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寄養

胡豆豆外婆家的院子里。

胡慧蘭上廁所去了大半天，依舊沒有回來。

這時候，胡豆豆開始心慌了，他擔怕他母親就這樣，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喂，喂，」胡豆豆遠遠地朝他外爺叫嚷道，「為什麼我媽媽到現在還沒回來？」

「嘿！你這小兔崽子，你剛才叫我什麼來著？」

胡豆豆的外爺又蹙起眉頭，一臉兇巴巴的樣子瞪著胡豆豆。

「我，我在問你，我媽媽為什麼到現在了還沒回來？」

「開頭一句，你叫我什麼來著？」

胡豆豆好奇，不由地心想：我開頭說什麼了？我不就是在問他，我媽媽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來么？

這個老頭怎麼那麼奇怪！

「我說什麼了？」胡豆豆有點兒惱怒了，「我剛才在問你，我媽媽為什麼到現在了還沒有回來？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胡豆豆表現的像個大人一樣。

「嘿！你這小兔崽子，」胡豆豆的外爺急著道，「你還敢頂嘴！跟誰學的？」

胡豆豆的外爺說著，就舉起巴掌準備揍他，可是，猛的又猶豫了一下。

「好，好了，那我就告訴你吧，你這小壞球剛才表現的一點教養都沒有，你不知道嗎？你對著你爺爺我怎麼喊的？

你想想，呃，我就知道，這都是你媽媽把你嬌慣的，一點兒也不像話。」

這時，一旁的年輕男子，忍不住說了一句，「哎呀，爸，豆豆才剛來咱們家，他對人還很陌生。」

「陌生什麼呀陌生，這小子就是沒教養！」胡豆豆的爺爺厲聲反駁了一句。然後，那年輕男子就不作聲了。

胡豆豆的爺爺接著，臉色變得嚴厲起來。

「喂，你這小壞球，你給我豎起耳朵聽著。」

胡豆豆立刻被他外爺兇巴巴的臉給唬住了，因為他已經猜測到，他母親現在已經走遠了，而所謂的上廁所，只不過是一句謊言。

實際上，在這個院子里，胡豆豆現在已經可以說，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了。

他一緊張，竟不知道用自己的腿，像小兔子一樣蹦脫開，而是，原地不動地站著，乖乖地把兩隻耳朵豎起來聽著。

「你給我聽好了，」胡豆豆的外爺用手指著胡豆豆，警告似地說道，「你媽媽現在已經去新疆了，她可能再也不回來了，現在，你就乖乖住在你舅舅家，當然，這裡以後也是你的家。

而以後呢，你也就歸我管了，我要幫你媽媽把你教育成一個懂規矩，有教養的人。」

這時，在一旁的年輕男子補充說，「你要記住，你外爺不像你外婆那樣，他可是會打人的喲！」

說罷，嘿嘿地笑起來。

「對了，我再給你說一遍，我是你外爺，你叫我的時候，就喊我爺爺，不準再對著我『喂喂喂』地喊了，我又不是個外人，那樣就像在喊賊一樣，是不禮貌的。」

「還有，」胡豆豆的外爺又指著說話的那個男子，「這就是你舅舅，同樣的，你也不能『喂喂喂』地喊，見面就要叫舅舅。」

事實上，胡豆豆知道那樣不禮貌，只是那時突然叫他外爺，有點不習慣。

胡豆豆沒有跟他外爺解釋什麼，反倒是，覺得他外爺有點啰啰嗦嗦，而且，還很不講理。

於是趁著他外爺蹲在地上，給煙斗裝煙的間歇，胡豆豆立刻想到了衝出院子去，同時，那麼的想著，腳上就來勁了。

當他外爺反應過來時，胡豆豆像個小兔子樣，一蚱蜢，就從他外爺身旁越過去了。

「快，快，快把他給我攔住。」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胡豆豆的舅舅剛要伸手去攔，胡豆豆就又一蚱蜢越過了那男子。

胡豆豆見他外爺兇巴巴的，簡直，就像個人販子樣，竟使的胡豆豆就像一頭受驚了的小牛犢，胡碰亂撞地衝出院子，徑直朝著擔水溝方向跑去。

等到他舅舅追著趕出去時，已經不見人影了。

「豆豆，豆豆，你快回來，」他舅舅一邊找，一邊好話說道，「你爺爺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開玩笑，豆豆......你要聽話。」

這時，他外爺跟著追了出來。

「這個小壞球跑哪裡去了？」

「不知道呀，我還跟著跑出來的，沒想到，這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他外爺一聽，頓時就有點兒怒了，便朝著門前的小巷子喝吼道，「你個小壞球，你往哪裡跑，前面巷子里有一隻大狼狗，沒有拴鏈子！」

「豆豆，你快回來……」

十分鐘后。

胡豆豆的舅舅還在尋找著，嘴裡不停地呼喚著胡豆豆。

「好了，好了，」胡豆豆的外爺不耐煩地說，「不找了，不找了，丟不了的，他小子餓了，就自己知道回來......

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爸，你在說什麼呀！」胡豆豆的舅舅皺起眉頭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用那種思想教育孩子。」

「我看都一樣，不聽話就得拿棍子捶著，不好好吃飯，就得叫他餓著，餓他個三天三夜......不懂規矩，沒有教養，就說明管的還不夠嚴。」

「爸，我知道，」胡豆豆的舅舅反駁道，「可是，前面不遠處就是擔水溝，那溝有多深，坡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現在正值三伏天，草又那麼的厚，什麼蟲子都有，您放心叫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孩子出去嗎？」

終於，胡豆豆的外爺被說得語塞起來。

胡豆豆的舅舅意識到自己言重了，便又心平氣和地解釋道，「畢竟，我姐才剛走不久，豆豆娃兒本身就很傷心，突然離開他媽媽......」

「好了，好了，」豆豆的外爺說，「現在你快去擔水溝里看看，我再在周圍巷子里找找。」

說罷，倆人又分頭去找了。

......

......

小樹林子里，兩條青草色的蛇，彷彿藤架上垂下來的兩條熟透的綠豇豆，大約有兩指粗，身子光滑油亮的。

在炎熱的空氣中，它們高挺著長長的脖子，嘴巴里的紅舌頭，像跳動的火苗樣，閃爍不止，同時，不停地發出像燒開水的嘶嘶聲。

它們正朝著陰涼處逡巡前行著，突然，其中的一條蛇猛地朝前一躥，想溜進蔭蔽的雜草叢裡去。

逃出院子之後，胡豆豆就像脫韁的野馬樣，一口氣就衝到了一公里以外的荒地里。

這時候，他的眼前是一片小樹林，樹林里有一條羊腸小道，現在已經被茂密的雜草所覆蓋，幾乎瞧不出那裡還有那麼一條小路。

胡豆豆像小提琴樣，嗚嗚咽咽了一小會，然後，無意間轉過身，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後竟是一條大山溝，溝不知深有幾許，一下使得胡豆豆不由雙腿發顫起來，一種類似懼怵引起的顫抖。

胡豆豆立即止住了哭腔，這時，他下意識地發現，自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他花時間讓自己的心一點點適應周遭的環境，而後，回過頭朝著小樹林緩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