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逃離

同一時間，茂盛的小樹林子里。

胡豆豆嘴裡一邊嗚嗚咽咽著，一邊用腳踢開茂密的雜草，艱難地款步前行著。

同時，心裡不無委屈地想著：

我媽媽不要我了！

嚶嚶嚶……

我媽媽再也不回來了！

嗚嗚嗚……

我現在沒人管沒人要了！

嚶嚶嚶……

我恨死我媽媽了！

嚶嚶嚶……

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嚶嚶嚶……

那個老爺爺對我兇巴巴的……

嚶嚶嚶……

既然他們都不要我了，那我就再也不回去了，我要一直走，一直走下去……

嗚嗚嗚……

永遠也不讓他們找到我！

嗚嗚嗚……

我要是死了，我媽媽會不會難過呢？

嗯，她一定會難過死的，她一定會很後悔丟下我不管的！

那個老爺爺，他說他是我媽媽的爸爸，到時候，我媽媽一定就會責怪他，那他也一定會非常難過的，他也會後悔當初那麼兇巴巴地對我的！

嗯，他會的……

我就是想讓他知道他自己哪裡錯了！

嗚嗚嗚……

那個中年人，和我爸爸差不多大的人，他們說他是我舅舅，嗯，我覺得這個人還不錯，看起來很溫和很親切。

可是，他為什麼要聽那個老爺爺的話，我跑的時候還想逮住我！

不，他就是個壞人！表面上看起來很溫和很親切，實際上，他也像他的爸爸一樣凶。

不，我也要讓他後悔——不應該當時兇巴巴地逮我。

……

那我現在就要去死了！

嗚嗚嗚……

我就要去死了！

嗚嗚嗚……

我……

胡豆豆想著想著，一想到自己如何懲戒大人們時，就激動的不已，同時精神也振奮了不少。

可是，他想著想著，想到自己只要一死才能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戒時，一下就難過的像自己真的已經死了一樣，難過的眼淚又滴滴答答，像下雨一樣落了下來。

「可是，我怎麼才能死呢？」

胡豆豆突然這樣反問自己。

隨即，又禁不住陷入沉思：

我怎麼才能死呢？

從高處跳到低處就能把人摔死。

可是，當年，我在家和毛毛仗劍走天涯的時候，學著電視上演的《包青天》裡面的展護衛飛檐走壁，結果，一不小心，從一堆玉米秸稈上摔了下來，而且，那還是很矮的一堆玉米秸稈。

天呢，就那樣，差點都把我摔死了！

天呢，那疼的我呀！額頭直冒冷汗，嘴巴里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才喘過氣來。

不行，從高處跳下去會把我摔死的！

呃！

不行。

我不想被摔死！

這裡的高處又只有深深的溝，天呢，溝深的連底子都沒有。

真要是把我摔下去了的話，都不知道會摔成個什麼樣！太恐怖了！

不行。

啊，那我怎麼才能死呢？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能把人餓死。

我媽好像說過。

嗯，好吧，那我就把我餓死算了！

餓死？

呃！為什麼我突然間還真覺得我有點餓了呢？

奇怪啊！

呃，想起來了。

中午離開家的時候我就沒吃飯的嘛！

我媽急得就像要趕去哪裡吃酒席一樣忙，我怎麼吃飯嘛！

天呢！

我怎麼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肚子里空空的呢？

啊呀！好餓呀！

天呢！

這餓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不，餓死不行啊，這，這太難受了。

這不，上周我才經歷過餓的滋味了么！

我不小心把碗里的飯沒端穩，掉地上去了，飯嘩啦撒了一地，碗也打碎了。

我媽說既然碗已經被我賣了，那我以後也就不用吃飯了。

不用吃飯了，那就把我餓死算了。

我還沒咋理會她的話，說餓死就餓死，有什麼了不起的呀。

是沒什麼了不起的，當時我只覺得我媽不打我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還沒餓到晚上哩，我這肚子呀，就一陣呱呱呱地狂叫，像青蛙鑽進裡面去了一樣。

我媽太心硬了！還是不給我吃飯。

我先是把我自己餓的像著了慌一樣的狀態。

接著我就把我餓的渾身沒有了力氣。

再接著，終於，我把我餓的受不了了，就急急忙忙跑到碗倒了飯的地方去檢查，看看地上還有沒有剩下的面渣。

我檢查著檢查著，運氣好，找到了一根細麵條，雖然已經沾滿了泥土，我知道，那裡時常還有雞在上面拉屎。

可我沒考慮那麼多，也沒有勁兒去考慮那些，便一下就放進了嘴巴，牙齒還沒咀嚼一下，很快麵條就跑到肚子裡面去了，之後，我這人啊，整個一下子就精神多了。

唉呀呀，料想現在這樣，又何必當初呢！

這餓的滋味兒還真的不好受！

天呢，我感覺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挨餓了。

呃，餓死絕對不行。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那我怎麼才能死啊？

凍死？

熱死？

還是怎麼死？

……

正當胡豆豆想的累的快要癱倒在地上時，突然一條青草色的蛇從草叢裡面竄了出來。

那蛇的身子一半已經進入陰涼里，另一半身子還留在太陽光底下。

被太陽的光一照，明晃晃的，竟有些刺眼。

胡豆豆一眼就看到了蛇的樣子，這條蛇完全跟他在夢裡夢見過的蛇一樣的。

扁扁的三角腦袋，像青蛙的舌頭一樣的芯子，長長的草繩一樣的身子，身子上的令人毛髮悚立的青色花紋，以及它身上所折射出的寒冷的光……

這所有的一切，加之周圍近乎黑懨懨的茂密草叢，竟使得胡豆豆頓時後背心裡冒出一股冷汗來。

「啊呀！蛇——」

胡豆豆禁不住猛然尖叫了一聲。

頓時，樹上的不知什麼鳥，猛烈地撲棱起翅膀來，像子彈樣從繁茂的葉子間射了出來，然後，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了。

這時，胡豆豆的嗓門就像被什麼東西堵塞了樣，竟乾澀的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胡豆豆覺得自己的頭髮就像被誰拽的直立在頭皮上了一樣，戰戰兢兢的，一瞬間兩腿也開始發軟。

於是禁不住心裡又想到：「天呢，我這是要死了嗎？」

「我要被嚇死了嗎？」

這時，那蛇徑直朝著胡豆豆逡巡而來。

「不要，啊！我不想死——啊！」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從胡豆豆的腦海里閃過。

胡豆豆猛然回過神來。

旋即，腳上就來勁了。

「啊！我跑！啊！我跑！跑！跑……」

胡豆豆吭哧吭哧跑了起來，就像上了發條的玩具猴子，頭也不回地朝著小樹林子裡面跑去了。

可是，很快，他眼前就又是一片茂盛的雜草叢，嚇得他又止步不前了。

這時，胡豆豆已經跑了足足有五百米左右了。於是停下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心想：那條蛇該不會跟上來了吧。

胡豆豆心裡那麼的想著時，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鳥叫聲。

「啾啾……」

那聲音十分悅耳動聽，卻美美地把胡豆豆嚇了一大跳，彷彿在警告什麼。

鳥叫聲轉瞬即逝。

還不等胡豆豆平靜下來，猛一回頭，竟發現同樣的一條蛇——也許是同一條蛇，又朝著胡豆豆逡巡而來。

「媽呀！啊媽媽……」胡豆豆禁不住又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