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藏山封印
人類現在的行動力已不能同日而語了,漆黑的隧道在兩個小時后便看不到那破舊的火車,鐵軌依舊暢通地等待其他列車的到來。
不用一天,各大網路新聞媒體的頭條都會換成這失蹤十年又忽然出現的靈異火車,而專家們估計正在絞盡腦汁用科學的辦法帶吃瓜群眾解讀這起謎一樣的靈異事件。
不過這些都跟殷莫蕭沒有一點關係,他昂貴的手工皮鞋不緊不慢地走進隧道深處,又不知從何地深入山腹,耳邊只聽到滴,滴,滴的水聲掉落在石壁上,他沿著通道一直往下走,直到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洞穴。
幽暗的光緩緩地亮起,紫色的光點停留在空中,照亮前方空曠的地面,細看地面上卻是一個複雜而龐大的法陣,古老的紋路環繞迂迴,細看似有金色的流光沿著紋路流淌,漸漸湮滅消失。
殷莫蕭神色未動,只是微微抬起了下巴,冷冷地說:「你動了他。」
清冷淡漠的聲音在空曠的洞穴里回蕩,不知說給誰聽。
然而卻真有回聲傳回來,「魔君大人應該感謝我,不然您怎麼有這樣的英雄救美機會?」
那聲音很熟悉,暗啞低沉,若是鳳白在這裡馬上就能認出就是那個掐住自己脖子后逃走的混賬。
殷莫蕭以同樣的語調又說了一遍,「你動了他。」
山洞內的風聲忽然一滯,接著軟下聲道:「這也是沒有辦法,我必須得問他借些東西才能解開封印,魔君大人,小鳳凰也沒有事,就不要太計較了吧?」
殷莫蕭微微彎起唇,笑得冷酷。
四周的陰邪氣息慢慢充滿洞穴,一個可愛的男孩從陰影里走出來,手裡捧著一個烏黑的盒子,他揚起蒼白的小臉,用沒有眼白的眼睛看著殷莫蕭,笑道:「魔君大人,對鳳少主無禮在下感到萬分抱歉,這是歉禮,不勞煩大人動手,我親自取來了,還請笑納。」
這個男孩的身體正是賀明明的,殷莫蕭看了他一眼,唇邊的弧度不變,然而忽然伸手一把掐住男孩的脖子,笑眯眯地聽到了一個清脆的骨折聲音。
一縷漆黑的幽魂從男孩折彎的頭顱中飄出來,驚懼地尖叫道:「大人饒命!主上,請主上救命啊,啊——」尖叫聲戛然而止,魂魄被一道紫色閃電瞬間劈地魂飛魄散。
一絲黑影從殷莫蕭的背後凝聚起來,陰冷冷地說:「這具身體還有用,殷莫蕭,你不會忘了你我約定吧?」
這黑影一出現,四周的陰邪氣頓時大盛,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匯聚起來,揚起一股陰風吹動了殷莫蕭的髮絲。
殷莫蕭頭也未回,只是放開了手,賀明明的身體跌落在他的腳下,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純白的絲質手帕,擦了擦手,然後丟落在地上,恰好蓋住了賀明明瞪得大大的眼睛。
「所以你應該感恩,我沒有拆了他。」
地上的盒子緩緩地升起落在殷莫蕭的手裡,無需打開,就能感覺到一股灼燒靈魂的能量在盒子裡面洶湧,他的神色微微動了動。
「魔君大人還滿意嗎?」那黑影沙啞著聲音問。
殷莫蕭說:「各取所需罷了。」
「這是誠意,等將來我獲得重生,你我共享這天下,我一直記著。」
殷莫蕭呵呵地笑了兩聲,「我等著。」
他收了盒子,也不管那失去陣眼的封印在急速潰散,便離開了洞穴。
他的身影剛出現在隧道外,萬藏山便發出了轟隆隆的巨響,風景如畫的旅遊勝地,屹立千年不倒的山峰就這樣坍塌了。
不一會兒飛鳥走獸從山上跑了出來,似背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不要命地狂奔亂飛,形成了獸潮。
人類或許看不見,可開了天眼的修士卻能清晰地發現有一縷縷黑線從坍塌的山石之間冒出來,觸碰的花草樹木瞬間枯萎死去,鳥獸則抽搐地倒下沒了生機,這些黑線形成了霧不一會兒就瀰漫整個上空如翻滾的烏雲,邪惡的氣息濃烈地讓人不敢靠近。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那凝聚幾乎成為實質的黑雲突然朝四面八方四散逃逸,劃過天際,頃刻間便不知所蹤,天空依舊安靜平和。
可當雲消霧散后,才急急忙忙趕來的三界中人能看到的也只有表皮焦黑的山石和一顆顆乾枯的樹,動植物死了一地,彷彿剛被強硫酸雨腐蝕了一遍。
「封印不是說好好的嗎,可這為什麼說破就破了,惠恩大師,您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人界修道門派眾多,能做代表的也不過幾位,而法源寺惠恩大師卻是修佛門派中的佼佼者,就是再怎麼著急,對他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不敢質問。
明陽真人說:「兩個小時前,貧道與惠恩大師是一同檢查的封印,那時佘道友也在,雖有鬆動,卻依舊牢固,確實不知為何在此時解封。」
佘九點了點頭,算默認了明陽真人的話。
惠恩大師執起手中佛珠,嘆道:「阿彌陀佛,唉……萬藏山形成千年,諸多生靈在此生活,今夜來不及逃走的千千萬,皆化為了森森白骨,實乃貧僧疏忽,罪過……」
佛門中人心懷慈悲,見此情形不禁心生惻然,惠恩大師當即帶著法源寺眾僧席地盤腿而坐,念往生咒超度。
佘九說:「現在說什麼都遲了,陰氣四溢逃竄,也不知道會蟄伏在什麼地方,給世界造成多大的威脅,不過最要緊的是……」
他轉身看向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幾個俊秀的男女,衣著裝扮一看便是價值不菲,且充滿時尚氣息。
佘九問其中一個戴著紅色禮帽的女人:「織夢小姐,魔君不來嗎?這封印已經破了,那麼壓在山下的邪魔應該也跑了出來,這是大患,然而除了魔君,我們對他一無所知。」
佘九一說,大家的目光紛紛落在這個女子身上。
女人揚起下巴,露出美艷的容顏,輕輕笑了起來,胸前的波濤隨之起伏,呼之欲出,只聽到一個個吞口水聲,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蛇先生可真有意思,天底下哪有比君上的小祖宗更重要的呢?這論壇上天天討論,心裡也該有底了呀。不過君上畢竟是重視這裡的,不然也不會派我們前來,只是要我說,也不是什麼大事,除了這殘留的陰氣帶著些邪氣,可沒見到那位千年前的邪魔,想必封印了那麼長時間也不那麼厲害了。瞧,連露個面的膽子都沒有,簡直浪費時間。倒是這剛逃逸的邪氣,可要注意一點,不知潛伏在哪裡,人類嘛,畢竟是脆弱的。」
她軟弱無骨地靠在身旁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身上,說:「再等10分鐘,沒事我們就走了。明天還有一個大項目要談,可不好熬夜。」
修真界的簡直要被氣死了,明陽真人正要說話,卻被旁邊青峰道派的掌門人拉了一下,「算了,魔族本就亦正亦邪,與我們正道向來走不到一路,今日能來已算是確定了立場,就彆強求了。」
「是啊是啊,魔界財大氣粗,沒辦法。」
十分鐘后,這萬藏山的陰邪之氣已然消散,在法源寺一聲聲的佛音滌盪下,終於沒了蹤跡,只是至始至終不見那傳聞中的邪魔出現。
魔族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打開一葉障目集體消失。
佘九皺了皺眉,天空中的一隻老鷹盤旋而下,化為了人形對他搖了搖頭。
於是佘九一聲令下,「我們也走。」
妖族也離開了。
等凡人的專案組到來,這七七八八已經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交接的道派人員跟他們交流。
這一看便不是簡單的自然災害就能糊弄過去的,頭疼的專家們只能將矛頭指向環境問題,硫酸雨的借口勉強讓吃瓜群眾點了頭,可後續卻帶來了新一輪的全國環境保護審查,讓大大小小帶點污染的工廠倒閉的倒閉,查封的查封,調整的調整,大浪淘沙下,起起伏伏,卻是給快要窒息的環境喘了一口氣。
萬藏山後面發生了什麼,跟鳳白鳳炎毫無關係。
鳳炎優哉游哉飛到江城,找到鳳白的時候,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而鳳白此時正在路邊的早餐攤吃餛飩。
鳳炎左右瞧了瞧問:「魔君大人呢?」
鳳白擦了擦嘴打了個嗝兒,說:「走了,你來的正好,過來把錢付了,火車上幻境里吃得都是假的,快餓死小爺了。」
鳳炎抽了抽嘴角,將行李箱一摔,也坐了下來,埋怨道:「我也沒吃飯呢!阿白,你也真是的,好歹魔君大人對你這麼上心,怎麼著也該給大人一次機會,請您吃頓大餐啊,一碗餛飩怎麼能填的飽你的肚子。」
鳳白伸出手指頭,「不是一碗,是十碗。」他指了指邊上那堆疊地老高的大海碗,對面正在做餛飩的老頭看他的目光簡直是個大飯桶。
鳳炎:「……」
他忽然覺得口袋有點緊。
吃完餛飩,終於在死乞白賴差點撒潑打滾下,抹掉了幾塊錢,這倆貨才將早餐費給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