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趙大妞剛把平常切野菜的刀拿來，趙小翠二話沒說就往土豆上砍下去。

「哎呀，好好的土豆砍壞了可怎麼辦啊？」趙大妞緊張的制止道。

「沒事，你看啊！」趙小翠指了指土豆上發了芽的眼，」這裡每一個芽眼就可以獨立作為一個種子來種，這樣才能長出更多的土豆！「

「哦，我明白了！」趙大妞歡喜的道，見趙小翠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一個土豆切成了好幾塊，她也想著依樣畫葫蘆，接過趙小翠手裡的菜刀就要往土豆上砍。

「慢著，大妞，這個眼你一定要看準了，如果砍錯了，會傷了土豆的根，這樣就種不出來了！「趙小翠手把手的教著，兩個人倒騰了一會兒，終於把兩個土豆都切成了幾塊。

他們再拿一個籮筐把這些切成幾塊的土豆裝了起來分成兩份，分別拿到趙小翠和趙大妞家的地里去種了。

兩個人來到田裡，才發現了一個難題，原來趙小翠和趙大妞從來都沒有下地的經驗。

父母下地的時候，趙小翠和趙大妞都是在家裡負責照顧弟弟還有給父母送飯到田裡，從來沒有參與種地的活。

怎麼辦呢？趙小翠尋思了半天，又和趙大妞做了幾番商量，還是摸不到頭緒。

她先試著用鋤頭刨地，才刨了兩下地，地還沒怎麼動，趙小翠的手已經起了水泡。

趙大妞也試著刨了一下，刨出來的坑還沒有趙小翠刨的坑那麼深呢，她的手也起了水泡了。

無奈之下趙小翠只能去找張大貴幫忙了，張大貴家雖然沒有種地的經驗，不過趙小翠知道，他每逢空閑，都會到離家不遠的劉大爺那裡幫忙種地的。

因劉大爺兒子媳婦兩年前出意外死了，如今是個鰥寡老人，張大貴也是看他可憐，有時就約了二哥一起去幫幫忙。

他們也就是這樣才積累了種地的經驗。

張大貴的二哥張大富，比張大貴虛長了三歲，已經是一個十五歲的青年了，他也和張大貴一樣看起來高高瘦瘦的，不過臉色比起張大貴來好多了，臉色很是紅潤，不比張大貴是面黃肌瘦的，如果要從營養上看，張大富平常的吃食和張大貴差不多，也許是身體底子好的原因吧。

請來了張大貴和張大貴的二哥張大富，又忙著從趙小翠家裡取來了他爹平常鋤地的鋤頭，便開始挖坑刨土。

趙大妞原本是準備帶兩個鋤頭下地的，但是因趙小翠讓她去拿菜刀切土豆的緣故，竟將原先準備給趙小翠拿的鋤頭落在了家裡忘帶了，把趙小翠家裡的鋤頭拿來，張大貴和張大富才能一人一個鋤頭，這樣鋤起地才能快些，畢竟剛才趙大妞和趙小翠的蠻幹已經耗費了一些時間。

就算是這麼馬不停蹄的鋤地種土豆，起碼也要黃昏才能把土豆都種下去，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了。

在張大貴和張大富挖坑刨土的時候，趙小翠和趙大妞就在一旁看著，每一個步驟，都讓張大貴和張大富教了一遍，他們也認真的學了一遍，鋤地不僅要講究力道，也要講究姿勢，如果姿勢不對，盡使了蠻力地還分毫不動，只要姿勢對了，只用一點力氣就能輕而易舉把地鋤開一個坑。

他們也都耐心的指導和講解如何種地的知識，很快趙小翠和趙大妞就學會了。

在張大貴和張大富的幫助下，很快幾個坑就挖好了，把土豆埋下去以後，由著趙小翠和趙大妞親自抄起鋤頭把地抹平，張大貴和張大富在一旁指點。

幾個人忙活了一天，一直到了黃昏才把土豆都種到地里去。待趙小翠回到家時，已經是黃昏了，這時趙大權和張氏已經回家，還背回了一籮筐的布料。

因張氏和趙大權所帶的銀兩不夠，只能從城裡購買一些極為便宜人家剪掉的布料，回家以後還要重新把這些布料拼在一起做成衣服，這樣的功夫可是費時又費力。

趙小翠剛進家門就發現趙大權的臉色不太對，張氏卻在一旁來回的踱著步子，像是在著急的等著她。

「小翠兒啊，你這是上哪去了呀，瞧把你爹給急的！「張氏見趙小翠進門，急忙迎了上來，拚命的朝著趙小翠使眼色，她知道丈夫的脾氣，剛才回家時已經發了一通的火，這一回趙小翠回來肯定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沒有，就和大妞出去了一會兒！「在趙小翠離開家的時候，是拜託了隔壁張嬸幫著照看兩個弟弟的，在張氏和趙大權回來的時候，張嬸才回家去。趙小翠無意間收到趙大權冷厲的眸光，她打了一個顫抖，急忙避開他的眼光。

「灶下的兩個土豆哪去了？「剛才還坐著滿臉陰沉的趙大權突然站了起來，朝著趙小翠語氣憤怒的問道。

「是我拿了！「趙小翠的內心撲通一下，忙緊了緊袖子吞下一口氣強作鎮定的道。她爹一定誤以為她瞞著父母自己蒸了吃了，她該如何跟父母解釋呢。

「你這丫頭，膽子是越來越肥了，我緊著給弟弟吃的土豆你和大妞給分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趙小翠話音剛落，趙大權往趙小翠身邊沖了過來，又沖著張氏喊，「我還以為這個丫頭是好心，原來是使壞來的，她的心眼可夠黑的，連自己父母也騙！根本不顧忌兩個弟弟的死活！」

張氏急忙上前攔著，「你好好說話，小翠兒還是小孩子，嘴饞些也是正常的，都是咱們的孩子，誰吃不是吃，你別打她！「

「你給我滾開！瞧你把她給慣的！「趙大權氣憤到了極點，」我兩個兒子自己都吃不飽飯，她自己吃了還不算，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還把我倖幸苦苦得回來的土豆拿去給別人家的孩子填飽肚子！「

這話分別是指另外一個給趙大妞吃了，看到趙大權正在氣頭上，趙小翠只默默的承受著，不敢做任何解釋。

趙大權越說越氣，上前來朝著趙小翠就甩了兩個巴掌。

趙小翠捂著臉跪了下來，這才咬了咬牙抹淚道出了實情：「爹，我不是吃了，我是拿去地里種了！」

「地里種了？」張氏一怔，轉首望著趙小翠發獃。

「你這是騙誰啊？」趙大權更生氣了，「你一個八歲的小妮子，不僅把土豆給偷吃了，還學會撒謊騙人了，你才多大就這麼滿口謊言，看我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趙大權轉身去廚房裡抄起一根粗大的竹子出來。

「他爹，你這是要咱們小翠兒的命啊，她不過吃你一個土豆，你至於這麼對咱們的閨女嗎？你這天殺的，她可是我十月懷胎的親骨血！」張氏一壁攔著，一壁嚎啕大哭。仔細一想，她倒是相信趙小翠的話，女兒向來懂事，牛哥兒和馬哥兒又是她帶大的，她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咱們小翠兒前天才為了咱們家的溫飽上山采野菜，她那麼疼牛哥兒和馬哥兒，怎麼可能偷吃留給兩個弟弟的土豆，你可別一時氣憤，冤枉了咱們的小翠兒啊！「張氏又是求又是哭，就差給趙大權給跪下了。

趙大權先是一怔，可是轉念一想又道：「這丫頭可精著呢！腸子里也不知道藏著多少彎彎繞繞，你越說我越來氣，我今天非得打死她不可！」趙大權擼起了袖子說道，他原本就對趙小翠偏心，

這會兒又在氣頭上，人在氣頭上說出的話自然重些。

這趙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又是在院子里，只一會兒便把左鄰右舍都驚動了，屋子外圍了里三層外三層，三姑六婆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看著趙家的熱鬧，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惹得趙大權如此動怒。

「她爹，你這是要把咱們小翠兒往死里打，她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跟你沒完！」看著不依不饒的趙大權，張氏發狠的把趙大權推開后，又把趙小翠緊緊的護在懷抱里，淚眼婆裟的望著他。她知道趙大權是個粗人，這會兒在氣頭上，難免會做出理智以外的事情，等到氣頭消了，又有他後悔的時候。

這時，在裡屋玩泥巴的趙小牛聽到動靜，從裡屋里出來，抱住趙大權的腿哭道，「爹，你不要打姐姐，姐姐乖！「

趙大權看著淚流滿面的兒子，握在手裡的竹竿鬆了松。

趙小翠一陣暖意從心底涌了上來，畢竟這些年來她還沒有白疼這個弟弟。

在屋裡睡著的趙小馬也被驚醒，嚇的嗚嗚直哭。他還小，什麼都不懂只會哭。

「你還不去哄哄，看小馬哭的！「趙大權聽到趙小馬的哭聲，心疼的向張氏說道。

「不去！還想讓我哄兒子去，你這個樣子，我要走開了，咱們閨女不得給你打死！「張氏緊緊的抱著趙小翠說道。

這時，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擠出了兩個人來。

「趙大叔，土豆是我和小翠兒一起去田裡種的，小翠兒沒有說謊！」看到趙大權發怒，又看到趙小翠被扇的發紅的臉，趙大妞急的直掉眼淚。

「大妞兒，你就不要再替小翠兒說話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吃土豆的事，少不了你！」趙大權氣憤的別過頭去，拿酸話噎著趙大妞。他最生氣的還是趙大妞和趙小翠一起偷吃了他給兩個兒子留的土豆，這是別人家的閨女，他不好怎麼責怪而已，被她吃了的土豆於趙大權內心而言，比趙小翠吃了還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