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認識付軟軟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小話癆,最擅長吹彩虹屁。
如果這女的拿出十成功力,路邊的狗尾巴草都能吹的千嬌百媚、艷壓群芳。
她叨逼叨誇了美術展十幾分鐘,中途累得喘了口氣,才注意到旁邊兩個人毫無回應。
「喂,你倆怎麼了?」付軟軟疑惑地問。
芍櫻很快平復心情,淡淡說了句『沒事』,催促她快進去。
但晏棠止依舊處於恍惚中,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甚至踏進開了空調的美術館,都忘記把遮陽傘收起來,如行屍走肉般跟在芍櫻身後。
他一抬眼,瞧見美術館大廳的畫展宣傳板。
海報上,四個大字格外清晰:
日安集團。
日安…
晏棠止盯著那兩個字,感覺周圍自己空氣驟然變得粘稠。
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將他緊緊捆縛,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太熟悉這兩個字了。
因為,日安疊起來是個『晏』字。
晏棠止的晏。
恍恍惚惚中,晏棠止聽到芍櫻叫他。
「喂,喂…棠棠?」
「啊?」晏棠止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連忙應了聲。
他迅速把自己情緒收起來,假裝無事發生。
晏棠止並不想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日安集團,為什麼會突然贊助扶溪市的畫展。
他也不想知道現在的日安集團,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
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沒關係。
他現在生活的很好,很平靜。
晏棠止特別不願意打破這種平靜。
芍櫻視線在晏棠止臉上轉了兩圈,目光似乎包含了很多情緒。
有那麼幾秒,晏棠止差點以為,她猜到了自己跟日安集團之間的聯繫。
但芍櫻很快收回視線,淡淡提醒道,「把傘收起來。室內打傘,會長不高的。」
「啊!好的。」晏棠止這才回神,注意到撐開的遮陽傘,連忙動手合起來,跟在她身後輕輕說,「其實,我也不需要長高。」
「……」芍櫻吊起眼尾,斜斜瞪了他一眼,「你在嘲諷我嗎?」
「沒有!」晏棠止立刻否認,濕漉漉望著芍櫻,畫蛇添足補充一句,「你不矮。」
芍櫻確實不算矮,凈身高163,穿上鞋還能湊個165的虛假繁榮。
但晏棠止現在已經一米八,比芍櫻足足高了大半個頭。
明明八年以前,他身高只到芍櫻肩膀左後。而芍櫻八年前的身高,是159。
遇到晏棠止以後,她每年只長可憐巴巴的0.5厘米。
時間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芍櫻越想越覺得鬱悶。
晏棠止跟在她身後,急切地說,「你真的不矮!要不然,我以後蹲著給你說話。」
——你乾脆跪著吧!
「閉嘴!」芍櫻冷冰冰甩出兩個字,「別影響我看畫展。」
晏棠止立刻閉嘴了,乖巧的不像話。
撇去背後彎彎繞繞利益糾葛不談,這場畫展本身,真的非常優秀。
參展作品質量很高,非常具有參考價值。而且還有十幾位繪畫領域的大師親臨現場,講述自己創作經歷。
雖然本次畫展限制入場名額,但噱頭搞得足夠響亮,趕來參觀的遊客眾多,幾個大師的展覽館里裡外外圍滿了人。
芍櫻和悶頭往裡鑽的付軟軟不同,她對湊熱鬧向來沒有興趣,便留在人群外圍等著。
百無聊賴間,目光隨意掃視牆上的作品。
相比於眾人圍觀的熱門巨作,她似乎更喜歡這些無人問津的冷門畫作。
它們一幅幅掛在角落,安安靜靜,彷彿在等待著讀懂它的那個人。
芍櫻自認為不是懂畫的人。
她沒有系統學過美術,雖然大學加入社團,粗略學了一些理論知識,可對於畫作評判,只有『好看』或者『不好看』兩種。
芍櫻即使注意到它們,也只是匆匆走馬觀花,卻無法透過表面,讀懂背後的故事。
直到——
畫展大廳最角落處,掛了一個小小不起眼的小畫框。
周圍沒有打光燈,它埋沒於暗處,沒有半點存在感。
但芍櫻卻突然停住腳步,目不轉睛,專註凝視它。
晏棠止緊緊跟在後面,也停下腳步,順著芍櫻視線看過去。
話中是一株開得正好的櫻花,每一朵都努力綻放,追逐短暫的花期。
奇怪的是,這幅畫中的櫻花,顏色並不是淡粉或者淡紅,而是用了更為艷麗的芍藥紅。
芍藥紅的櫻花……晏棠止下意識看向芍櫻的肩膀。
她斜斜的領口往下掉了一下,露出半個胎記,隱隱發燙,彷彿快燒起來了。
巧合,絕對是巧合。
應該是畫家糊塗,正好上錯色了。
芍櫻在心底告訴自己。
她閉了閉眼,重新睜開,完美掩飾所有情緒。
「沒意思,走吧。」芍櫻轉過身,招呼晏棠止離開。
剛退了半步,旁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人。穿著海藍色襯衫,帶著金絲眼鏡和貝雷帽,周身籠罩著一股藝術家氣息。
「小姐,你對這幅畫感興趣嗎?」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問。
「還好,不是很感興趣。」芍櫻無懈可擊的回答。
「好吧,」男人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語氣失望至極,「你看了那麼久,我以為你肯定感興趣呢。」
晏棠止對隨便跟芍櫻搭訕的男人沒好感,向前半步擋在他們中間,硬邦邦問,「請問你是誰?」
「哦,失禮了。」男人直了直身體,指了指後面的花,自我介紹道,「我是那副畫的作者。」
原來是作者,晏棠止重新看向牆面,飛快掃了眼畫框角落,那個不起眼的署名。
凌子川
晏棠止沒聽過他的名字,但芍櫻聽過,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原來你是凌大師?」芍櫻表示難以置信。
他應該在人群最中央,被大家簇擁著,怎麼會躲在角落?
凌子川,畫壇金字塔頂尖的人物,經常一副作品能賣出幾百萬高價。業內誰見到他,都要尊稱一句凌大師。
今天這場美術展在黃金位置,為凌子川設置了專門的場館,展示他近幾年的作品。
凌大師的專屬館自然人滿為患,甚至外面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想瞻仰大師作品的人都聚集過去了。
所以,大家才沒有注意到,這邊小角落裡,還有一副漏網之魚。
而且,芍櫻之前聽付軟軟叨逼叨,羅列了一大堆會來到現場的人,其中不包括凌子川。
這位大師太神秘了,很少出席公開場合,見過他本尊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凌子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又為什麼,向來擅長動景的凌子川,會畫一幅芍藥紅的櫻花呢?
實在太奇怪了。
「大師不敢當,我確確實實是凌子川。」凌子川向上推了推帽檐,目光掃過芍櫻和晏棠止,繼續說道,「其實,我躲在旁邊偷偷觀察很久了,就等著誰能注意到那副畫。」
晏棠止立刻問,「為什麼?」
「因為,那副畫本來是我送給朋友的。畫好之後,那位朋友卻不肯要,所以我就把它帶過來了,請主辦方隨便掛在不起眼的角落。」
凌子川的作品,價值不可估量。
那位『朋友』就算不喜歡,倒手賣掉也能賺一大筆,為什麼會拒絕呢?
而且就算朋友拒絕了,凌子川還有上百種處理方式,為什麼要掛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在他們的疑惑中,凌子川繼續講述,「這幅畫呢,其實代表我朋友的孩子。聽說他有一枚芍藥紅的櫻花胎記,我想一定很漂亮,就忍不住畫了。」
芍櫻身體瞬間僵住了,眼神暗了暗,緊緊抿住唇。
晏棠止看到畫的瞬間,就隱隱預感到什麼。聽見凌子川這麼說,並不驚訝,靜靜等待他繼續講述。
「其實我沒見過他,因為小孩早就跟我朋友分開了。我也很少聽朋友提起,連那個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凌子川頓了頓,視線直勾勾望著芍櫻,「但是她隱約提到過,十年前,自己把孩子留在了扶溪市。所以把畫帶過來,試試看能不能為作品找到第二個主人。」
凌子川說這話時,視線又往下壓了壓。
芍櫻短袖的領口太低,這半會兒又掉了一截,露出胎記的輪廓。
雖然只有輪廓,也足夠凌子川看清楚了。
凌子川淡淡說,「很幸運,我找到了。」
「凌大師,你肯定找錯人了。」芍櫻微微弓起身體,攥緊領口,重新擋住胎記。
她聲音冰冷——
「我父母早就死透了,怎麼跟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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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他們會分開追逐各自夢想和生活,弟弟很快就會長大的!
(分開的部分不詳寫,重逢之後就是文案劇情了,大概等十章左右)
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