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第二百零一章

臘八那天,廣文居休沐,羅義懷坐在亭子的石凳上,靜靜沉思。庭院中白雪皚皚,幽幽的寒冷中又有冬日獨有的美。羅義懷看著這冬日的景象心裡卻是半點喜悅也無,自那日若天告訴他,宋安仁與張世森有關以後,他便派了人順著宋安仁這條線索查下去,經過不懈努力,羅義懷動用了所有的力量終於找到了那麼點的線索,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會和林家扯上關係。

宋安仁和林輝曾是故友,兩人雖屬於不同的國家,卻也是情誼深厚時常通信。

在宋安仁去世不久后,林輝抱回來一個孩子,年齡卻剛好與宋安仁的孩子差不多大。

羅義懷看著信上的內容猛然想起了那一日在林沐陽的后脖頸處的印記,羅義懷渾身一涼,猛地跌坐在石凳上,把在一邊守著的若天和折枝嚇了一跳。

羅義懷想喝口茶來安定心神,可是我住茶杯的手卻是不住的顫抖著,難不成林沐陽真的是宋安仁的兒子?

如果林沐陽真的是宋安仁的孩子,那麼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林輝對兄弟二人的偏心,偏寵似乎都有了理由,因為林沐陽壓根就不是林輝的親生兒子,他扶養林沐陽只是想給友人留下血脈,卻也因為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也並不想費心教養他,只是供他吃穿不愁的好好活著,並不教給他其餘的道理,將他縱容成了那般模樣。

羅義懷眼睛一酸,眼淚刷的一下落了下來,為什麼!為什麼林沐陽要有這樣凄苦的身世,為什麼林輝決定扶養他卻也不肯好好教育他,只在自己失去希望的時候才看到他,利用他。

那林沐陽知道這一切嗎?他應當是不知道吧,畢竟他那麼渴望林輝重視他喜歡他,又怎麼可能知道這事呢?要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曾經所信任的北雁軍逼至自盡以後他還能如今日一般,快樂的活著嗎?

羅義懷驟然落淚可把若天和折枝嚇得不輕,「少爺您這究竟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忽然就哭起來了?」

羅義懷擺了擺手,扯出一個笑來,「沒什麼只是眼睛忽然有些酸便落下眼淚來了。」

若天顯然是不想信剛想在說什麼,忽然就看見一個小丫鬟緩步而來,見著羅義懷停住行禮道:「少爺,大小姐讓我告訴您用膳的時候到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告訴姐姐我馬上就到了。」

羅義懷轉頭對若天說道:「你陪我進去洗把臉吧,這樣去見姐姐她會擔心的。」

若天點點頭陪著羅義懷進屋洗臉了,洗漱完畢以後,羅義懷陪著羅君一同用飯。

羅君給羅義懷盛了一碗臘八粥,「來阿懷嘗嘗今年這臘八粥怎麼樣?比著去年的可要好些?」

羅義懷笑著吃了一口粥點點頭,「好吃,好吃。」

羅君聽了便笑了出來,「好吃你就多吃點。你看你如今瘦得成什麼樣了。」

姐弟倆正喝著粥,卻沒看見李德順一臉苦澀一步一停的走了進來。

羅義懷喝著粥無意間往後一望看見了李德順。看著李德順面色不好。羅義懷關切著詢問道:「李叔,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還是在外頭冷著了,快進來暖和暖和,要不也喝碗粥,您忙活了一天,歇歇吧。」

李叔聽著羅義懷的關切忽然間落下淚來,把羅君嚇了一跳,「李叔,你這是怎麼了?是您家裡出什麼事情了嗎?」

李德順猛地跪了下來哭著喊道,「老爺他出事了!」

羅義懷聽了面露驚訝,疾步走過去,把李德順一把拉了起來,急切的問道:「李叔你別哭,我爹他出什麼事了?」

「老爺他在與齊軍作戰時被不慎被襲擊,傷及胸部,如今是性命垂危只剩下一口氣勉強撐著。」

聽完羅義懷頓時就覺著一口氣悶在胸口,可還沒等他說什麼便聽到一聲悶響和珠兒的一聲急呼,「小姐!」

羅君在李德順剛剛說完是便嚇得暈了過去。

羅義懷來不及思量什麼便抱起羅君往屋裡衝去,把羅君放到床上給她仔細蓋上被子以後,羅義懷慌亂的對李德順說道:「李叔你去把陳博賢找來,若是他不在就另找一個人來,隨便什麼人來都好,總之能讓姐姐醒過來就好,姐姐她不能有事,李叔你快去快去,我求你了。」

看著羅義懷這般慌亂,李德順也跟著心懸起來,「少爺您別著急,您別著急,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把陳大夫找來,您別慌。」

陳博賢沒多一會便提著藥箱過來了,羅義懷看著心裡急切的厲害,直接拽著陳博賢的手拖著他來到了羅君床前,嘴裡還不聽的喊著,「陳大夫您快來看看我姐姐吧,求你了,您快來看看吧。」

陳博賢被羅義懷拉拽的連站都站不穩了,「我這不是來了嗎?羅義懷你別急,我這就看看你姐姐你別害怕。」

陳博賢給羅君把脈以後鬆了口氣,「你姐姐身上沒什麼大毛病只是因為驚嚇過度才暈了過去。」

羅義懷看著羅君心中的擔憂更甚,「真的,陳大夫。您沒騙我?」

「沒有。再過一會你姐姐她便能自己清醒過來了不用喝什麼葯。」

羅義懷鬆了口氣對陳博賢歉意的笑笑,「多謝陳大夫了,剛才…實在是冒犯了。」

「沒事,我也知道你是心裡太著急了。」

陳大夫,我知道您醫館里還有病人,我讓李叔送您回去吧,若是有事,我在叫你。」

陳博賢點點頭和李德順退了出去只留下姐弟二人,快要走到門外的時候陳博賢停住了腳步,「羅義懷那狀態我看著也不放心,我估計著他可能也要出事,要不我就先待在這。等羅義懷安穩睡下了才回去。」

「這當然是最好不過,可是您醫館的病人怎麼辦?」

「我離開時醫館里也只剩下四五個病人,且都是些小病症,並非什麼疑難雜症,我相信我那兩個徒弟是能夠應付的。

「那便謝謝陳大夫了,您就先到原來那院子去歇歇吧。」

羅義懷守了羅君將近半個時辰,羅君才醒來,一醒來她那雙尚且迷濛的眼睛便溢出淚來了,她握住羅義懷的手悔恨的嗚咽著,「阿懷,阿懷都是我害了父親,都是害了父親,我不該耐不住思念去跟林志遠見面,都是我是我害了父親,我明明知道在成親之前與林志遠見面是不吉利的,可我還是去了,是我害了父親,是我為了自己那自私的念頭傷害了父親。」

羅義懷低聲安慰著羅君,「不,姐姐,兩軍交戰,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這並不是你的錯,不要這麼想,不要這麼想。」

羅君卻仍不停的呢喃自語道:「不,不,就是我害了父親,如果我不去見林志遠說不定父親就不會受傷至生命垂危,是我這不孝的女兒害了他老人家。」

羅義懷此時也忍耐不住哭了起來,「那怕真的有神靈因為我們的過錯懲罰父親,那也不會是姐姐的過錯,該是我的錯。」

他才是真的做了錯事的那個人,他不應當喜歡上林沐陽,一時的縱情對他們兩個並沒有好處反而弊端甚多,他實在是太放肆了,怎麼會一時由著自己的性子與他在一起了呢?甚至還將自己交給了他,這不應當,這不對。

這樣想著,羅義懷不禁對自己氣惱起來,娘,孩兒錯了。

羅君此時搖了搖頭握緊了羅義懷的手,「不,阿懷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攬過錯,你沒有做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姐姐的錯,是姐姐的錯才對。」

姐弟倆抱頭痛哭一場,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怨怪上了自己。

好不容易哄睡了羅君,羅義懷踉踉蹌蹌的走回屋子,坐到床上哭泣不止。

「我為什麼要喜歡上林沐陽,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知道在這樣放肆下去對兩個人都不好,為什麼我沒有迷途知返,反而越陷越深?」

羅義懷忽然抬起了手狠狠抽著自己的臉頰,不停的咒罵著自己,「是你的錯,全都是你的錯,是你害了你的母親,父親,姐姐,你是個害人精!你是個只會連累人拖油瓶,小時候就拖累的你母親為了你東躲西逃,吃不上一口好飯穿不上一件好衣裳每天勞累不堪只為了能讓你這個毫無作用的兒子活下去,明明沒有你,你的母親會過得更好,是你害死了你的母親,拖累死了你的母親,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好不容易長大了,卻還是控制不住情緒到處打架惹事,讓你爹跟在你背後擦屁股,讓他老人家被人恥笑譏諷,只因為你這個出身低微還給他處處惹事的兒子,是你的錯!到如今你還害了你的姐姐,你這個害人精究竟還要害死多少人。」

罵完最後一句話羅義懷終於是體力不支倒在啦床上。

折枝和若天疾步匆匆的趕過來推開門看著床上的羅義懷驚呼一聲,若天跌跌撞撞的往陳博賢院子里跑,到了屋前狠狠一推門也顧不得什麼了,朝著裡頭大喊道:「陳大夫你快去看看吧,我家少爺他吐血了!」

已經換上寢衣準備就寢的陳博賢拍了下被子罵了一句,「我就知道!」便提著藥箱快步走了出去,若天看他只穿單衣擔心但凍著,又跑到屋裡給他拿衣裳,「陳大夫你快披上件衣裳吧,少爺要是知道您因為他凍壞了凍上了會內疚自責的。」

等陳博賢到了羅義懷的屋子看了裡頭的情景嚇了一大跳,此時的羅義懷雙頰高高腫起,層層疊疊都是巴掌印子,露出了一個一個的小血點,旁邊有一灘血。

「這誰打的?!」

折枝在一旁哭得打哆嗦,「是,少爺自己打得,我當時想去給少爺那些吃食回來的路上就聽見少爺在屋裡頭自己罵自己,說是他連累了老爺和小姐還害了他的娘,邊罵著巴掌聲還越來越響。」

陳博賢看著這情況氣得直跺腳,「這羅義懷是跟自己有仇嗎?打得這麼狠,真不想要他這張臉了啊。」

「你們兩個趕緊去準備消腫的東西,我得趕緊給他看看。」

若天和折枝不敢耽擱,立即去找消腫的玩意了,陳博賢把完脈,深深地嘆了口氣,看著昏迷的羅義懷無奈的說道:「這一下子,你之前忍著葯苦味喝得所有湯藥,全都白費了。」

「*急火攻心,筋脈淤塞,氣滯淤積,羅義懷啊,你是真的嫌棄自己活得太長了是吧?我又得重新給你開一張方子了。」

給羅義懷的臉頰上了葯,又給他灌下一碗湯藥之後,陳博賢才急慌慌的囑咐著若天和折枝,「你們兩個仔細看著羅義懷他這兩天都是極危險的時候,一定要時時刻刻的守著他,一有異常立馬來告訴我,聽明白了嗎?」

若天和折枝擔憂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羅義懷重重的點了點頭,「是,陳大夫,我們明白了。」

陳博賢看著羅義懷沉沉的嘆了口氣,疲憊的走出了羅義懷的屋門,腳下似有千斤墜地,每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剛走出羅義懷的屋子就看見了,急得不停轉圈的珠兒,陳博賢一看見珠兒,不由得眼睛一亮快步迎了過去。

「珠兒你怎麼來了?」

珠兒一看到陳博賢心裡就有了低不由得放鬆下來,「陳大夫我家小姐真的沒事嗎?」

陳博賢搖了搖頭,「原先羅君的身體底子就不錯,這回真的只是暈過去而已,醒來以後只要喝兩副凝神靜氣的湯藥也就沒事了。但羅義懷才是危險的那一個。」

珠兒迷茫的看了眼陳博賢,「我家二少爺怎麼了?」

「氣急攻心,剛才吐血了。」

珠兒一聽立馬著急起來,「不行啊,若是二少爺身體不好了,那小姐她也該慌亂了心神,老爺也不在家這可怎麼辦?」

陳博賢看著珠兒慌張的神色鄭重的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好好醫治羅義懷的,不讓羅君慌了神。也不讓你這般著急。」

珠兒聽了先是一愣,而後又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夜深了到處都是靜悄悄的,只有羅家的腳步聲徹夜不停。

【*我自己瞎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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