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金光
等石逆再睜眼時，自己躺在實驗室的床上，不著一縷，厲辛在幫他穿衣服。
「你們對我幹了什麼？」石逆看著自己的雙手，血液已經回來了，填滿他的血管，心臟又繼續跳著，他從未有過這種劫後餘生的感受，好像剛才經歷過比失血過多還要痛苦的事，只是他忘記了。
「沒什麼，」厲辛搖頭，他替石逆穿好衣服，「主人特意安排讓你在這裡休息，從今天起，你每天都要喂血行屍四肢保證他們一直有殺性，還有鮮血，也一定要有，每天會有工作人員照顧你，主人應該不會來找你了，你就乖乖的生活，一段時間后自然就會適應的。」厲辛的語氣帶著苦口婆心勸人向善的意味，石逆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什麼意思？讓我為你們的計劃百次千次的忍受痛苦，讓我看著你們用違背天道的東西荼毒生靈，憑什麼我要忍？我怎麼適應？」石逆不善於言辭，他甚至很少表達他的不滿，他習慣將不高興和傷心憋在心裡，他會為了別人伸冤，但他從沒為自己伸冤，這是第一次。
「不憑什麼，你的命現在再主人手裡，要是死了，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哪怕是長生術的初期，哪怕強大的自愈能力能幫住術病持有者保住性命，但他們不是永生的，一旦大腦被摧毀，他們還是會死去的。
「死？我怕死嗎？我巴不得早點死。」石逆笑了，厲辛第一次看見石逆笑，那種飽含著凄涼的笑。
也許在這幾天里，石逆已經嘗到了生不如死的味道吧，厲辛心想。
「我其實不覺得痛，」石逆說著掰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其實我不痛，真的，不痛。」
厲辛瞪大了眼睛，看著這根手指脫離了石逆的手，然後一根新的手指，一點點長出來。
「我渾身都是術病，身上沒有一處是健全的，我根本沒有人們想的那麼美好，如你所見，每個石家的人，都在同命運做鬥爭，如果可以選，我情願我沒有覆籠，這樣我也不會有這麼多的術病，不用擔太大的責任，更不會在這裡受此折磨。」
厲辛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主人砍下他的手腳時他沒有多大的反應，倒是把手腳拿給血行屍吃的時候，他才會留下淚水。對這種術病蟬聲的人來說，痛苦，特別時身體上的疼痛，早就算不了什麼了，最大的折磨，是來自心靈的。
「寧斫，他們贏了嗎？」
「有主人的幫助，自然是贏的。」
「好。」石逆偷偷鬆口氣。
「休息吧，」厲辛退出房間，在關上房門的那一瞬間，臉上的表情變得陰鬱非常，「寧斫，醒來就問寧斫，他還要你管嗎？自己都這麼痛苦了，何苦如此痴情。」
——
「現在寧老昏迷不醒，忠義會坍塌，雋桑失蹤，司令也沒找回來。你說，我們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沈正和李風華背靠著背坐著，他的眼前是一片大海，海上還有軍艦正在巡航，時不時傳出□□爆炸的聲音。
海邊的人們好像已經適應了這個環境，哪怕看見隨著海水飄到岸上的海妖和人的大小屍體也都無動於衷。
「我們與海妖的大戰早就讓所有的人麻木了，不就是一場內鬥嘛，不就是群龍無首嘛，世界這麼大，總會有人站出來組織所有人的，只是那個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也對，擔心是多餘的，不管多少困難，人們還是會生活下去的，時間永遠再走。」
沈正輕笑：「你怎麼突然這麼深沉，好不習慣。」
「我今天去李家的檔案室看過了，沒有找到關於軍人刺殺的記錄，我才想到，因為之前寧斫的關係，李家和軍隊有過結盟的一段時間，你的父母是在那段時間去世的。」
「結盟？」沈正轉頭看李風華，「那有沒有可能是李氏的背叛者，或者說，是別的組織安插到李氏的間諜，假扮李氏，打擊軍隊和你們的結盟？」
「有可能，所以我不得不說，要是真的有人這麼做，那他很成功啊。」
「我不知道怎麼辦了，」沈正嘆氣，「你一說，我就相信，我自己都害怕了。」
「怕什麼，我像是那種會騙你的人嗎？」
「像。」沈正笑了。
「我不會騙你的。」
「知道了。」
李風華髮現沈正其實很好說話，只要讓他覺得有理有據，他就會相信，特別是親近的人。
兩人在海邊玩鬧，就聽見海上突然一生巨響，一個紅色的術因力量穿過茫茫大海直達岸邊。
「水暗！」李風華眼疾手快用海水掀起一個大壩擋住術因的力量。
「怎麼回事，我去看看。」沈正用天沙拖著自己起來，飛過去。
金色的術因力量過強，沈正不敢正面剛，只能躲閃著去到事發地。
海面很乾凈，看不見人影，也看不見海妖。
「有人嗎？怎麼回事？我是警衛局的警衛，這裡怎麼回事！」
底下有悉悉索索的說話聲，沒多久，兩個人影飛到上空和沈正碰面，一個是身材高挑纖細的男子，和石逆有幾分相像，另一個女子，長發飄飄，身姿曼妙。
「你是警衛？」女子開口。
「是，」沈正點點頭，「我領導是李風華。」沈正想著他們不認識自己自然也不會輕易相信，李風華名氣大點，或許有用。
「李風華······不認識。」
「不認識啊，」沈正撓頭，「那寧斫認識嗎？」說著沈正心想，我為什麼要在這裡和他們聊這些啊，要是他們遇上什麼麻煩不願意輕易相信別人，就算他們認識也不會信任我的。
「怎麼辦呀，」沈正低語，「石司令也沒教過我怎麼處理這樣的事，要不回去找李風華幫忙？可是他們在海上造了這麼大的麻煩，我要是走了，他們逃了，我沒法交差啊，月警衛長到現在都沒回來，上頭怪罪下來都沒人幫我說話的。怎麼辦呀，早知道不來了，該死的李風華，大半夜的到海邊幹嘛。」
「石司令？你說的是哪個石司令？」女子突然眼前一亮。
「就是石逆，他以前不是司令嘛，我是他手下的兵，怎麼，他，你們認識？」
「認識，認識，」女子笑了，「小兄弟，我想請你幫忙。」
「啊？」沈正呆楞著，這個發展不對吧，你們難道真的不怕我把你們抓去交差嗎？
「他剛才打海妖的時候受傷了，我雖然術因能乘風，但是要我帶著一個成年男子回到海邊還是有點困難，能不能幫幫我們？」
「哦，這樣啊，好，好。」沈正點頭，背起男子，乘著天沙回到海邊，李風華還在不斷掀起水牆阻擋金光，只是拿到金光顯然沒有收手的意思。
「對不起啊，我長時間不用，生疏了，竟然忘記收回來了。」男子落地，他的面色不好，但是收回術因的力道倒是十足，讓沈正想起了一個人，石逆。
「呼，」李風華總算鬆了口氣，「還以為死定了。」
「抱歉。」男子微微點頭。
「你是伶舟嫦穂！」李風華震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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