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適
顧沚七點之前就到了學校，其實學校是封鎖狀態，在校運會期間沒有開放，除了通學生上學放學時間。
顧沚到學校之後就趴在桌子上開始睡覺，不過環境真的太吵了，顧沚即使很困但是也處於半睡半醒狀態。
林亦墨來的時候只見顧沚的後腦勺，一張臉埋了起來。
一千五是早上八點半開始點名，顧沚本定了八點二十的鬧鐘，不過鬧鐘沒派上用場，同學吵雜的聲音就是一個個震耳欲聾的鬧鐘，顧沚其實還沒吃早飯，早上急匆匆剛到學校。
七點四十顧沚去超市買了牛奶和麵包，帶到教室。
「你沒有睡好嗎？是現在才吃早飯嗎？」這是林亦墨第一次主動找顧沚，林亦墨看到顧沚帶著麵包回到座位，林亦墨坐到顧沚同桌的位置上。
「……」顧沚有點不在狀態，「有點沒睡好，早上起得晚了，然後來不及吃。」
「不是說平時都有早睡的習慣嗎？而且昨天那麼累。」林亦墨繼續問。
「是挺累的，有些突發情況。」顧沚喝著牛奶，回答的比較慢，眼神很迷離，感覺有點緩不過神來。
昨天的工作的確累到可以讓人一到家就倒頭呼呼大睡，顧沚洗完澡，站在陽台，晚上的風很清爽，迎面吹著顧沚。
顧沚在回味拍攝過程，回味一句句話，一個個動作。不知是什麼節奏的風，忽然吹動了顧沚的某一根心弦，顧沚的雜亂的思緒湧上心頭。
顧沚回到房間整理東西，突然想把以前的東西翻出來，翻出的是舊物，翻出的是一堆思念，讓顧沚一夜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我去打水。」林亦墨抓起顧沚的杯子，等顧沚反應過來后，林亦墨已經把杯子帶出教室了。
顧沚有點愣，愣著繼續吃著早飯。
「林亦墨，過來。」方林一看見林亦墨走進教室，林亦墨把水杯放在顧沚桌邊，沒有說話，便轉身到了方林一邊上。
林亦墨：「幹嘛。」
「跟我出來。」方林一扭頭走出教室。
「什麼情況，你還給人家打水。」方林一繼續說，兩個人走到走廊上交流。
「打個水怎麼了，人家昨天還一直忙著姐姐的拍攝，都沒睡好，今天還有項目。」林亦墨回的很平淡。
「什麼，怎麼還打入內部了，直接跟姐勾搭上了。」方林一開始皺起眉毛。
「有毛病，人家那是做兼職，剛好找到了姐姐的店裡，而且姐姐很滿意。」
方林一盯著林亦墨沒有說話，抬了抬眉毛，說著：「那你什麼打算，對他什麼打算。」
林亦墨：「什麼什麼打算，你這一天天說話陰陽怪氣的，我就想跟他交個朋友。」
方林一：「哇，這話從你嘴巴說出來也挺新奇的。」
林亦墨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你項目開始了沒。」
「走吧走吧。」方林一聽著林亦墨的言語好像也沒什麼還能問的了。
林亦墨到班級里拿了一瓶水，是給方林一的，到時候方林一項目結束時給他，林亦墨是方林一後勤。
到教室里林亦墨沒有再找顧沚說話，只是離開教室的時候看了兩眼顧沚，顧沚吃完了早飯，盯著手機看。
班級每個運動員都有安排一位後勤，負責送水，拿衣物之類的。
不過顧沚沒有安排，他說他不需要，體委當時也是隨意一問，他以為顧沚不上場。
顧沚八點半下到操場集合準備。
今天顧沚穿著一聲黑色的運動裝，短袖短褲，不知道是否是衣服版型的原因，視覺上顧沚真的瘦的讓人心疼。
「那是顧沚嗎？哇，今天不太一樣啊。」
「一套運動裝也能穿出走T台的感覺，絕了。」
「這是什麼神仙。」
……
大家看到顧沚瞬間沸騰了起來。
什麼意思，運動裝跑步鞋，班長都看懵了，所以這是要去跑一千五嗎？
其實顧沚不止平時學科學習好，體育方面也不甘示弱，那時嘴巴里說的「隨便報」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隨便怎麼報，我都可以參加。
顧沚是有鍛練的習慣，暑假有空會跑步，平時放學或者閑下來會做幾組鍛煉身體的運動，只是顧沚看著瘦的以為他營養不良。
「怎麼回事啊。」班長找到體委，「那他不要後勤也是真的嗎？」
畢竟這是一千五，這有點不尊重一千五了吧。
林亦墨在旁邊：「我來吧，我閑著，這個後勤我來。」
顧沚站在跑道上準備，其實也是可以看出顧沚的疲憊，他平時筆直的身板微微彎著，白皙的皮膚卻透著黑眼圈，精神狀態不佳。
就在大家焦急等待后也正式開始了，一圈又一圈，對於運動員來說那是難熬的，大家也不斷扯著喉嚨來給他們加油。
今天的顧沚格外吃力不過他一直在堅持，前三圈都在中間位置，保持著，最後開始拼了命跑，顧沚第一次跑步這麼吃力，跑到最後嘴唇都發白了，他很難受，大家看的出來。
林亦墨第一時間接住顧沚，顧沚沒有拒絕，他也沒有力氣拒絕，林亦墨帶著顧沚緩緩走了一段，這種運動之後也不能坐下，只能繼續走走緩一緩。
顧沚有點無力，林亦墨握著顧沚的手肘，感受到的是瘦骨嶙峋，骨頭好像要衝出皮膚，林亦墨看著顧沚蒼白的臉色，林亦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事。」顧沚慢慢好一點，但是還是很勉強，聲音很低很沙啞，顧沚臉色依舊很蒼白，顧沚就慢慢走著，沒有方向的走，林亦墨就扶著，沒有要放開顧沚的意思。
「很難受嗎，嗓子難受嗎，要不要先含點水。」林亦墨換了個姿勢挽著顧沚，擰開礦泉水瓶遞過去到顧沚手裡。
「含一下就吐出來吧。」這種運動后不能馬上飲水，林亦墨明白這種常識。
林亦墨沒有用力扶著顧沚，動作很輕，顧沚無力但也不至於站不穩。
顧沚突然小跑進廁所，剛好他們的位置里廁所很近，林亦墨的手一下脫離了顧沚，林亦墨見情況不對立馬跟了上去。
顧沚彎著腰，似乎想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出來，一開始都是吐一些水，學校廁所的味道已經夠刺激了，可是要吐的都吐不出來，只好催吐，林亦墨在旁邊看著，手輕輕撫著顧沚的背，動作很輕，他能做的只有這些。
顧沚難受得說不出話，一邊手將林亦墨往外推，示意讓林亦墨不要看，怕噁心到林亦墨，其實昨天晚上的面就讓顧沚不太好消化了，加上早上倉促的早餐，在比賽前顧沚就已經感覺到有點不適。
林亦墨往後站了一些，手還是貼著顧沚的背，就算沒什麼用，至少讓顧沚明白，我還在。
斷斷續續吐了幾次，胃的東西好像都翻出來了，顧沚抬起頭，眼角帶著淚水，睫毛都濕了，林亦墨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他擰開礦泉水瓶將礦泉水遞過去，顧沚漱了漱口，又走到洗手台把手和臉都洗了。
「沒事吧，還好嗎。」兩人走出廁所。
「沒事，小問題，謝謝。」顧沚抹開眼前的水。
「有不舒服嗎？要請假嗎？」在對話中林亦墨的語氣顯得很小心翼翼。
「不用，也沒那麼矯情。」顧沚轉向林亦墨笑了笑，還是那個標準微笑。
「那行吧，那現在呢，肚子很空吧。」
「嗯，就這樣吧，現在也吃不下東西。」
「嗯，那中午回去吃的清淡一點吧，最好喝點小米粥什麼的，清淡的粥之類的。」林亦墨好像很會照顧人，不論是動作里，還是言語里，總能感覺到他的細心和溫暖。
「嗯。」顧沚沒有什麼其他點話可以說。
兩個人一起回了教室，兩個肩膀隔著一點距離，沒有任何接觸，路上也沒有再講話。
林亦墨回到教室又拿起了顧沚的杯子去打水，後來又立馬離開了。
「我還有4×100的接力，我得先走了，不舒服就請假吧，可以跟班長說一下，班主任今天也在學校。」
「嗯，謝謝。」顧沚依舊那個微笑。
林亦墨也扯了扯嘴角，便離開了。
校運會期間，同學們很活躍，各種活動跑著觀看，顧沚沒有去看過什麼項目，他融不入那樣的熱情，也沒有誰是顧沚要去看，要去給他加油的，他依舊那樣冷漠。
林亦墨離開之後，顧沚翻出抽屜里的練習本，單手打開筆蓋，一邊點開音樂軟體。
教室同學們打開多媒體用多媒體看電影，加上大家吵雜的聲音，讓顧沚不得不插上耳機專心學習，顧沚不打遊戲，也沒什麼興趣愛好，除了平時看看書放鬆放鬆，好像從以前開始就是被學習時間填充著，像這種時間顧沚拿出課本來學習都是很正常的。
顧沚進入狀態很快，隔絕了外界的聲音，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很舒坦，對於他來說學習不是一件有壓力的事。
顧沚學了一會眼皮子就開始打戰了，顧沚也覺得累了，放下了筆便睡了，他這次睡得很完全，第一次在教室睡的深沉，不管外界多吵雜，他都沒有被吵到。
林亦墨比賽完了，就回到教室，目光先落到了顧沚身上，看到顧沚在睡覺，他沒有走近，沒有打攪，只是看了看，看到桌子上杯子里的水少了一大半，他心裡有點說不上來的暗喜，他好像穿過了一點顧沚的冷漠。
這人群中，林亦墨是感受過顧沚最多情感變化的，林亦墨本不畏懼顧沚的冷漠，但至少林亦墨看到了顧沚沒有拒絕他，這是讓林亦墨開心的。
林亦墨的想法中，他不懂事情的全貌，不能妄下定論，他不懂顧沚經歷過什麼，他不能隨意評價，至少林亦墨看到了顧沚對別人的禮貌，不論是班主任還是姐姐，他都是那麼的文質彬彬，讓人舒服，這也是為什麼林亦墨對顧沚的看法一直不同於他人。
顧沚不是沒有其他情感，只是顧沚的冷漠總是掩蓋了顧沚的其他情感，顧沚表現得很淺，沒有人主動去發現，除了林亦墨。
大家都和他保持著這樣的距離，他們之間有一條界限，顧沚獨自一人站在線的一端，沒人去踏過那一條界限，他們畏懼，沒有勇氣，也是因為他們覺得沒有意義，他們只是隔岸觀火。
林亦墨回到自己位置上坐著，拿起手機插上耳機聽著歌，林亦墨很喜歡音樂，他有時候沉浸於音樂的世界，他在音樂里尋找快樂，尋找共鳴。
他一邊聽著音樂，一邊興味索然得刷著手機，他不知道要做什麼，就無聊刷一刷空間，刷一刷朋友圈，刷一刷一些娛樂軟體。
「林亦墨。」
林亦墨剛坐下不久又被方林一支走了。
方林一跟班級混的比較熟，很多事情會拜託他做，雖然林亦墨跟大家也不是很熟，林亦墨也不是很喜歡交際，他的朋友就是方林一，僅僅只有一個，但是方林一也總是會叫上林亦墨幫忙。
林亦墨平時愛損方林一，損歸損，忙還是得幫的，校運會最後一天，活比較多，方林一和林亦墨他們都忙到大中午，忙的晚。
一到放學時間大家也可以離開了，很多人也迫不及待要回家，林亦墨回到教室的時候，一些人已經走了，而顧沚剛好醒了，不過他們沒有說話。
林亦墨看著顧沚，顧沚在收拾東西，顧沚注意了一下林亦墨，扭頭就離開了，教室也慢慢都空了下來，只有那些書桌椅子，顧沚離開后的書桌還是那樣整齊，水杯都放的端莊。
林亦墨也和方林一一起回去了。
顧沚在回家的路上隨便到一家粥鋪點了一份小米粥，吃完很慢，他在回味一些什麼。
他提早跟舅舅發消息說：今天和同學一起吃飯。舅舅沒有多想，這樣沒什麼可以讓人揣測的，家裡飯館沒有做粥，顧沚也只好在外吃，顧沚也沒有告訴他們今天他的不適，是不想麻煩了他們，而且他們的一通關心會讓顧沚不知如何回應。
小米粥養胃，也的確很清淡，顧沚吃的舒服，填充了空腹感，也沒有了早上那種噁心的感覺，顧沚也逐漸恢復了狀態，精神狀態也逐漸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