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先忍一忍，娘快回來了，娘今天肯定能給你們找到吃的！「趙小翠撫摸著趙小牛的小腦袋瓜子，輕聲的安撫道。隨著肚子里咕嚕一聲，趙小翠自己也餓得難受。

至今為止，他們家已經有兩天沒有東西可以下肚了，今天她娘要去下田的時候跟趙小翠說，要早點從田裡回來，到老舅家去討吃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討到能讓他們填飽肚子的東西。

看著大弟弟流著鼻涕的樣子，趙小翠又往裡屋看了一眼小弟弟，問：「小弟弟醒了沒有？「

「小弟弟還睡著呢，他要是醒了，也會吵著找姐姐的！「趙小牛稚嫩的說道。

趙小翠看著兩個可憐兮兮的弟弟一眼，又迅速去翻了翻家裡的米缸，看能不能找出一點米熬一點小米粥給小弟弟吃，畢竟娘的奶水不足，小弟弟的營養都要靠米粥支撐。

可是打開米缸的趙小翠又一次失望了，米缸里果真是一粒米也不剩，小弟弟醒過來肯定又要鬧了，每次小弟弟鬧，趙小翠總要抱起來好一陣哄。

趙小翠看了一眼熟睡中瘦成了皮包骨的小弟弟，內心又一陣酸痛，他才兩歲，就要這樣忍受著飢餓，實在是可憐的很，如果他生長在現代，可是父母心尖尖上的寶貝,別說是挨餓受凍了，即使是多麼貧寒的人家，營養也是充足的。

小弟弟這樣瘦弱的身軀，如果再這樣飢餓下去，可就別想活了。她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娘身上，希望娘能在老舅家借到一點米糧回來，緊著小弟弟填飽肚子再說。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趙小翠懷抱里摟著大弟弟，靜靜的坐在睡榻邊看著熟睡中的小弟弟，她希望她的懷抱可以給大弟弟些許的溫暖。

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的是一個滿臉布滿白霜的婦人。

「娘，您回來了！」趙小翠開口道。

「回來了，這天可真夠冷的！」婦人一壁拍去身上的白雪，一壁說道。

「娘，我餓！」趙小牛從趙小翠的懷抱里掙脫開來，走到張氏的身邊，抬起圓溜溜充滿渴望的眼睛看著她說道。

「唉！」張氏嘆息一聲，眸光在趙小翠和趙小牛之間來回遊移。

「娘可在老舅家借得米糧回來了？」趙小翠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這才問了一句。

張氏緊了緊攥在手中空無一物的麻袋，欲言又止。她走到趙小牛的身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小腦袋瓜子，自言自語的道：「再忍一忍，等會兒娘再去找找看有沒有米糧！」

她抬眸看趙小翠，眼眶中有些濕潤，「你老舅家也不容易，那麼一點米糧還要緊著全家人吃，這天寒地凍的，誰都不容易……」

「這還是親戚呢，怎麼能這樣……難道他真的能眼睜睜的看著咱們家餓死嗎？」趙小翠急了，一把蹲在椅子上落淚，在現代時，別說挨餓受凍了，家裡吃不完的剩菜剩飯經常都拿去倒掉的，這會兒穿越到了古代，她才知道一粒米三斗汗，粒粒皆辛苦的含義，如果在現代倒掉的米飯能在這時候拿來填飽肚子，那是多麼美的事情呢。

「他難道連一點米糧也擠不出來嗎？」趙小翠一壁嗚嗚的哭著，一壁說道。前一陣子才聽說，一個親戚從遠方到他們這裡做客，送給了他們一些米糧，應該還有多餘的，這擺明是不肯借啊！

「小翠兒啊，人家不肯借咱們也沒辦法你說是不是？何況他不肯借也不是只有這一次了，娘啊，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的！你可千萬別傷心了啊！」張氏拍了拍趙小翠的手安撫著說道。

「怎麼了？悶悶不樂的樣子？」趙小翠正在傷心，忽然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來的人是大妞，趙小翠的鄰居，長的白白胖胖的很是可愛，穿了一身深藍色的粗衣麻布，梳著一對雙丫髻。她身後背著一個背簍，正斜倚在門口看著趙小翠。

大妞家也姓趙，但是與趙小翠家沒有直接的親戚關係，因為這是趙家村，所以，村裡的大部分都姓趙。

趙大妞和趙小翠家差不多，她爹趙阿民是一個藥罐子，從小就是抱著葯鍋長大的，她娘吳氏是村了唯一會做刺繡的綉娘，手藝相當的不錯。她也是家裡的長女，下面有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要照顧，每逢爹娘下田的時候，她也和趙小翠一樣，擔起在家裡照顧弟妹的活，唯一不同的是，她爹還有一個哥哥，時常會接濟他們家，雖然也窮，不過境況比起趙小翠他們家就好了一點了。

因為家裡的境況差不多，又是鄰居，所以趙小翠和趙大妞的關係分外的好。

趙小翠抹乾了眼淚，沖著大妞一笑，張氏看著大妞，問道：「這麼中午的就過來了，大妞吃了沒？」

說起『吃了沒』的時候，趙小翠的兩個弟弟吞了吞口水。

「還沒吃呢！我們家已經兩天沒有米糧好下肚了！」趙大妞緊了緊身後的籮筐，向趙小翠道：

「這不想和小翠一起上山去才野菜去啊！怎麼樣？走嗎？」

「可以啊！」趙小翠歡喜的道，上山裡挖些野菜煮水給小弟弟喝也能維持生命。

趙小翠剛要出門，張氏卻上前來緊緊扯住趙小翠的袖子，道：「現在不許去，這大雪天的，山上該是多麼危險呢！」

「娘，你看大弟弟多麼可憐，你就讓我去吧！」趙小翠哀求道，開始穿越過來的時候，她刻意表現的非常懂事的確是為了討古代父母的歡心與重視，可是經過這麼四年的相處，她現在是真的心疼她的大弟弟。

「說什麼也不能現在去啊，你要有個好歹還讓娘怎麼活啊！」張氏沒有鬆手的意思，趙小翠內心很是欣慰，她這四年的功夫沒有白做，如今的她娘對她果真是更加重視了。

「大娘，你就放心吧，山路我熟悉，何況我和小翠兒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山裡有多少的溝溝坎坎，我們是閉著眼睛也能數出來的，您就放心吧！」

「可是今天滿山的大雪，那怎麼相同呢……」張氏呢喃著，眼光從趙小翠身上向張氏移去，道：「大妞兒啊，我看你也別去，就在大娘家裡坐著，等雪停了再去哈！」

「可是這大雪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趙小翠望天，滿是無奈的說道。

「小翠和大妞這是要去哪啊？」迎著聲音望去，是一張布滿滄桑的臉，趙大權肩上扛著一把鋤頭，早已經累的是氣喘噓噓的。他雙腳習慣性的摩挲去了泥土，在炕上坐了下來道。

「大權，你快幫我勸一勸，你說這兩個孩子多不懂事呢，這下著大雪的天還要上山采野菜去啊！」張氏扯了扯趙大權的衣服，遞給了他一個眼色。

「讓他們去！」趙大權看了一眼滿眼渴望朝著他一直吞口水的趙小牛，又望了一眼在炕上熟睡早已經熟的皮包骨的趙小馬，說道。看到張氏驚異的看著他，這才接著解釋道，「大妞兒和小翠兒經常上山，山裡的路熟，是不會有事的，你就不要多心了！」

看到趙大權這樣說，張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輕聲的呢喃道：「大權，這漫天大雪的，能有什麼野菜好挖？」

趙大權還沒有介面，趙大妞卻介面道，「大娘放心，就算不能找到野菜，我和小翠兒也挖了別的東西回來！」話落，還沒有等張氏反應過來，她已經拉著小翠兒背著背簍出門去了，張氏只能在背後朝著她們喊，「下雪天路滑，爬山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趙小翠的聲音遠遠的傳來，「知道了！」

趙大權拉著張氏在炕上坐下，張氏卻別過臉不去看他，暗自的抹了抹淚。

「怎麼了？生氣了？」趙大權問張氏道。

張氏這才轉過了臉，「你明知道這天下著雪呢，居然還讓小翠兒到山裡去！」

「你也不看一看，咱們兩個兒子都什麼樣了？特別是小馬，再沒點東西下肚，熬不下了怎麼辦？你難道能忍心？」

「我就是心疼兒子，也不能讓小翠兒這麼冒險的！敢情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一點也不知道心疼！」張氏讓趙大權說的有些動搖，仍是鼓著臉道。

「你就知道怨我！」趙大權盯著張氏看，「你說自打咱們閨女，那年大難不死以後啊，可是懂事的多了，她想去就讓她去，你可不能生生的冷了她的熱乎心腸啊！」張氏仔細一想，覺得趙大權的話在理，就沒有接話。

忽然屋子裡傳來趙小馬哇哇的哭聲，「醒了，小馬醒了，快些去哄哄吧！」說罷，趙大權就起身去忙其他的活計了。

趙小翠和趙大妞肩並肩朝著山上徒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