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
在考試正式開始前三十分鐘，大家陸陸續續到了自己對應的考場。
這屆的高一年段招收八百人，年段安排了十八個考場，一個考場普遍四十五人，按成績排列安排考場以及座位。
前四號考場也基本被重點班的同學佔領，顧沚在第一考場，林亦墨和方林一在第二考場。
第一考場，也可以說是學霸的聚集地。在這個教室里，除了安靜也找不出第二個形容詞，考試前也只有翻書聲，學霸們也似乎都捨不得放過一絲一毫的時間。
顧沚坐在靠窗的位子，靠走廊邊的窗戶。他低著頭看著書，一手抵著桌面，手指順著摸著耳釘，顧沚沒有緊張感，泰若自然的狀態。
這是顧沚和大家最切合的一次，一樣安靜，融為一體。
其實顧沚到這個時候都學飽和了，再看課本，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了。
顧沚的視線無意從課本移到窗外，窗外是陸陸續續的人從樓上走到樓下的考場，樓下的人走向樓上的考場，有人悠閑，有人著急，有一個人走著的，也有結伴走著的。
其實顧沚很少去捕捉別人的身影，顧沚他近視，雖然度數不是很深，一邊一百度，一邊一百五十度。
而剛好對於他來說，近視不是一件壞事，他不用刻意去留意那些擦肩而過，他也不想，不論什麼都是一晃而過，也正如他意。
林亦墨和方林一總是一併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兩個人并行已經是習慣，連考場都是一個考場，他們從樓下走到樓上，路過第一考場。
林亦墨在茫茫人海中隨意晃過一個眼神，剛好有張精緻的臉蛋讓林亦墨眼神聚焦，本一閃而過的視線停滯於一個地方，林亦墨透過扇透明的窗戶，看著顧沚摸著耳釘，這動作林亦墨太熟悉。
林亦墨和方林一有說有笑，他們的話題總是那麼歡樂，林亦墨眼神撞到顧沚時，眼神也是帶著笑意，林亦墨嘴巴里念叨著什麼，是和方林一的對話，可是眼神卻好像捨不得放開了。
顧沚注意到林亦墨時，眼神也不自覺停滯住了，好像情不自禁捕捉住了那眉歡眼笑，顧沚眼中的林亦墨的確和別人大相徑庭，他並不能準確說出林亦墨與眾人的不同，僅僅是意會。
顧沚眼神停在了林亦墨身上，林亦墨笑得很開心，笑於眉眼之中，笑於顧沚的眼神之中。
林亦墨是一張笑臉，笑起來真的讓人動容。
不過顧沚一直面無表情，動作也未改變。
兩個人眼神都沒有放開，即使短短几秒，林亦墨的身影逐漸越過那扇窗戶，兩人眼神也交錯而開了。
顧沚才慢慢收回他的眼神，低下頭漫無目的得掃描著課本文字。
第二考場就在隔壁，離得近，林亦墨和方林一到了考場先是找了找自己的位置。
「真不是我說，這是以為我們都是小學生嗎？小巧玲瓏？還是覺得我們會摺疊，服了。」
方林一扭著身子要坐進位子里，的確一列平均要安排九個位置，教室空間本來就算比較擁擠，安排座位的的確安排的不給人留餘地。
林亦墨和方林一就坐在斜對面，方林一在想盡辦法扭進位子時，撇了一眼林亦墨，林亦墨已經坐到位子里了，只見林亦墨一手撐著下顎骨，歪著頭注視著窗外。
「林亦墨……」方林一先停下了他的動作，他感覺林亦墨根本沒聽他講話，他惡狠狠跟林亦墨說，「能好好聽我說話嗎？」
「我有在聽。」林亦墨扭著頭，其實他真的沒在聽，他扭頭只見方林一扭的跟個龍捲風似的，咧開嘴角帶著笑意調侃著方林一，「你這四肢真是有夠笨重的，沒用的話就捐了吧。」
方林一好不容易扭了進去，坐好之後，便轉頭盯著林亦墨，表情一言難盡：「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自己位子前後面人還沒來，桌子挪一下當然好坐了。」
林亦墨：「那能怪我？你坐不進去怪我？」
方林一：「對呀，不然呢？」
兩人又如日常那樣聊了起來，聊到監考老師帶著卷子走入考場，他們像平時一樣，方林一是一個話匣子，林亦墨講話最多的時候也是和方林一待著一起之時。
「材料都收起來，放到教室前面來。」監考老師也帶著一卷一卷的試卷和答題卡走進了教室。
第一排的同學點著一組的卷子，一手傳給隔壁組，一手傳遞給後面的人，這考試也好像沒有那麼嚴謹，但這片空氣下的大家都好像很認真對待。
語文對於大家都不會造成很大問題，做題過程中好像不痛不癢，即便自己做錯了，其實也看不出來。
顧沚一張卷子做下來也很順，從第一題到最後的作文，平鋪直敘，題目沒有什麼大起大落。
語文的兩個半小時，顧沚還剩下半個小時，他反反覆復看著，到後面也不由自主得發起了呆，直到收起了試卷。
早上考完了語文，還安排了一科生物，學校將考試安排的很緊密，似乎是生怕浪費了什麼時間。
顧沚做題時間都不會緊張，他很專註，幾場考試下來都是這樣，一切好像都很順風順水。
周六下午，一場又一場的考試終於結束，學校留了一天時間給他們休息。
「值日生留下來把衛生做了再走。」勞動委員在吵雜中卑微發聲。
「終於考完了。」林亦墨收拾著桌子，「我要去姐點工作室，你要去嗎？」
「一起吧，我要叫她請客。」方林一將被挪動的桌子搬回原位。
……
兩個人一併去找了方林凡，方林凡寵著兩個弟弟，有時候忙的不可開交還要照顧兩個弟弟。
這次放假顧沚沒有帶作業回去，考完試也的確不知道再學什麼，適當放鬆也不錯。
「顧沚，回來了。」是跟往常一樣的舅媽的招呼。
「表哥，你回來了。」小表弟在旁邊玩著剪紙。
「在幹嘛呀。」顧沚還沒把包放下，先蹲在表弟旁邊，看著他做著剪紙。
顧沚句末帶著語氣詞，是和小朋友說話的樣子，這和平時的顧沚有點不太一樣，更加溫柔了，顧沚的笑容也更加自然真實了。
「表哥，我等下剪了送給你。」表弟很專註，也很可愛。
「好。」顧沚摸了摸表弟的頭，便起了身，把身上的包取了下來。
表弟的剪紙工作從飯前做到飯後。那些零零碎碎的剪紙東西從飯店搬到了家裡。
「表哥。」表弟敲著顧沚的房門，「給你。」
顧沚打開了門，遞到面前的是「一輛車」和表弟天真的笑容。
「喜歡嗎？」表弟一臉期待。
「哈哈，喜歡，這麼心靈手巧。」顧沚對面表弟的天真也的確被感染到了，顧沚笑得開心。
「走，表哥帶你去買東西。」顧沚將車車收進了房間。
顧沚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說講表弟帶出去逛超市了，顧沚這些工作做的很嚴密，也以免了他們多操一份心。
顧沚帶著表弟走在街上，顧沚就走在表弟後面，任憑表弟有多鬧騰，他一直看著，從小道走到街上，燈光逐漸變亮，人流逐漸擁擠起來，顧沚帶著表弟走進了超市裡。
表弟很喜歡逛超市，大超市，顧沚記著他所知道的他們的愛好。
「表哥，你看這個。」表弟抓著顧沚的手，拽到泡泡糖的面前，用軟軟的語氣說著，「妹妹，好像很喜歡這個，你說要買給她嗎？」
「這個嗎？這個妹妹還不能吃啊。」
表妹的確太小了，這些零食她還不能接觸。
「你怎麼知道妹妹喜歡這個呀。」顧沚蹲了下來，好奇得問著。
「妹妹那時候非要跟我搶，我一開始沒給她就鬧。」
「後來呢？你給了嗎？」顧沚一面講話一邊整理著表弟的衣服。
「給她了呀，雖然是我很喜歡的，但是我是哥哥，我就讓給她了。可是她很可惡，耍小孩子脾氣，竟然直接扔掉了。」
表弟說到後面語氣跟個小大人一樣，引得顧沚噗嗤笑了起來。
「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妹妹沒錯，但是這些東西妹妹還不能吃哦，等妹妹長大了再給她吧。」
「行吧，以後我帶她出來買。」
顧沚看著表弟笑了笑，摸著他的頭。顧沚旋開了泡泡糖罐的蓋子，讓表弟自己挑著。
他們到超市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對於顧沚來說，這些運動量都是小意思，返程的時候，顧沚也感受到了表弟的疲憊。
「是不是很累？表哥背你回去。」顧沚彎下身板子，與表弟交流。
「嗯，可是媽媽說不要麻煩表哥。」
「來，上來，這不是麻煩。」顧沚直接將表弟放在了背上，一個小朋友也的確不會對顧沚造成什麼壓力，顧沚一邊手裡提著東西，一邊托著背後表弟的屁股。
顧沚步伐很穩，從大街上走到小道里，表弟後來也沒了聲音，直接在顧沚的背上睡著了。
顧沚在這份靜謐中，一面走著一面思考著。
顧沚這十幾年，雖然也才十幾年，但一路上也看過了不少風景，最純真的還是小孩子。
是天真無邪。
他回味著晚上表弟的純真。
表弟是小孩子，但也好像努力變得很懂事，是因為舅舅舅媽平時的教育。
在小路上，顧沚的腳步沒有聲音，是風聲，是購物袋摩擦的聲音，是表弟在身後淺淺的呼吸聲。
顧沚放下了對面表弟那樣笑臉，好像有點傷感：好像小朋友都比你懂事。
慢慢的，顧沚也走到了家中。
「顧沚，有沒有很累，今天你們是不是考試，趕緊去休息吧，這個小搗蛋鬼，給我吧。」
舅媽聽到門鈴聲開了門。
「不會累，沒關係。」顧沚慢慢放下了表弟，表弟還是睡著，好像醒了一下，但是又繼續睡著了。
「去收拾一下就去休息吧。」
「好。」
顧沚洗漱完，將頭髮吹乾也將近於他往常睡覺的點，顧沚端了一杯開水置於床頭櫃，他習慣性開了床頭櫃的抽屜，一罐直板板站立於空蕩蕩抽屜的「阿普唑侖.片」顯得格外突兀，格外的嚴肅、孤傲，如同顧沚一般。
其實顧沚嘴中所提的早睡並不是自然而然睏倦，他依賴安眠藥讓自己早睡，強制性的早睡，他更像是工具人，日子枯燥乏味，甚至難熬，難熬到需要安眠藥的撫慰。
顧沚暗忖於那罐藥劑，他猶豫著，猶豫拿起那罐藥劑，猶豫打開藥劑，可他依舊將藥劑敞開，顧沚目視於僅僅三個孤獨的藥片。
窗外的微弱的燈光，還有稀稀疏疏的聲響陪著顧沚睡下了，杯中的水沒了影蹤，而藥片的數量卻沒有變化，他似乎睡得安穩，他似乎被悄無聲息得治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