發出極刺耳的叫喚聲瘋狂擾民,沒過一會終於有個聞訊而來的貓老大從巷中竄出,暴躁地奔過去揮了一爪才將其趕走。
耳朵得到清凈的路人重新走上了那條道路,再想下去尋找已經不可能了。
看到脾氣不好的貓老大衝天上吼了幾嗓子終於轉身離去,漸漸冷靜下來的黑暗鴉揮動翅膀飛在空中,小腦瓜里突兀地閃出了自己剛才想要接住寶貝卻撞到的人類的臉,心裡越發肯定某個猜測。
絕對是剛才那個狡猾的人類偷偷拿走了!
……
善於拋卻記憶中瑣事的千柳早已忘了剛才撞自己的烏鴉,只有一眼的記憶讓他都快想不起那隻鳥頭上頂著的是貝雷帽還是牛仔帽或是其他的什麼,他只是覺得自己想要回來,於是就乾脆地放棄原本行程按照原路晃了回來。
站在門口發散思維想著晚上該吃什麼的千柳自口袋中摸索出鑰匙,結果懟了半天都沒捅進進門鎖里,見狀,他苦惱地撓了撓自己的短髮,只得聚精會神地再一次將鑰匙對準了鎖孔。
這一次絕對沒問題了吧。
這麼想著,千柳的手動了。
門也動了,隨著鑰匙的靠近它變得越來越遠。
「咦?」
獨居已久的千柳腦子瞬間蒙圈,他下意識抬起頭看了看那張面無表情的陌生臉孔,再退後幾步瞅了瞅門牌號。
沒走錯啊……
意識到這點,千柳再次後退一步,臉上的表情更加驚恐了。
以前住在簡陋的小出租屋裡從未擔心過這種事,如今卻是要碰上傳說中的偷竊了嗎?!但是看「小偷」那張無所畏懼的臉,無形中散發出的殺氣,以及握著門把手的手臂上那不可忽視的肌肉線條……這特么不會是入室搶劫吧?!搶完后殺人拋屍的那種!
沒有理會內心波瀾壯闊的千柳,男人望了他一眼后微微側身,從他的身後,千柳被入侵的小小餐館中,走出了一隻黑白相間的狼狗。
「哈士……不對,大狼犬?」這次終於不是在千柳的知識盲區之外了。
「上。」
不等找著機會的千柳賣弄自己淺薄的學識,男人簡單地說了一個字便利落轉身,進到屋內,留下站在門口的千柳眼睜睜看著那隻哈士奇……呸,大狼犬,後腿有力地一蹬朝自己蹦來——準確地說,應該是沖著頭頂?
「嘎!」短促又熟悉的嗓音響了一下便被直接掐斷,千柳驚訝回望,果真是那隻曾在大街上撞過自己的烏鴉,此刻正被叼在狗嘴裡嚇得動都不敢動。
這是又飛來找麻煩結果踢到鐵板了?
一頭霧水的千柳在看到大狼犬吐出裝死的烏鴉後走進自己家,躊躇了一會也跟著進門,拘謹的樣子好像他才是上門的客人而非屋主。
進門前他還特意往烏鴉的方向投去一個目光,卻看到裝死的烏鴉偷偷睜開一隻眼睛也恰好在瞄自己,目光接觸的瞬間就連舌頭都從鳥喙的邊上被吐了出來。
看起來彷彿死得更徹底了一樣。
對於這隻鳥,說不清是鄙視還是欣賞,千柳進門后並沒有習慣性地關上大門。
開玩笑,屋裡還有個看著像犯罪分子的人在,誰會把唯一的逃跑出口關起來啊。
「千原千柳?」
聲音低沉,聽著有些冷冽。
千柳先是愣住,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在問自己,他還是比較熟悉兩個字的名字。至於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全名,連鑰匙都有了知道個名字似乎也不奇怪。
千柳覺得這件事可能跟自己常年玩失蹤的父母有關。
「沒錯。」
千柳先是點點頭,意識到正在整理繃帶的男人並不能看見這個動作,於是開口回答道,趁著這個功夫他還不著痕迹地打量了男人一番。
足以遮蔽全身的深褐色套頭斗篷,一般喜歡野外亂竄的訓練家或是探險家之類的都會備一件,還有個比較實用的用處是——擋住顯眼的服飾隱藏身份。
這就比較耐人尋味了,借著屋外透進來的明亮日光,千柳在男人動作間透過斗篷的交錯口瞥到了底色暗紅的衣服,胸口還有個類似火山的標誌。
不出意外還是個有組織的團伙,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紀律了。
「你是誰,來我家幹什麼?」
千柳有點緊張,反問很可能是犯罪分子的人他還是第一次做。
「我是誰不重要,只是來取幾個東西,順便——」
知道你是誰很重要,我還不想年紀輕輕地就被聯盟抓去坐牢,而且順便什麼?搶幾個小錢錢?
「付清房租。」
「啥???」
見千柳一副傻眼的蠢樣,男人皺了皺眉,問道:
「你父母沒跟你說過嗎,房子里還有個租客這件事。」
沒有!
憋屈許久的千柳搖了搖頭。
他爹媽真是什麼人都敢往家裡放啊……而且他都在這住這麼久了怎麼一次都沒見過自己的租客?
「我記得當時房間是在一樓。」
重新纏繞完繃帶的男人環顧四周完全變了樣的模樣,盯著千柳的眼睛說出了以上這番話,沒聽錯的話裡面還有威脅。
「呃,是東面那間吧,東西我全放到二樓對應的房間去了,當時不知道是你的。」頓了頓,千柳誠懇地望向租客,繼續開口道,「原封不動都在一起,鎖住的柜子也沒有打開過……嗯,抽屜也是。」
等到自稱租客的男人上去二樓,神情緊張的千柳才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看向趴在桌邊曬太陽的大狼犬發獃,在不遠處的門口,是鬼鬼祟祟往裡偷窺卻畏懼狗威不敢靠近的烏鴉。
不等他想透大白天的為什麼會被一隻烏鴉追,莫不是最近霉運纏身的事,自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已經在往這邊接近,租客低沉的嗓音適時響起:
「房租已經放在桌上了,裡面有一張紙條寫著我的通訊號碼,如果看見奇怪的東西記得打電話。」
只期望這尊煞神趕緊離開的千柳那一刻的心情頓時澎湃不已。
……大哥你不要說些比奇怪更奇怪的話啊!
對未知的東西牽扯到自身會感到過於煩躁的千柳,這時候忽然不想莫名其妙的租客就這麼走掉了。
「等一下!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奇怪的東西』?還有,你是不是……見過我的父母我指的是這幾天的時間內,或者幾周也行。」
按照往常,這段時間就算打不通電話,也會有雷打不動的信件或是禮物被寄過來,他倒不是在意那所謂一年一次的禮物,只不過是,對於既定結果被未知打斷的莫名煩躁,再結合這位突然出現的租客的話,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已經走至門口的男人聞言皺起眉,停下腳步,他沉著眸子似乎在思考衡量著什麼,最終卻還是沉默不語地打算直接離開。
毫無預兆的,一把形似短劍的小型鐵制物擦過男人的臉狠狠扎進了木質的大門裡。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把話說清楚啊。」
從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像個弱雞的千柳嘴裡所緩緩吐出的話語,有著和門外風和日麗的天氣格格不入的冰冷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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