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節:表白
由於傷勢嚴重,林火在醫院一連昏迷了幾日。朱麗葉一直在一旁照顧著。陳藝和寧雪白也常來探望。
在林火昏迷期間,陳藝將他留下的檔案袋單獨交給了朱麗葉。
朱麗葉打開檔案袋,裡面是林火準備的股權轉讓協議,只要朱麗葉簽上字便可以生效了。
「這是他去救你前給我的,讓我轉交給你。」陳藝交代道。
「他為什麼不自己給我?」朱麗葉問道。
陳藝看向病床上昏迷的林火,隨後低下了腦袋,傷感的說道:「可能他是怕回不來了吧。」
「不會的!」朱麗葉突然激動的說道。
陳藝拽著朱麗葉的胳膊,又揉了揉她的肩膀,講述道:「那天他來我家特意看了一眼孩子,雪說他也去看了伊諾。這應該算是告別吧。從我家走的時候,他還叮囑我留意郵件。幸虧我出於好奇,多關注了一下,不然就可能耽誤事了。」陳藝慶幸的鬆了口氣,「晚上,我收到了他發來的郵件。現在想想應該是他提前設置的定時發送。郵件上寫著:『二姐,朱麗葉被霍嘉誠綁架了。我怕提前報警會刺激到他,對朱麗葉不利。所以,我先去穩住局面。你看到郵件后馬上報警,位置我共享在群里了。』他是為了防止我們衝動報警,才選擇了這麼一個法子。在他心裡,你的安危遠超他自己的。」
朱麗葉又哭泣了起來。
「另外,我還要跟你道歉。這個檔案袋我提前打開了。」陳藝指著協議上的條款接著說道,「你看這條,『受贈者不可在未經贈予者同意的前提下,私自轉讓、出售、贈予該部分股權。』我想他這是為了保證你後半生衣食無憂。」
朱麗葉沒有說話,默默哭泣著。
「即便他可能不在你身邊了。」陳藝補充道。
朱麗葉哭的更凶了。
「他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陳藝盯著朱麗葉,問道。
「明白。」朱麗葉抹了抹眼淚,側頭看向林火,接著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明白。」
「那你準備怎麼回應他?」陳藝追問道。
朱麗葉盯著林火昏睡的面龐,猶豫的說道:「我……我不知道。」
「火是那種敏感又特別懂事的人,只要稍微給點暗示,就能讀懂背後的意思。他從來不會讓別人感到為難,只會為難自己。你最好考慮清楚,要麼欣然接受,要麼痛快拒絕。」陳藝拍了拍朱麗葉的肩膀,提醒道。
朱麗葉微微點頭,思慮著自己的心意。
林火醒后,三姐妹商量好輪流照看他。可朱麗葉幾乎是整日整宿的陪著林火。若是哪天她沒在,那也只會是被陳藝和寧雪白轟去休息了。
又過了一周,林火漸漸好轉,但還需要輪椅輔助移動。
這天,陳藝推著林火去外面透透氣。
陳藝推著林火走在醫院的小路上。有些話就在嘴邊,可她卻不知道以林火干姐、朱麗葉閨蜜的身份到底當不當說。
「二姐,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都走一道了,什麼也不說,挺尷尬的。」林火扭著頭對陳藝說道。
陳藝皺了皺眉,輕輕的杵了一下林火的腦袋,說道:「唉,也不知道我該不該多這句嘴。你有什麼話還提早跟她說了吧!」
林火把頭扭了回去,微低著頭,有些落寞的說道:「有什麼可說的?」
「你昏迷的時候,我倆聊了聊。」陳藝說道。
林火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隨口應道:「哦……」
「她說她什麼都明白。」陳藝講述道。
陳藝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立刻讓林火綳不住。
「明白?她明白什麼啊?她就是個傻子,大傻子!」林火激動的抱怨道。言語中似有說不盡的悲傷。
「你太卑微了。付出了這麼多,你該表露一下心意了。」陳藝勸說道。
「卑微嗎?」林火苦笑了一聲,酸澀的接著說道,「我享受著這種付出,以及自以為的曖昧。別人看來的卑微,我卻沉浸其中,甘之如飴。我害怕失去,失去在她身邊付出的資格。」
陳藝輕嘆了口氣。她回想著是不是自己一開始給林火的意見就是錯誤了。
陳藝思考了一下,編了謊話,說道:「那天她跟我說,有些話總不能讓她一個女孩子先說出口吧。」
林火突然站了起來,驚叫道:「什麼?」傷口的疼痛、身體的虛弱竟瞬間全都拋在了腦後。
「對不起。」陳藝突然向林火道歉道。
現在林火的大腦已經有點短路了,口不擇言的問道:「什麼意思?你替我拒絕她了?」
「未經你同意就把你帶到了這裡。其實,今天是她把你約到這裡把話說明白的。」陳藝解釋道,說著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背對著林火的朱麗葉。
這是陳藝的計劃,是她先約了朱麗葉出來,又將林火推了過來。她現在只希望二人能今早把話說清楚,不論結果如何。
林火看著朱麗葉的背影,竟又突然又坐到了輪椅上。
「你去啊!」陳藝說道。
「我去……」林火重複道。
「快去啊!」陳藝催促道。
林火已經慌了神,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只是機械的複述道:「快……快去……」
「站起來?」陳藝指揮道。
「站起來……」林火複述著陳藝的話,同時按著陳藝的指示行動著。
「過去!」陳藝接著指揮道。
「過去……」林火繼續重複著,同時開始朝朱麗葉的方向走去。
「快點!」陳藝焦急的說道。
「快……快……」林火喃喃道,同時加快了步伐。
「跑起來!」陳藝繼續說道。
「跑……跑……跑……」林火開始甩起了胳膊。
「喊她!」陳藝指揮著。
「喊……喊她……」林火只知道重複,緊張的甚至已經忘記了該喊什麼。
「朱麗葉!」陳藝輕聲喊道。
經陳藝提醒,林火終於大聲喊出了朱麗葉的名字,「朱麗……葉!」
朱麗葉回頭,看到林火一瘸一拐的朝自己跑來,不禁嚇了一跳,趕忙跑過去攙扶住他,「你幹什麼啊,你還有傷呢!你……」
「讓我先說!」林火用兩指輕輕按住朱麗葉的雙唇,打斷了她的話,「我……我……」
曾經叱吒商場、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林火,一時間竟然臉色緋紅,口吃了起來。
「你什麼你啊?咱們找個地方坐著說,好不好?」朱麗葉像哄小孩似的勸說道。
「不行!就在這說!」林火態度堅決的說道。
「那你倒快說!」朱麗葉見軟的不行,準備來硬的了,開口就要斥責道,「你……」
可是硬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林火便一把摟過朱麗葉的腰,把她往自己的身前送了送,一側頭,吻了上去。
遠處的陳藝扶著輪椅,不禁感嘆道:「哇偶!」
朱麗葉雙眸睜的溜圓,一下慌了神,被林火吻了五六秒才反應過來,掙扎著林火推開,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林火沒躲沒擋,接下耳光后,再一探頭,又吻了朱麗葉一次。
朱麗葉再次推開林火,抬手準備再給他一個耳光,卻被他擒住了手腕。
「我喜歡你,你跟我好吧!」林火快速的、大聲的喊道。
林火總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表白。他怕如果表白被拒絕了,便要直接失去朱麗葉了,甚至會破壞他們四人將近二十年的友誼。考慮太多總是會讓人變得猶豫不決,只有先吻了她,斷了自己的後路,林火才能完整的表白。
朱麗葉聽完林火「簡短」的表白后,愣了一下,隨後笑了一下,淡定的問道:「這就完了?」
「不不不……」林火緊張的要死,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一點一點的訴說道,「我與你相遇是在初中的校園。時隔甚遠,我只記得其中零星一二了。
我記得,你逼我叫你三姐,那時我屈於淫威改了稱謂,現在卻成了我為數不多後悔的事;我記得,你傷心抱著我的手臂流淚,我看著手臂上晶瑩的淚珠,著實心疼;我記得你差點被開除,我急的在手腕上刻了一點,想想也該是那時把你一起刻進了心裡。
之後,我們上了高中,本該是各奔東西的。你可能無法想象,我在操場上再見到你時,內心有多麼的欣喜。儘管那時我還只把你看作我的三姐。
後來,我竟發現我喜歡上了你。
那時大學畢業不到一年,你因為送走了心愛的小狗而叫我們出來排遣苦悶。當時在KTV里,你拿起我的酒杯,微笑著盯著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我知道你是無心,可我的魂卻在那一瞬間被你勾走了。
之後,我向二姐提及了此事。那天她鄭重的表情、極力的阻止,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打消了立即表白的念頭,但你的影子卻在心裡揮之不去。
後來,我買了車。一開始你是坐在後座的。可某天之後,你突然坐到了副駕的位置上。我當時欣喜了好久,因為副駕常是女主人的位置。
我已經忘記是找了何種借口送了你第一支口紅,但我還記得,當時因為怕你不收我的禮物,而腦補了一整套對策。
偶然間得知,你的生日因為日子特殊而鮮少有人慶祝。我感同身受,決定每年為你慶祝。那年生日,你提前問我要送什麼禮物。我說,是熊,活的熊。你笑笑,說不相信。生日那天,我穿著熊外套問你,這隻熊你要不要?你點頭。雖然最後我只把熊外套送給了你,但其實熊里的我,我也想一併給你。
我曾以開玩笑的口吻多次試探,問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你皆回答,不合適。
後來,你有了男朋友,我嫉妒的發狂。之前那姐倆帶回來男朋友的時候,我都沒有馬上評價。可那次你只是提了句男朋友,我就直接說出了,「你們不合適」、「分了吧」的衝動的話語。在我心裡,除了我,你和誰都不合適。那時,我暗暗發誓:如果你分手了,我一定要向你表白。
在得知你分手之後,我欣喜若狂。但卻還沒有立刻表白。儘管你當時就在我身邊。
那時,你問我,會不會以後沒人要了。我回答,我要你啊。你說,不行,太熟了。雖然在你看來只是玩笑話,但也算是拒絕了我。不過這次我沒有那麼傷心,因為至少你沒有再說我們不合適了。
你曾送過我一直鋼筆,上面刻著:toughandred。我英文底子薄,不解其中含義。於是,我查遍網路,尋求著其中我臆想的深意。但,那只是堅韌和勇敢的意思。我確實該勇敢些。
我還在猶豫不敢表白,怕失敗了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但又不甘如此。我決定聽天由命,暗自許下誓言,若我可以親手摘下一片四葉草,便立刻表白。為防止天公不作美,我就又加了個條件,或者我為你寫完一部小說。
後來,我真的見到了四葉草。可那次它卻處在了一個我可望不可及的位置上。我失落極了,認為這就是老天給我暗示,你我註定有緣無分。但我並沒有放棄,小說我從未斷筆。
那次你生病未愈,你我出門。你要捂得很嚴,帽子擋住了視線。我便牽起了你的衣袖。那可是我夢中才有的場景。但我並不知足,期望著有一天牽起的不再只是衣袖,而是袖中你柔軟的手。
那年生日,我接你來我家慶祝。下車后我雙手提著重物。你提醒我沒戴口罩,要幫我帶上。當時你的臉離我很近。我都想隔著口罩吻你一下,但怕攪了你的生日,只好作罷。
我曾多次夢見向你表白時候的場景,卻都是以失敗告終。儘管夢境是假的,但心裡的失落卻是真的。
我時常想,為何我會與你相識如此之久。別人求不來的豐富的過往,在我看來卻如敝履。我多麼希望我與你沒有那些多餘的過往。僅昨日相見,今日我便可以手捧鮮花站在你家門口,訴說衷腸。
我喜歡你,已經很久了。」
「你對我僅僅是喜歡?」朱麗葉反問道。
「不,我愛你!我已經愛上你八年了,之後還會一直愛下去,我可能無法保證這輩子都像現在這般愛你,但是我能保證絕不會像那個人一樣,見異思遷,始亂終棄,我這一輩子永不負你!即使出了天大的事,以我的能力,我都可以頂得住。你犯錯,我不會氣你惱你,我對你只有這一世柔情。無論任何情況,我都會第一時間出來保護你,事無大小,無論生死,在我眼裡,你,猶勝吾命!」林火信誓旦旦的說道。
之後,朱麗葉並沒有馬上表明態度,只是淺淺笑著。
早午的暖陽和清涼的微風,再配上她明媚的笑臉,就當是最好的結局了。
不奢望,不失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