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七章名不副實的侯府主母(七)
「夫人,穆夫人她……」剛坐回馬車,齊嬤嬤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然而喬靜怡卻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喬靜怡知道齊嬤嬤要說什麼,畢竟穆夫人的好意來得實在太莫名其妙了點。不過喬靜怡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沒有惡意,那便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至於緣由到底是什麼,只怕不用她問,到了合適的時候,穆夫人也是會和盤托出的。
想清楚了這點,對於齊嬤嬤小心謹慎敬而遠之的建議,喬靜怡自然是不準備聽的。
見喬靜怡垂下了眼帘,今天一再被喬靜怡反駁,這是齊嬤嬤之前從來沒遇到的。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以前總盼著她家小姐能自個兒立起來,卻每每失望而歸。現在她家小姐不知為何突然開竅了,齊嬤嬤又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青杏將她們主僕二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嘆口氣,想著回去該勸勸齊嬤嬤了。再是親近,也是主僕,夫人既然立起來了,齊嬤嬤自然不好再事事替夫人拿主意了,不然,再好的情分也經不住磋磨的。
主僕三人沉默著到了永寧侯府門口,喬靜怡搭著青杏的手下了車,就見出門前還對她一臉愛答不理的二管事林福,此刻正彎著腰站在門口,見她下車,很是恭敬地說道:「恭迎二夫人回府!」
不是侯夫人,而是二夫人,這稱呼,倒是挺滑頭的。既不得罪薛氏,也讓她挑不出大錯來,果然是高門大戶里混出來的老油條,輕易是翻不了車的。
喬靜怡倒不在乎這稱呼是對是錯,叫她一聲侯夫人又如何,她就真能當永寧侯府的家了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啊!
雖然很是不喜這種牆頭草,但喬靜怡現在也懶得搭理林福。反正等她把永寧侯府攥在手心裡,這樣的人根本不用她動手,只要稍稍露出幾分意思阿里,自會有人替她清理。既然如此,她浪費那個時間幹嘛!
於是喬靜怡「嗯」了一聲,腳步沒停,便越過林福往府里去了。剛要坐上軟轎,就見薛氏的奶娘李嬤嬤滿臉含笑地引著人往這邊來了。
瞧見這人正是剛剛見過的趙嬤嬤,喬靜怡便站在原地略等了等。
「夫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喬靜怡和趙嬤嬤還沒開口,李嬤嬤已經先聲奪人了。說完這句,也不等喬靜怡回應,便轉頭沖著趙嬤嬤繼續說道:「老姐姐是不知道,我家二夫人的性子極為靦腆,連府里的一干應酬,都是托給我家夫人的。今兒都過了晌兒了,也沒見二夫人回來,我家夫人急得跟什麼似的,連晌午飯都不吃了就是要親自帶人去尋。好在老姐姐來了,不然,哎!」
這麼噼里啪啦地一通說,也不過是在隱晦地告訴趙嬤嬤,喬靜怡性子不好又不懂禮數,實在是難當大任,因此永寧侯府的實際掌權人是薛氏,以後跟肅寧伯府的日常交際,就不要帶喬靜怡玩兒了!
喬靜怡沒想到剛一進門又是一出好戲,若她不是這戲中人,只怕是要給這位能說會道的李嬤嬤鼓掌的。瞧這話說的,沒半句詆毀,卻把薛氏捧得高高的,更是一腳將喬靜怡踩進了泥地里,這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怪不得能一路陪著薛氏走到如今呢!
然而,如果也只是如果,喬靜怡又不是原主,自然不會吃啞巴虧,正要開口,卻是就聽趙嬤嬤說話了。
「擾了紀夫人用膳,倒是我家夫人的不是了!」
趙嬤嬤一開口,便將過錯攬在了穆夫人的身上。李嬤嬤自是想不到她會如此說,愣了一下,才趕緊擺手:「這跟伯夫人有什麼干係!」
作為薛氏的心腹,李嬤嬤又豈會看不出來薛氏對肅寧伯府的慎重?更何況,春日那場大捷京城裡誰人不知,即便肅寧伯已交出西北軍元帥大印,可李嬤嬤是打小在衛國公府長大的,自是有一番見識。肅寧伯如今是聖眷正隆,即便是衛國公府都得暫避鋒芒,更何況是聲勢大不如前的永寧侯府了!
因此,初聽到肅寧伯府有人上門時,薛氏和李嬤嬤都很是驚訝。等趙嬤嬤說明了來意,李嬤嬤不用去看自家主子的臉色,也是知道主子心裡定是不高興的。好不容易將二房的小賤人壓得死死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肅寧伯夫人,會不會帶來變數呢?
李嬤嬤之前覺得不會,畢竟是幾十杆子都打不著的陌生人而已,可能是肅寧伯府夫人初來乍到,小賤人又打著永寧侯府的旗號,肅寧伯夫人看在府里的面子上,這才不得不作出一番姿態來。
因此,即便不是恰巧遇上回來的喬靜怡,李嬤嬤也是會隱晦地提點一下趙嬤嬤的。只是,李嬤嬤怎麼也沒想到,趙嬤嬤聽完之後竟然會是如此反應。李嬤嬤可不認為趙嬤嬤是信口開河,敢未經肅寧伯夫人的授意,便將罪責攬到自家主人的頭上。
一時有些鬧不明白肅寧伯夫人為何會給喬靜怡撐腰,李嬤嬤的反應自然是慢了半拍,只能依著本能趕緊否認。正要轉移話題,趙嬤嬤卻是沒給她機會。
「自然是相干的。老奴是看著我家夫人長大的,最是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不喜歡的,那是連個眼風都不會給,若是如侯夫人這般合眼緣的,那是恨不得扒拉到自家門裡再也不給出的!也就是初見侯夫人,府里又亂糟糟的,我家夫人怕唐突了侯夫人,這才捨得放人走,不然,別說是晌午飯了,只怕連晚膳,我家夫人也是得把侯夫人留下用的。也是因此,老奴才上門叨擾紀夫人,只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老奴回府之後一定讓我家夫人親自上門來給紀夫人賠罪!」
「使不得!使不得!」李嬤嬤這會兒真的是悔得腸子都青了,要是肅寧伯夫人真的大張旗鼓地來侯府道歉,就肅寧伯現在炙手可熱的架勢,不用半日便會傳遍京城,到時候她家夫人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好名聲,只怕是就要被質疑了。
也不知是急昏了頭病急亂投醫,或者是想著反正都得罪人了索性把喬靜怡一塊兒拖下水,李嬤嬤沖著喬靜怡說道:「二夫人別愣著啊,趕緊勸勸趙嬤嬤啊!」
「……」喬靜怡這會兒正看戲看得爽呢,突然被再次拉上戲檯子,好懸忍住了沒翻白眼。你以為你是誰啊?敢支使我做事!還是要給你填坑,你多大臉啊你!
喬靜怡木著一張臉,繼續裝原主。李嬤嬤心裡恨得跟什麼似的,正要再勸,卻是又被趙嬤嬤給截了胡。
「老姐姐為難侯夫人做什麼,這本就是我們伯府的錯。搬個新家而已,弄得亂糟糟的,也就是侯夫人好性兒,被堵在了道上既不呵斥也不催促,若不是老奴眼尖,瞧見馬車多了一輛,只怕是要大大地怠慢侯夫人了。」說到這裡,趙嬤嬤沖著喬靜怡深深地行了一禮:「到底還是伯府失禮了,老奴代我家夫人給侯夫人賠罪了!」
這會兒喬靜怡不能站干岸了,上前兩步將趙嬤嬤扶起來,喬靜怡笑著說道:「嬤嬤太客氣了。我本也清閑得很,等一等怕什麼。再說我那馬車本就不顯眼,又怎麼是伯府的錯呢!」
聽到喬靜怡說出馬車兩字,李嬤嬤暗道不好,就要插嘴,卻是再被趙嬤嬤搶了先:「說到馬車,侯夫人莫怪老奴多嘴,敢問您的車駕可是出了什麼紕漏?」
「是車輪壞了,雖然府里不缺木料,可我家夫人覺著,那是御賜的車駕,自然得用上好的鐵榆木替換,不然就顯得太不莊重了。只這鐵榆木難尋,一時半刻地沒找到合適的,這才給耽誤了。」李嬤嬤總算是能插上話了,噼里啪啦地又是一通說。
至於為何不拿薛氏之前的那番妯娌情深的說辭來搪塞趙嬤嬤,實在是李嬤嬤覺得趙嬤嬤此人邪性得很,就怕她又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於是只能順著趙嬤嬤的話茬編造了一通。
趙嬤嬤好似接受了這個理由,李嬤嬤正要鬆口氣趕緊將趙嬤嬤送走呢,卻是就聽趙嬤嬤又說話了;「原來如此,鐵榆木確實難尋。」
「是啊!是啊!」老姐姐,您看時間也不早了,我這就送您出門吧!
「不過,我家伯爺帶兵打仗慣了,做事一向有備無患。這回從西北來京城路途遙遠,伯爺怕路上顛簸馬車容易損壞,因此特意帶了兩大車的鐵榆木隨行。老奴出門時,那木料還未入庫呢,老奴這就讓人都拉來,別說是車輪了,就是車廂都壞了,也是盡夠的!
還有,不知府上有沒有好木工,若是沒有也不打緊,我家侯爺有位親兵最是手巧,別說車輪了,連強弩都是做的,索性便一塊把人叫來!」
說完這段,趙嬤嬤沖著喬靜怡又是一個福禮,然後便大踏步往門外去了。李嬤嬤直接傻了眼,還是邊上的小丫頭反應快,拉了李嬤嬤一把,李嬤嬤這才扭著肥臀趕緊往外追去。
今兒要是真讓肅寧伯府的木料進了府,明兒永寧侯府窮得連塊鐵榆木都買不起的傳聞便會飛入勛貴大臣女眷的耳中,她家夫人以後出門應酬,指不定得怎麼被人嘲笑挖苦呢!不行!一定得攔住!
喬靜怡瞧著好戲呼啦啦地散了場,再也忍不住地「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那位肅寧伯夫人是個趣人,這位趙嬤嬤也是個促狹的,瞧把這位向來愛裝個高高在上的李嬤嬤給嚇得,真是,太解氣了!
只是,一向都是她護著別人,頭回被人擋在身後,不知為何,喬靜怡心裡酸酸的。不過這份情,她喬靜怡是記在心上了,但凡以後肅寧伯有所求,她必是會傾力相報的!
喬靜怡無意間給自己立了個Flag,也不管來來往往的下人們的打量目光,坐上軟轎,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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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女主大殺四方很爽,但被人護著也是不錯的。今天就到這裡了,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