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父母的愛情（下）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母親、誠紳、簡父三人同坐一桌，準備吃早飯。母親盛好一碗粥，遞給簡父和誠紳。簡父拿起筷子正準備吃飯，誠紳卻將碗一掀，撇過身子坐著……
母親：「怎麼了？你這是……」
誠紳氣呼呼地說：「媽！今天你要是不給我爸一個交代，我就沒有你這個媽！」
母親生氣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誠紳：「昨晚上那個賊是誰？別以為我不知道！」
母親一驚，卻見簡父在一旁，依然冷靜：「誠紳，好好吃飯！別胡說了……就是個小毛賊而已！也沒丟什麼東西……」
誠紳：「爸！你還不知道……那根本就是個淫賊！」
母親憤然甩手給誠紳一記耳光罵道：「混賬東西！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誠紳摸了摸臉蛋，仇視地盯著母親：「我說錯了嗎？他早就是你店裡的常客了！不是嗎？」
簡父一急，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剛吃的飯又吐了出來！
「爸……你沒事吧……」
誠紳不住地捶打著父親後背，卻被簡父緩緩拉開：「你不用捶……等我入了土，任憑你們鬧到天上去！等不及讓我歸西了是不是？」
母親：「當家的……你別聽孩子瞎說，不是那樣的……」
誠紳哭道：「爸！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
這天晚上，母親正喂簡父吃藥，簡父終於憋不住了：「文英，誠紳跟你說的那些話，你可別往心裡去……」
母親：「怎麼會呢？他還是個孩子！說什麼都是有口無心的，我不會怪他！」
簡父：「那個姓屈的人到底怎麼樣？你了解清楚了嗎？」
母親一愣：「怎麼……連你也相信我跟他……」
簡父苦笑：「你放心！我沒那麼傻！我知道我這病是沒得治了……」
母親：「別胡說！吃了葯好生養著！」
簡父：「我不過是個將死之人，有什麼看不開的？可你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總得為將來打算啊！」
母親愣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你就這麼狠心，要拋下我一個人走了……我還考慮什麼將來？」
簡父：「別說喪氣話了！別忘了咱們還有誠紳……無論你將來跟誰，只要他對咱誠紳好，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母親大哭：「你怎麼凈說這喪氣話！一定要傷我的心呢？」
母親是個傳統的女人，即便喪夫的事實已經註定，但她依然背負不起婚內出軌的道德譴責。她決定要跟父親做個徹底的了斷……
母親：「子君……我今天特意趕來見你，就是想告訴你：回去吧……咱倆不合適，你還是安分守己地回家過日子，別再瞎折騰了……」
父親驚愕道：「啊？我苦守了你這麼多天，好不容易盼到你來，你居然跟我說這樣的話？我不信你真有這麼絕情！」
母親：「子君，你聽我說：咱們之間有太多問題……首先，我年齡比你大……」
父親：「年齡大又怎麼樣？這算什麼借口？難道你準備一輩子都為那個短命鬼守寡嗎？」
母親：「我嫁到簡家這麼多年，連兒子都長這麼大了，難道你要讓我舍掉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我真的做不到……」
父親：「你丈夫得的是絕症吧？不過是拖日子罷了！等他去了，難道你就不會再為自己的終身考慮？」
母親搖頭：「他去了還有誠紳……那孩子已經對你結了仇……我怕會傷到他……」
父親：「那等他長大了以後呢？早晚有一天他也要離開你，去過屬於他自己的生活。到那時，難不成你還是要孤苦一生？」
「我不知道……等到那時再說吧……」母親起身走開。
父親盯著母親孤獨遠去的背影，堅定地說：「我會一直等你！」
母親的拒絕並沒有讓父親放棄，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期待著母親。不到半年，簡父就去世了。父親覺得他的機會又來了，便又隔三差五地去找母親。
父親提著大包小包，歡喜地進門：「快過節了，我給你帶點新鮮水果蔬菜過來……」
窗外，誠紳的身影一閃……
母親：「你帶回家去就是了！我一個人能吃得了這麼多？」
父親：「不是還有誠紳在嗎？」
母親：「他啊！明天就要去學校了！」
父親：「哦……那你就留著慢慢吃……」
母親：「你看……上次我借你的錢還沒還上……你又送這許多東西來……叫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呢？」
父親：「噯！瞧你說的！你現在正在困難的時期，幫幫你是應該的！我以前為難的時候你也幫過我不是嗎？」
窗外的誠紳看著倆人收拾著包裹，悶悶地離開……
母親：「子君，你的心意我都能理解！我真的很感激你……可你現在畢竟還有自己的家，老往我這跑不好……」
父親：「我……我已經離婚了……」
母親意外：「離婚？」
父親：「我早就說過，我當初結婚全都是被我爹給逼的！我跟她原本就沒有感情……」
母親：「既然你已經成了家，就該對人家負責！我不想讓自己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罪魁禍首，更不能讓你因為我而做個薄情寡義的人……」
父親：「什麼叫破壞別人的家庭？沒有愛情的婚姻才是罪惡！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每天面對著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還要做出一副恩愛的樣子！這算什麼夫妻？」
母親一愣……
父親：「我現在才算是解脫了……真正的解脫！就算我這輩子再也不結婚，我也不要這種沒有愛情的婚姻！」
沒有愛情的婚姻？是的，父母都曾是包辦婚姻的犧牲品，他們要追求屬於自己的婚姻，這本沒有錯！但已經發生的事情卻沒法抹去，也為他們的婚姻埋下了重重危機……
母親正和誠紳一起吃早飯。
誠紳小心地問道：「媽，你是不是準備跟那個姓屈的在一起了？」
母親：「誠紳，無論媽媽將來跟誰在一起，你總是媽媽的兒子——這永遠都不會改變！」
誠紳：「媽，他家裡不是已經有老婆了嗎？還老在外面鬼混！這樣的人靠譜嗎？」
母親：「哎！他也是身不由已……包辦婚姻，沒什麼幸福可談……剛剛離婚……」
誠紳：「那……他能給你幸福嗎？」
母親：「不知道……我從沒想過會跟他……」
突然意識到什麼，詫異地看著誠紳。
「媽……其實只要他能給你幸福，你又何必這麼在乎我的感受？」
誠紳的話讓母親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這意味著她可以放下這個心結，去追求屬於她的幸福了！她準備選個日子，跟誠紳鄭重其事地說出這件事，爭取一家人的和解。
快開飯前，母親將誠紳拉到父親面前：「誠紳，快叫屈叔叔啊！」
誠紳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瞪著父親。
父親尷尬地笑著：「沒關係……別逼孩子！以後慢慢就會習慣的！那個……飯做好了，你們吃吧……我先走了……」
父親正欲和母親離開，誠紳突然轉過身。
誠紳：「我可以不反對我媽和你的婚事，但有些話必須要說！」
父親迴轉身，驚喜問道：「你說！有什麼要求就說什麼！叔叔都會滿足你！」
誠紳：「我爸這一走，早晚都得走到這一步……將來你要是對我媽好，我會拿你當叔叔一樣看待；可如果有一天你負了她，可別怪我……大耳光子抽你！」
母親驚道：「哎！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父親：「沒關係！沒關係！孩子說得挺好！這我就放心了！誠紳，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歡你媽的！要真有那麼一天，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
父母終究還是走到了一起。父母結婚後的第二年，我出生了。在我六歲的時候，我們一家搬到了城裡，這是我最幸福的童年時光。儘管後來突遭變故，但卻不可否認，我們真的曾經幸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