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座橋

第一百一十九座橋

「大爹爹,賓客名單確定好了嗎?」

「確定好了,我讀給你聽,崽崽你再看看有沒有落下的。」

柳大拿起名冊,按順序挨個念了一遍。

喬何聽罷后又在心裡過了一次,看是否有所遺漏。

二人的婚期一年前便定下了,隨後單是婚禮籌備便用了將近一年,如今也算是萬事俱備,連東風都不欠了。

「名單沒什麼問題,二爹爹,後山現下布置的如何?」

「我昨日過去看過,已全部收拾妥當。」

喬何表情嚴肅地點頭表示知道了,認真的模樣像是在處理什麼危急關頭的國家大事,不容有分毫閃失的那種。

看得四個爹爹有些忍不住想笑的同時,也被他帶得也越發仔細鄭重了起來。

「伴手禮準備好了嗎?」

柳三聞言答道:「柳五去檢查過了,一共準備了一百份,每份里一套析木河磨玉製成的茶具再配上一片楊聘圓茶。」

「好的,小爹爹,婚宴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

「周嶺已經搭配好了晚宴上的菜品小點和酒水茶飲,婚禮前一天便會派人接他們入山,提前開始備菜。」

柳大四人一個不落,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分工明確,這會兒彙報起『工作』來可以說是頭頭是道。

喬何連同柳大他們在房間內忙著『排兵布陣』,何子憫倒是有些百無聊賴地坐在正廳里看著閑書。

她時不時豎起耳朵聽一聽門后隱隱傳出的談論聲,被他們的嚴謹態度逗得有些想笑。

說起她能如此悠閑自在,功勞還要歸結於張雲。

張雲在得知兩人婚期定下后,便很是積極地隔三差五給喬何出謀劃策。

期間也不知他是怎麼考慮的,竟給喬何發了個新婚夫婦婚禮當天鬧掰了的視頻,在線直播甜蜜婚禮是如何秒變離婚談判的。

上一秒還如膠似漆的夫妻二人,下一秒因為婚禮籌劃出了錯吵得不可開交,吵架的激烈程度把喬何聽得心裡一顫一顫的。

喬何原想著經過了一整年的『軟磨硬泡』,終於跟子憫把婚期定了下來,之後便合該是柳暗花明的康庄大道,未成想九九八十一難,原來婚典當日才是最後一關。

在為期兩天的研究過後,他驚恐地發現,原來最容易造成新婚夫妻分道揚鑣的成因之一,就是婚禮當日意見不合,新郎作為主角卻當起了甩手掌柜,一點參與度都沒有不說,對新娘的忙前忙后更是視而不見。

且不說這個研究結果的真實性是否可以考究,秉承著決不能讓類似情況發生在自己和子憫身上,喬何果斷地大包大攬,將婚禮籌備全權承擔了下來。

大到婚禮場地布置,小到伴手禮挑選,樁樁件件都堅持著同一個原則。

那就是子憫有想法就聽子憫的,子憫沒想法就絕對不讓她費心。

如此一來,何子憫徹底成了個閑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確保自己婚典當日準時到場就夠了。

思及此,她不太走心地默默譴責了一下自己的無所事事,這邊她剛自我譴責到了一半,就見喬何從柳大房中出來。

喬何像是在她身上裝了感測器,不等她起身迎過去,便徑直朝她走過來。

「子憫,龍鳳袍綉好了,明天一起去看?」

「好,婚禮將至,不如我們明早就去把假先請了。」

「好。」

喬何俯身坐到她身側,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不等他動作,何子憫便放下茶杯,自覺地把手塞到他掌心裡。

「子憫。」

喬何的聲音裡帶著縷按捺不住的期待,眼底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嗯?」

「還有九天,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夕陽西下時的最後一抹霞光,透過門廳照在二人身上,原本昏暗的影子都被鍍上了一層暖光。

何子憫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嘴角像是不受控般自顧自地揚了起來,想放都放不下去,心裡軟得似乎就快融化開來。

「不對。」

喬何手上微微用力,張雲發給他的離婚合集瞬間浮上腦海。

「哪裡不對?」

何子憫輕笑出聲:「應該說,還有九天,你便是我的新郎了。」

喬何眼中湧上來的焦急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足夠將她溺斃的溫柔,清朗的低笑聲將一縷縷霞光震碎成星星點點的光暈,均勻地灑在身上。

「對,還有九天,我就要成為你的新郎了。」

「晚上好,我即將拜堂的新郎。」

何子憫俯身靠了過去,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點尾音消散在兩人的唇齒間。

眼見喬何耳尖越來越紅,臉上燙得快要燒了起來,何子憫忍不住輕笑出聲,趕在他快把自己點燃前退開。

別看平日里何子憫嘴上『斗』不過他,但行動上她可是實打實的巨人。

柳大四人在旁端著茶杯舉起一半,一時間不知這杯茶還該不該喝,好好的茶葉透著股酸臭味。

獨屬於老父親的心酸感頓時湧上心頭,這簡直就是現場觀摩自家的白菜是怎麼被一點點拱走的。

*********************************

京華市國立大學

系主任下午去人事部遞材料時,順道問了起來。

「我早上看日程來著,怎麼何教授接下來兩周的課都被取消了?」

人事部主管一邊接過材料,一邊笑著回道:「你不知道?何教授申請婚假了,今早過來的時候還給我們帶了喜糖。」

系主任聽罷倒也不驚訝,單按何子憫的條件,想娶她的人估計能從華國以北一路排到南邊靠海。

「這倒是巧,我們系裡那個排名第一的學生,喬何,你知道嗎?」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整個京華國大誰不知道喬何,你們中醫學系的寶貝金疙瘩。」

系主任聞言朗笑著拿回蓋好章的材料,一看就是對這學生很是喜歡。

「他也請婚假了,請了半個月。」

人事部主管愣了一下,乾笑著回道:「何教授也請了半個月。」

系主任腦子裡的筋還沒轉過味來,從兜里掏出兩塊包裝精美的手工糖果遞給他,「喬何給系裡每名老師都準備了一盒喜糖,聽說是專門請甜品師定做的,你別說還真挺好吃,你嘗嘗?」

人事部主管聞言默默地拉開抽屜,只見抽屜里放著一個紅木製成的禮盒,木色殷紅鮮亮,看起來格外喜慶。

盒子表面鏤空,周身都雕有精緻的龍鳳圖案,透過縫隙隱隱可以看到裡面一顆顆排列整齊的精緻糖果。

系主任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覺得那隱約可見的糖果包裝怎麼這麼眼熟。

主管不信他能直男到如此地步,不死心地繼續提醒道:「喬何早上過來請了半個月的婚假。」

「對呀。」

「何教授今早過來請婚假也請了半個月。」

「所以我才說巧了啊。」

系主任話音剛落,餘光瞥到自己手上的糖果,終於『眾望所歸』地回過神來。

「他倆?!不會吧?!啊?!」

人事部主管無語地搖了搖頭,全校人都知道喬何和何子憫的關係,估計就剩下他們本系的系主任還沒發現了。

怕系主任多心,主管正要幫喬何二人解釋兩句,就聽他略帶不滿地低聲叱責道:「所以他倆結婚拿盒喜糖就把我們打發了?也不叫上我們一起熱鬧熱鬧?!」

主管安慰的話含在嘴裡要吐不吐,看著原本喜歡得不得了的糖果也頓覺不爽了起來,心裡暗道:對呀!邀請函呢?!

說來倒也並非喬何無意邀請或是粗心遺漏了,實在是若真請校內的老師同學們都來參加,怕是等到了現場后,就不是單純觀摩婚禮舉辦那麼簡單了,而是免費給世界觀和人生觀一次徹徹底底的刷新。

考慮到屆時婚禮進行到一半,不得不被迫停下來給大家進行心理疏導和妖修常識普及的可能性,喬何只好把邀請名單一減再減,免得一個好好的婚典變成了重塑三觀大會。

平日里他並不介意為旁人做出萬全考慮,但婚禮那一天,他卻希望全心全意地只在乎何子憫一人是否歡喜。

*********************************

邀請函陸陸續續地送到了受邀賓客手中,大家無不替喬何和何子憫二人高興,更有甚者以能被邀請參加為榮,一時間無論是凡修還是妖族,近日來討論最多的都是這即將舉辦的婚典。

受到邀請的眾人無一例外地將日程早早騰了出來,確保自己能如期參加。

考慮到婚禮全程都是在慶城舉辦,喬何同何子憫前腳剛請完假,後腳便坐上了私人飛機,連同柳大等人一起回到了慶城。

一行人剛下飛機,便馬不停蹄地上車往綉坊趕,好第一時間試穿婚服,若有需要改動的也能及時調整。

若說婚禮中最讓何子憫期待的部分,嫁衣和鳳冠霞帔一定能算上其中一項,龍鳳袍和配套的飾品從婚期確定的當天便開始著手設計製作。

這一做便做了整整一年,而且據說就這進度,還是百餘名織娘連同珠寶匠合力快馬加鞭趕出來的。

車剛開出去沒多遠,她就難掩好奇地問道:「這家綉坊就是平日里為我們製作衣物的那家嗎?」

「沒錯。」

許是因為目不能視的原因,喬何總喜歡同她保持身體接觸,像是在確定她就在身邊。

這會兒即便倆人距離咫尺,他也習慣性地牽過她的手,一邊同她說著話,一邊順道給做了一套手保健操。

何子憫被他揉得有些心頭髮癢,側過身靠在喬何肩上,舉起兩人十指交錯的手細細端詳。

光線透著車窗照在指尖,青蔥似的十指像是微微透著光。

二人左手中指上帶著相似的指環,指環由羊脂玉刻成,玉質潔白如脂,渾然天成不帶一絲雜質,陽光照射下顯得內斂又細膩。

指環正面微微凸起,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飛鳥,奇怪的是鳥首僅有一目,戒身上刻著細膩的翼羽條紋,根根分明卻只有一邊翼膀。

儼然是一對白玉鶼鶼飛鳥戒,寓意著同比翼鳥一般,雌雄並翼雙飛。

兩人對戒上翼羽雕刻的方向一左一右,何子憫抬起左手覆在他手上,缺少的那一目一翼也隨之補全。

她撫摩著玉環輕聲問道:「小何,你說這比翼鳥生來殘缺,相得乃飛,若是它終其一生未能找到與之比翼的另一半,豈不是只能在地上苟存一世無法翱翔。」

喬何反手攏住她指尖,往下坐了坐好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南方有比翼鳥,飛止飲啄,不相分離,死而復生,必在一處。與之比翼的另一半,是生生世世都已註定好的,不會尋不到的。」

何子憫聞言心臟莫名停頓了一拍,下意識地低聲喃喃著。

「生生世世都已註定好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我家小奶狗扛橋跑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我家小奶狗扛橋跑了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一十九座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