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刀劍擊鳴,殺聲震天。

由無數慘叫和血色拉開的帷幕里,是一座本該固若金湯的宏偉城池在敵人裡應外合的夾擊下破滅的景象。

內應們四處點火,熊熊的火光在城池裡烈烈燃燒,毀滅的不僅僅是城中的一切,也是一代政權的終結。

火焰,把所有事物都帶走了。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

從一聲驚喘里猛然驚醒,驟然起身的一期一振臉上驚魂未定,他大口喘息著,緩和了一會兒才逐漸平靜下來。

又是那場噩夢啊……

伸手蓋住臉,一期的臉上露出疲憊之色,縱使因為失憶他忘記了很多東西,但那場曾將他燒毀過一次的大火卻像是烙印一樣刻在他的記憶里,無論怎樣都忘不掉。

只是這個動作也沒維持太久,太刀就被掌心裡粘膩的汗跡轉移走注意力。

不只是額頭,他現在是全身都是被噩夢驚出的冷汗。

「不洗澡不行了。」

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指針顯示接近早上五點,一期直接掀開被褥開始收拾自己。

平心而論,現世的條件確實比本丸好多了,至少像這樣能直接在自己的房裡有一間衛浴作洗漱用的便利在本丸是沒有的。一期的動作很快,頂著半濕的入睡浴衣進了衛浴沒幾分鐘,就腰裹著浴巾擦著臉出來了。

他可沒忘記自己今天要作為近侍隨同主殿出差,得早早起來做好準備。

換下浴巾,隨著衣料摩挲的微聲響起,青年修長勻稱的雙腿被藏青色的長褲包裹,線條優美的精赤上身披上灰色的襯衫,紐扣一絲不苟封到領口,再規規矩矩繫上領帶,最後套上華麗的軍服外套,一個身姿筆挺俊秀無雙的藍發青年已經長身鶴立於鏡前。

在打量完自己的儀容確實沒有任何差錯后,鏡中人微微一笑,轉身出門。

兩個小時后,星宮宅雅緻寬敞的玄關處。

「主殿,確定就準備這些東西就可以了嗎?」

再一次清點完這趟出差要帶走的東西,一期一振指著手邊的兩個大行李箱最後確認。

「可以了。」郁理點頭,「壽宴的東西之前就搬到那老宅里,而我們過去最多在那住兩晚,不需要帶太多。」

他們說話的時候,周圍還有一圈送行的刀站著。

「一期,主上這幾日的安全就拜託你了。」長谷部一臉嚴肅地對一期交待,「你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麼吧?細川氏宗家祖母的壽宴必定會有很多其他大名世家的人過去,如果再有當年京極家那種狀況,你明白該怎麼做吧?」越說到後面,魔王刀身上的壓迫感越發濃重。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主上外出時排到的近侍人選都是自己啊,可惜每一次都是別刃!

聽到京極家這個詞,站在刃群中的宗三左文字和笑面青江皆是不由抬頭看了長谷部一眼,隨後又是不約而同的互相對視了一下,又默契地移開視線當什麼都沒發生。

郁理連忙抬手安撫:「長谷部,你緊張過頭了啦。又不是所有武家之後都看不起我,而且現在也沒人敢像當初那樣輕視我還明著給我使絆子,他們都不傻的。」

「但是主上……」長谷部不贊同地看她,有心想反駁幾句您以後跟世家之間的利益糾葛和衝突都不少還是小心點,卻又想起自己不能向她透露未來免得改變歷史,只得不甘閉嘴。

一期一振卻是知道對方內心的糾結的,所以很乾脆地向他保證:「長谷部殿,我知道的,護衛主殿的事請安心交給我,絕不會讓人隨意欺到主殿身上。」

長谷部這才稍稍滿意了,旁邊還有小短刀跟著叫好「一期哥加油!」「我們可不會輸給其他刀派!」

一片吵嚷里只有主人自己一臉無奈,家裡的刀都對她擔心過頭保護過度了:「別把我當易碎品看啊,我沒那麼弱,你們以為我是怎麼辛辛苦苦撐起這個家的?」

好在這種場面早就不是第一次,大家並沒有拉著他們說太久,郁理就帶著一期坐上汽車離開了大宅。

看著主人那輛車跨過宅子大門在路上越行越遠,門口送別的刀們才慢慢迴轉過身。

「其實這趟隨同主人的近侍是小夜他們就好了。」有刃忍不住道,「畢竟在細川家呆過,比一期一振更了解那邊的情況的。」

「沒必要。」被提及名字的小夜第一個搖頭,「該說的我們都告訴一期一振桑了,他會做好的。而且就算我能跟著一起也不會覺得高興。」

然後就收到了二哥宗三憐愛的摸頭:「別為過去那些不開心了,我們現在過得很好不是嗎?不如想想主公回來時會給你帶什麼土產。」

小夜順著二哥的思路去走,頓時忘記了被細川家賣掉的怨念,很快又開心起來。

不遠處,同為細川刀的歌仙兼定輕笑搖頭,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籠罩在陰鬱的氛圍里,但小夜心裡的空洞還是正被不斷地填補著,有主人的溫柔和哥哥們的關愛在,總有一天會修復好吧。

而已經出發的汽車裡,郁理也正和一期說話。

「其實該準備的都已經在壽宴場地那邊準備好了,我這趟過去就是負責一下今晚的大宴和明天細川家內部家宴的菜品,沒什麼意外的話,只用今天在那邊住一晚,明天傍晚就能回來。」

一期聽著主殿的細說,輕輕點頭,他知道主殿這個時候身邊是沒什麼幫手的,舉凡有人請她辦宴,她的廚房助廚都是用人脈調的其他地方的主廚——基本上她開口整個東瀛料理界就沒人不給她面子,很多料理人求都求不來這種機會,因此所有人都很自覺,廚房那塊基本上就沒有她太操心的地方。

只是那些自帶乾糧的主廚們雖然好用,但還是多少有些不方便的,畢竟不是自己人。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好幾年,等到她第一個徒弟拿到遠月第一席總算能幫上忙后才逐漸緩解。

但看主殿現在這副不在意的狀態一期就知道她本身不是很在乎,不由想起未來史書上她在中年時期對人說過的一句感慨「帶徒弟就像帶孩子,教導廚藝容易,教導成一個好人才難,很累的」,所以主殿點頭承認的入室弟子挺少的,但在後世卻都是德藝雙馨同樣被世人尊崇的料理大師。

思緒不小心飄遠,一期很快又拉回來:「還有內部家宴,意思是您要準備兩場宴席?」

「很正常啊,一場做面子給外人看,一場自家人關起門來自己樂,氛圍肯定是不一樣的。」郁理笑了,「要不然怎麼會賣我兩塊地?」

一期啞然,很快也笑了。

今天是細川氏本家族長祖母的九十壽宴,老母親活到這個歲數不容易,做兒子的當然是舍下本錢給她祝壽。

不只是請來了無冕廚神星宮大師全權負責壽宴的事宜,也拿著這個當作資本去廣邀賓客——很多原本只打算派人送份賀禮卻不來人的一些貴重客人,在收到請帖后全都改了主意要親自過來。

那麼多的份量極重的賓客親自前來參加壽宴,細川家的這場壽宴規格自然無形中又上漲了一大截,更別提那些賓客到場之後又會在攀談結交中給細川氏帶來多少好處。

原本還暗暗嘲笑細川族長做賠本生意,拿兩塊收益不錯的景點土地就換一場壽宴,就算只是為了攀上星宮郁理這個廚神也討好過頭的人在親眼見到島上大宅里走動的財閥家主名人政要時,一個個全都說不出話了。

「嘁,真是小看細川氏的精明了,他們果然還是和戰國時代一樣狡猾又奸詐!」

東瀛的戰國時代是波詭雲譎的亂世,戰亂不止時局更是更迭動蕩,可細川氏卻是靠著精準的判斷力硬生生走出了一條青雲路。先是當初足利幕府和織田信長的天下之爭,他們折服於第六天魔王的天下人氣質,離開舊主足利氏轉投織田麾下;隨後在織田信長遭遇本能寺之變時,又敏銳地選擇站在豐臣秀吉那邊,幫助他奪得幕府權利;最後又在秀吉去世之後,在石田三成和德川家康之間再度正確站隊,幫助後者一統戰國,終結了亂世。

可以說細川氏能一次次成功避開禍患且屹立不倒,一直走到現代社會,還是擁有如此龐大的資本和底蘊,和帶領他們往前走的族長一脈的智慧是密不可分的。

這次他們選擇用蘆之湖的兩塊地來請廚神做壽宴,顯然也是成功了的——這不僅是交好了廚神,更是用廚神吸引來了更多份量極重的超級貴賓們。

這些客人帶來的隱形利益,但凡成功了一個,都絕不遜於那兩塊地的價值,何況眼前的機會根本不只一個呢?

但看穿了又怎樣?這些來到現場才後知後覺的人已經是慢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的了,更多的是早就料到和只恨自己晚出手或沒有資源及時動作的人。

「星宮大師,您真是太見外了啊。」郁理乘著海船登上山腰的古老大宅沒多久,就被一個有過特殊幾面之緣的老人給攔住了,「早知道您想要購買蘆之湖附近的地皮,我們前田家完全可以幫忙,哪需要您這麼費時費力。」

郁理看清來人時直接嚇了一跳:「前、前田族長!?」

這可是跟細川家平起平坐的大人物,現在直接甩開了隨同的後輩和手下,一個勁地拉著她說話。

在聽到這老人家半埋怨的話時,郁理不由尷尬地笑了笑,客氣道:「您這話言重了,這是我自己突然臨時決定的事,當時根本沒想到要找誰幫忙商量的。而且涉及到土地買賣,需要費神的方方面面可就多了,這種事去麻煩您像什麼樣子。」

潛台詞里已經在說他們之間真不熟,沒好到自己想買地都找到前田家幫忙的份上。

前田老家主一聽卻是面露失望之色:「這樣啊……星宮大師說得也是呢。」他嘆了口氣,抬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也是低落,「原本我還以為當初我以族中傳家寶「大典太光世」相贈,而您也坦然收下已經代表了前田家和星宮大師是很親近的關係了,原來不是嗎?倒是老朽自作多情了。」

不是,前田族長,您當時贈我大典太不是為了感謝我在地獄里把差點枉死的你撈回現世么?

郁理心裡跳過一串彈幕,現在再看這老家主一臉「你單方面拋棄我前田家友誼了」的失望樣,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好意思,前田大人。」就在這時,郁理身後的近侍上前一步,隔斷了兩者間的交談,藍發的青年優雅緻歉,「很抱歉打擾二位的談話,但是我家主人還要和僱主家確認廚房的工作,可以的話,能過一會兒再說嗎?」

「你是……?」前田老家主先是一愣,但在這個青年身上隱隱感受到在大典太顯現人形時的相似感覺時,臉色不由一凜。

「在下一期一振,見過前田大人。」付喪神向這位大名後裔行了一禮,自報家門。

「原來是皇家御物。」老家主頓時恍然,對著他上下打量,「大阪城豐臣家的宗主佩刀啊……」

也僅僅是過去了,戰國時代的豐臣氏多輝煌啊,但時光變遷到現代,卻連血脈都沒留下來,早就湮滅在歷史的洪流中。

「就是如此,前田族長。」郁理並不想聽老家主在一期面前唏噓他那位盛極而衰的前主,立刻打招呼要離開,「細川族長還在前面等我,那我們就失禮先走一步了。」

細川家的這棟建於島上山腰的百年老宅佔地不小,且布置和維護得相當漂亮,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樣樣不缺,這些武家大名擁有的資源底蘊完全不是平民能想象的,郁理在穿過重重回廊的時候,古宅的主建築樓閣里,細川家的族長也正和自己的心腹血親交談著壽宴的情況。

「目前到場的賓客有島津家、前田家、毛利家、德川家、酒井家這幾位世家家主和其夫人或子女,還有鈴木、妹之山和跡部等大財團董事長也攜其家人蒞臨……之後等晚宴開啟前還會有更多客人到場。」一個青年仔細地向族長報告,他自己的臉上也帶著詫異,「原本以為邀請名單上的客人能有一半自己過來就不錯了,沒想到九成以上都親自來了,不能前來的都是實在脫不開身讓自己的血親代替到場。父親大人,廚神親自操刀的宴席這麼有吸引力嗎?」而且還是沒貫上正式名號的廚神來著。

「你沒品嘗過廚神的料理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吸引力。」對著自己看重的繼承人,細川家主只是搖頭笑了笑,「名單上的這些人有的吃過星宮郁理的料理有的沒有,但他們卻都來了,正是因為他們品嘗過其他廚神製作的料理,明白這種等級宴會的份量。」

年輕人雖然還是不解,但還是點頭表示自己相信父親的話,可他還是眉頭凝結:「就算星宮大師的料理很吸引人,也帶來了這麼多客人前來給祖母祝壽,但我總覺得拿蘆之湖那邊的地去換還是有點虧了。我認為一塊地就足夠了,那邊的王子酒店和溫泉旅館明明盈利都挺不錯的,兩塊都拿出來是不是……」

「只是盈利稍微不錯的小產業罷了。」搖頭打斷兒子的話,細川族長看向他,臉色意味深長,「和我們就拿兩塊地出來相比,前田家的那位老族長可是直接將他們前田氏三大傳家寶之一的天下五劍拿出來無條件相贈了,你覺得他是失心瘋了嗎?」

細川家的繼承人大力搖頭,想起前田家主他臉色古怪,明明一年前這位還病入膏肓進ICU差點就死了,結果莫名其妙病全都好了不說,人還越活越精神,那些老年人的小病小痛完全不沾身,成天精神奕奕地管理著家族,現在前田氏各項產業穩中有進,可見老族長手段非常不錯。

唯一讓別人覺得他瘋了的地方就是他病好后就把傳家寶直接送出去的事了,而且送人的對象就是那位星宮大師,後頭星宮大師因為廚神賽的事被其他料理大師背後的利益集團算計,前田家甚至還暗中狙擊了一把那些人的產業給星宮大師出氣,可以說是非常堅實的星宮粉了。

不過是單方面的——當事人完全不知道這些,前田老族長做了事也完全沒想捅到事主面前,要不是細川族長無意查到甚至也不知情,算得上是討好得相當隱晦了。

「前田家的那隻老狐狸可從來不做虧本買賣,更別提做了好事還不敢邀功只想著事主自己事後發現了。」細川族長直接道,「星宮廚神的身上肯定有除了料理和繪畫以外更大的價值,那份價值甚至高到可以讓那老狐狸毫不猶豫獻出傳家寶的地步。」

而如今這位廚神終於想要發展事業,他的手上正好有合適的籌碼,用兩塊地直接達到目的簡直不能更划算。想想這場壽宴會給細川家帶來的收穫,族長表示他完全賺大了。

「算了,現在跟你說這些你肯定也不懂。」擺擺手,細川族長不打算再給兒子說太多,「至於你說廚神的宴席不值兩塊地的事,等你晚上坐上宴席后就知道了。」

哈啾!

半路上在僕人帶領下往樓閣走去的郁理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主殿沒事吧?」近侍不由擔憂。

郁理搖頭:「可能是因為有柳絮進鼻子了吧。別耽擱了,去見過族長后,廚房那邊我就要開始忙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逐漸由亮轉暗,晚上六點半左右,細川家邀請的賓客基本上已經到齊,算是比較遲來的赤司征十郎跟著父親一同到場的時候,就被宴會廳里的不少重量級面孔給驚到了。

「這麼多……都是給老夫人祝壽的嗎?」細川氏面子有這麼大?印象里好像沒有吧?

赤司用懷疑人生的態度翻閱自己從小到大的應酬記憶,只覺得十分違和。

他的父親赤司征臣側頭看了他一眼:「這次的宴席是你那位老師親自操刀的。」

少年人身形一震,忽然間想起來無冕廚神的傳聞,越發詫異:「連世家都承認了嗎?」

「料理界的幾個巨頭自己都承認了,世家財閥有什麼不承認的。」赤司爸爸隨口道,「有不信邪的小傢伙去試了,下場可是很慘。櫻田家的點心屋和法國糕點公司這陣子股票都下跌了不只十個點,正焦頭爛額呢。」

最後一句讓少年的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當父親的看到兒子這種神情不由又是一哂:「替她擔心就不用了,你那位老師可真不怕他們報復。信不信她能輕鬆毀了一個糕點天才,也能直接讓那兩家點心集團關門倒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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