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世今生
本是後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經閣半卷書,坐井說天闊。大志戲功名,海斗量福禍。論到囊中羞澀時,怒指乾坤。
說的便是陳雲。
陳云何許人也?
乃青玄大陸東部,凡俗世界靖陵帝國平安郡三大家族陳氏之長房長孫是也。
陳云何許人也?
乃華夏天朝西部,彩雲之南一邊陲小鎮中庸碌之人者也,年過而立,無妻無業。
前者陳雲,靖陵帝國平安郡陳府長房長孫。
靖陵帝國,青玄大陸東部十三帝國之一,人口億兆,方圓數十萬公里。平安郡,靖陵帝國北部邊陲,緊鄰比靖陵帝國還要大上很多,也要強上很多的東華帝國,長年處于軍事壓迫,郡雖名平安,卻很少有享受平安的時刻。
陳氏,平安郡郡府平安城三大家族之一。
書香世家,很多族人在平安郡各府各縣為官,與掌握平安郡軍權的李家及控制平安郡商路的趙家共同支撐著平安郡,也實際統治著平安郡。
陳雲,乃是陳府老太爺陳壽長子陳平的長子,但是母親的出生卻不太體面,本是陳平的書房丫鬟,幸被其看中收入房中做一妾室。陳平髮妻乃是李家之女,因婚後第一胎是一女兒,叫陳嬌,所以陳軒出生以後便佔了這長子之位。陳雲三歲時,李氏誕下一子,取名陳玉,隨後,陳平一脈其他各房陸續有三女二子出生,但陳雲親母只有陳雲一子,再無所出。
作為長子,卻非嫡出,陳雲打記事起便在母親的教導下開始學會適應自己的處境,努力讀書,爭取功名,為長大以後謀一條自己的出路。而陳平一脈的相關資源自己可以借用,卻不會得到繼承。
李氏作為大族出生,自己又有一嫡子,對於陳平其餘子女總體上還算不錯,有主母的風範。對陳雲這個非自己所出的長子,也許是感受到了其母子的自知,出於投桃報李的心思,總是分外提攜。從小在培養上就和陳玉一樣盡心儘力,利用自己的身份人脈調集最好的資源大力培養,而相對其他子女,李氏就中規中矩得多。
陳雲算是比較幸運的拉,自幼便在家族的呵護下長大,十歲時被測出有修行體質后,遂被送往帝國首都統一培養,以期踏上修仙之路。而他本人也不負眾望,終於在十二歲時被大名鼎鼎的青玄劍宗挑中,成了令人羨慕的青玄弟子。
要知道,在他們那一批人中,青玄劍宗于靖陵帝國只挑了十個人而已,而被挑選的人,多達數萬。當然,要想踏入仙路,也不是只有青玄一家,整個東部大陸大大小小的宗門,都會定期到凡俗世界去挑選合適的苗子,可青玄畢竟是東部主宰,能被它挑中,無疑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
陳雲至今都還記得當時那些同伴羨慕的眼,也記得臨走時帝國及家族對他是如何的禮遇,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大概便是這種心境吧。
……
而後者陳雲,就顯得有些苦逼了,小時候招貓逗狗,讀書時調皮搗蛋,好不容易熬到大學畢業了,工作也是普普通通。這本沒什麼,大多數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可苦逼就苦逼在他有一顆不安分的心,人這一輩子,到底怎樣活著才覺得對得起自己了,陳雲總是這樣拷問自己。
性格決定命運,一個人該吃哪碗飯,有時候真的是上天註定的,陳雲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住那顆躁動的心,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追求自己的理想。
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婚期都定了的女朋友給分了,接著就跑到單位去把工作辭了,然後一個人不聲不響的,誰也沒有告訴,背著幾件行禮北上了。
你們說北上廣不相信眼淚,可我不會流淚啊!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北漂的生活持續了五年後,陳雲不得不承認,自己失敗了。於是他選擇投降,選擇回頭,來時幾件行禮,回去時也還是那幾件行禮。
然而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浪子回頭的,當一個人從內心開始承認自己的失敗以後,他失去的不僅僅是青春,更多的是承載。
物是人非!
一個男人,二十八歲了,依舊一無所有,更可怕的是還背上了一個『一無是處』外加任性的名聲,結局可想而知。
每次回到老家看到母親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惜表情,看到父親連跟自己說句話都嫌棄不已的責備眼神,若說不痛,那是在騙自己。
陳雲也在努力彌補,他試圖讓自己振作起來。
干銷售累嗎,累,但也不是不能堅持。
相親對象丑嗎,不僅丑,還作,可也能勉強湊合,就當盡孝了。
曾經的追求和理想還有嗎,有,但被我剁吧剁吧喂狗了。
一日三餐,早出晚歸,努力賺錢,加油奮鬥。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剛開始的時候,就這樣吧,也沒什麼不好的,芸芸眾生,蓋莫如是,自己又何必自命不凡了!
有位哲人曾經說過,一個人若生性屬狗,便是偽裝成人,也終究改不了吃屎的本能。
陳雲便是這樣的人。
庸庸碌碌,兩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原本以為早已安放的心卻被一個不知名的女人給撬動了。縱使知道有可能被騙,縱使知道一旦踏出那一步,掉進的有可能就是萬丈深淵,即便如此,陳雲還是選擇了賭。
最終,他輸了,輸掉了用汗水換來的積蓄,輸掉了那個雖然長得丑,甚至還很作,但卻願意踏踏實實跟他過日子的女人,輸掉了親人最後的希冀,輸掉了生而為人的良心。
直到踏上去往終南山的火車時,陳雲才徹底想明白一個道理,一切看似偶然的悲劇,其實都是命中注定好的,原來,自己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敢於承載。
對於一個懦夫來說,逃避,是解決一切問題的唯一選擇。
去終南山幹嘛了,他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去隱居,更不是去當道士,只是單純的想躲開而已,這花花世界,這醉人紅塵,便是得不到,能看看也是極好的。
這輩子註定只能當個酒肉和尚,懷著對佛家的敬畏之心流連於大千世界,酒色財氣,貪嗔痴欲!
茫茫滄海,予我一葉孤舟,不渡達人,不渡清流,不泊佳人,不知歸處,隨風飄蕩,隨波浮沉,所到之處皆為彼岸。
處處花開,聞香識人。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但卻是解決自己的辦法。就這樣,陳雲懷著一顆懺悔的心,和一群同樣選擇逃避的人結伴后,便在終南山上住了下來,過起了山野之人的生活。
每日的生活其實挺簡單的,早上起來在林間遛溜彎,到午時再回去一同埋鍋造飯,一碗白菜,一勺清水,三三兩兩席地而坐,如此便是一天。
直到一個月後,隊伍里新加入了一個乾淨漂亮的女孩,陳雲原本逐漸沉寂的心,又開始變得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