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

阿爾林從南波特蘭的港口出發抵達慈恩港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那輪熱量不足的太陽還在地平線上掙扎著發揮自己最後一絲餘熱。車還沒停穩，阿爾林便遠遠看見亞瑟等在外面沖著自己的方向揮手，顯然對方敏銳的聽力早就讓他的行蹤暴露殆盡。

等阿爾林下了車，亞瑟立刻上前喜笑顏開地幫他把酒水從車上一箱箱卸下。這位大名鼎鼎的海王膂力驚人，阿爾林也不客套，樂得把這些體力活兒都扔給他。

拍掉手上的灰塵，他心情不錯地揉了揉湊上來圍在自己身邊嗅個不停的大狗，隨口問道，「這不是之前那隻吧？」

「對，他叫艾科（Aqua），」亞瑟做了個鬼臉兒，「是『燈塔』的小兒子。」

亞瑟一手鉗著兩箱啤酒，甩了甩擋住臉的亂髮，一邊大步向燈塔小屋走去一邊大聲招呼阿爾林跟上，「知道你要來我們家的老頭子很高興，不過可惜今晚你是嘗不到他的手藝了。」

「哦？為什麼？我以為紀念活動一天就結束了。」阿爾林明知故問道。

「對，」亞瑟的口氣裡帶著無奈，這時艾科已經踮著輕快的步伐用身體輕輕撞開了並未關嚴的房門，「但你能想到他們之後還有個老兵聯誼嗎？我肯定他今晚是回不來了。」

「這不是很好嗎？」阿爾林回身關好房門，說道，「我記得你一直希望他能出去走走，別總把自己關在家裡。」

聽阿爾林這麼說，亞瑟也做出了個「確實如此」的表情，他見對方的眼神落到自己放在牆邊的三叉戟上，便不無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主動介紹起來，「特別酷對不對？我好像還沒跟你說我前陣子回亞特蘭蒂斯了？」

這事兒其實在某些圈子裡也算不上是秘密，但當時具體情形如何確實外界也都是猜測，因此阿爾林確實被亞瑟勾起了興趣。

「亞特蘭蒂斯？我以為那只是個傳說，」阿爾林眉頭一皺，敏銳地捉住了某個字眼，「等等，你說『回』？」

「它確實存在，並且不像電視上那樣只是個破爛遺址，」這麼說著，亞瑟推了推一旁的沙拉盆，把早就準備好的熱狗麵包和龍蝦肉端上了桌，面上流露出某種混雜著羞赧和自豪的古怪神色，「你看，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事實上，我身上就有一半亞特蘭蒂斯的血統。」

跟自己相識多年的朋友從頭解釋自己離奇的身世讓人難免生出幾分不知如何開口的尷尬，但好在阿爾林不是個容易大驚小怪的人，而話匣子一打開，亞瑟自己就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

「這麼說，我認識了一個王子……」阿爾林的臉上也不禁浮現出某種如在夢中的神情，「還是第一繼承人，提醒我一下，亞瑟，地球上海洋佔比多大來著？」

「沒那麼誇張，阿爾林，」亞瑟幾口乾掉了一瓶啤酒，開心大笑著說道，「亞特蘭蒂斯還沒有大到霸佔整片海洋，至少南半球還有那群駐守天堂島的女人還統治著大片海域。」

「不可思議，但還是恭喜你，救出了你的母親，」阿爾林與亞瑟碰了個杯，而後眼帶促狹地笑道，「以及一個肯跟你出生入死的大美人兒。」

「湄拉，她確實很辣。」說起這段經歷，亞瑟臉上的笑容就沒褪去過，阿爾林認為這其中至少一半的功勞要歸在這位勇敢又叛逆的海底公主身上。

「可惜我知道你是不肯下海的，湄拉和母親這時候還沒時間上岸，不然還能讓你見見她們，」亞瑟頗為遺憾地說，「你瞧，海底各國因為奧姆之前的舉動被攪成了一鍋粥，湄拉不得不留在海底協助母親快速平穩下局面——這些我可不行。」

「所以你把王位還給了你的母親。」阿爾林回以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他覺得亞瑟平時看上去行事不過腦子，但很多問題上倒是難得精明。作為一個空降的混血，哪怕他順利取得海王三叉戟靠自己的勇武爭得了亞特蘭蒂斯人的尊重，這也不意味著他可以做到對所有人都如臂使指，把權利交還給他們原本熟悉的統治者反而更利於當下政局平穩過渡。

「我對那個位置從來都沒有什麼興趣，」亞瑟搖搖頭，眉宇間帶上了些許煩躁，他嘆了口氣，「從來沒人肯好好聽聽我的想法。」

「日久見人心，」阿爾林又開了一瓶啤酒，看著對方跟喝水一樣把自己帶來的酒水清空了一瓶又一瓶，開始出起了餿主意，「你不是還收穫了一個弟弟嗎？我有個主意——打服他，然後把他培養成一個熱愛和平的好國王，你覺得怎麼樣？」

「奧姆？」提起這個二十多年後才認識、一見面就開打的弟弟，亞瑟神情愈發複雜，「我和母親倒是希望如此，但你還記得之前洋流異常衝上海岸的那些垃圾，以及被海嘯摧毀的海港嗎？」

「記憶……猶新？」阿爾林揚起眉毛，遲疑地遞過一個充滿疑問的眼神。

「那就是奧姆的手筆。」

「……看得出來，他是個很有想法的人。」阿爾林向下壓了壓嘴角，哪怕不是環保主義者，僅從利益角度來說阿爾林現在也應該站在大陸人這邊，但知曉這些舉動都是出自那個曾經的一海之主，他卻並沒有生出什麼排斥心理，反而不禁感嘆沒想到這些災難性的後果背後居然藏著的是一顆孩子氣的報復心。

「承蒙誇獎，」亞瑟陰陽怪氣地應了一句，不過肯這樣接下阿爾林的評價，或許也間接表明他已經開始接受這個弟弟和背後整個亞特蘭蒂斯，「別盡說我，之前在紐約也沒來得及跟你好好敘敘舊，在那邊落腳後過得如何？你現在還是做那個什麼『清潔工』？」

「嗯，不比你這麼豐富多彩，」阿爾林撇撇嘴做了個苦相，半真半假地說，「『活計』是按全國為範圍計的，經常要東跑西顛，紐約那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房子租了也不知道是給誰住的，我有時候都想買台房車乾脆住車上算了。」

「哈哈，可別讓你的員工們聽到這話，不然你的公司恐怕撐不過今年。」亞瑟毫不留情地打擊道。

因為默瑟頻頻「變臉」出沒在自己身邊和現場附近，在外公開的公司數據上總是掛著近十個人的名字，但事實上，這家業內聲名赫赫的清潔公司比皮包公司還不如，從上到下只有兩個人。這其中當然有他們自己不足為外人道的緣故，這些就不必與亞瑟分說明白了。

「不過你當初說起要做這個，我還以為你不會幹這麼長久，」亞瑟咂摸著嘴，嘆道，「你這人看著安安靜靜，其實根本就像我一樣是個急脾氣，我沒想到你會耐煩跟那些政府部門打交道。」

「我懂你的意思，不過其實我這行真正做起來還真不怎麼用跟那些成天浸淫政治的傢伙打交道，而且FBI里有不少能人，一線警力隊伍也沒像那些靠筆杆子吃飯的傢伙們說的那麼不堪。比如這次來南波特蘭的BAU，」說到BAU，除了那位意外重逢的戈登探員，阿爾林不由又想起另一位讓他生出幾分興趣的年輕人，「亞瑟，我這次——」

他剛起了興緻要聊聊自己這次的見聞，那姍姍來遲的襲擊計劃便破牆而入，將兩人的談話破壞了個徹底。

「早不來晚不來，時間掐得可真精巧……」阿爾林心中暗暗不快地嘀咕，話雖如此，但他可以理解對方入夜行動的打算——畢竟根據情報看，這個時候燈塔里應當只有湯姆·庫瑞，亞瑟可不該在家裡。

在子彈來襲前，他一腳踢翻桌子，身手敏捷地跳到後面雙臂猛一股勁兒，借著厚厚的實木板掩護亞瑟去拿那把熠熠生輝的三叉戟。

阿爾林自知自己可沒海王那身鋼筋鐵骨，在對方大喝一聲「我來」后，便從善如流地躲在後方觀察戰局。

這伙兒人看上去確實對抓捕海王這件事非常傷心，粗粗估算，這批「精英」小隊至少有近30人——也不知做這個策劃的人是精明還是草包，阿爾林不無嘲諷地想著，派了這麼多人擠在這間狹小的屋子裡大動干戈是那名策劃者最不該犯下的錯誤——既然準備靠控制他的父親達成抓捕海王的目的，就必須更加精簡人員，以拿下湯姆·庫瑞為第一目標，現在弄成這副端著一堆先進武器卻不得不先跟自己人「打一架」的局面，簡直令人發笑。事實上，如果這次帶隊的是阿爾林自己，他會在發現湯姆·庫瑞不在這裡的第一時間選擇中止作戰計劃，而不是貿然沖入——或者在此就可以看出領導者是獅子還是綿羊對一個團隊的重要性了。

眼睜睜看著流彈從亞瑟身邊劃過擊中另一名試圖迂迴包抄亞瑟的男人身上，阿爾林覺得自己不得不花十二萬分的力氣控制自己不要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真的大笑出聲。

只是正如前面指出的那樣，守塔人的屋子很小，既然沒發現湯姆·庫瑞的蹤跡，這些被他暗暗在心中吐槽的不速之客自然把目標集中在了「躲」在後方的普通人身上。

手在身後牆壁上一撐，阿爾林擰轉腰腹，雙腿在半空中留下一片殘影，精準地踢掉了衝到自己面前的敵人的武器，腿彎勾住對方的脖頸，順著慣性用全身的力道猛力下壓，待熟悉的彈響在腿間悶悶傳來后，他利落地摸過地上的□□在起身的同時對著身邊一通掃射。

「Ouch!」亞瑟誇張地叫了一聲，對著自己的戰友埋怨不已，聽上去似乎是被子彈打中了，「我說夥計，你倒是看著點兒人再開槍啊！」

「別裝可憐，我還不知道這根本傷不到你？」阿爾林沒有一點歉意，既然被拉入了戰局，他也就懶得真的裝成個弱雞，翻出窗去，引走了一部分敵人。

其實衝出去並不是明智之舉，阿爾林既然意識到了場地會阻礙這些雇傭兵動手，這些人裡面的老手自然不會意識不到，第一輪衝擊不成，他們已經裁撤出人手在外面把小屋團團圍住，扛著火箭筒靜待抓住時機給亞瑟最後一擊。

不過阿爾林也不是真的來「送菜」的，翻出窗戶的時候，他就拖了一個敵人的身體擋在了身前阻擋了一陣火力，在身後隱秘地翻動著右手，來自自己那位神秘搭檔的「饋贈」便悄無聲息地順著地面向對面的敵人蔓延，在他們還小心謹慎地瞄準阿爾林的時候，危機已然潛伏在他們的腳下。

待亞瑟解決完屋子裡的敵人，外面也已經沒了動靜，當他走到破破爛爛的窗前，自己家周圍的一片狼藉讓粗粗也算是身經百戰的海王也驚了一下。

「……你是怎麼做到的？」亞瑟咽了咽口水，謹慎地看著龜裂的地面和那些癱軟的屍身上有如被某種巨大利刃穿刺而過的可怕傷口。

「軍方研發出來的『新武器』，我先借來用用，」阿爾林坐在地上，拍了拍根本就空無一物的腰間，彷彿那裡原本有什麼一樣，臉不紅氣不喘地唬住了單純的亞瑟，說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但是別說出去，不然我麻煩大了。」

※※※※※※※※※※※※※※※※※※※※

開局完畢，碎片化場景開局，希望大家不會被我弄昏頭。

到這裡可以看到男主是個目的性極強、友善度偏低的灰色角色定位，本文不會虐有甜度，但不會開開心心過分溫暖，很抱歉在這個艱難的時候寫這麼一篇設定的文出來（故事是一早就定好了的，請相信我），但我個人感覺就故事內核來說，雖然有些嘩眾取寵的戲劇性但本質還是給人堅強和溫暖的力量的，希望大家給我的小兒子一個寬容的喜愛度QUQ。

以及，遠程辦公真的跟大家想的不一樣，在家裡工作就約等於24小時隨叫隨到隨加班，原本計劃存稿也很艱難，最近一段時間更新不會穩定，大家不用等我（但可以催稿），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