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神景吾
北染在前面走,葉半仙跟在後面一路走一路看,看到路邊地里種的菜要去瞧上兩眼,看見圈裡養的雞要去逗上幾逗,甚至見了果樹上結的果子也要奔過去摸上幾摸。
北染僵硬的轉著眼珠看完他這一系列舉動,不由嘴角抽搐,開始反省自己到底該不該帶他回來,與此同時,一個強烈的想法浮上腦海: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進到寨中深處,所見皆是起起伏伏的房屋,半仙終於安分了些,不再蹦來蹦去,只安安靜靜的跟在北染身後。
原本北染是想將半仙直接帶去見她爹娘,告知此事,但現在時候還早,過早去打擾爹娘也不好,得讓他們多休息一下,於是便讓他跟著她先去了東邊住處。
霽長空推開房門從屋內出來,一眼便看見了正往這邊來的二人,北染自然也看見了他,忙笑著揮手跟他打招呼:「先生早上好。」
霽長空點點頭,隨即望向她身後那個來路不明的男子,滿臉疑惑,問道:「他是誰?」
北染正要介紹,誰知葉半仙一見霽長空便激動不已,瞬間三步並作兩步的奔了上前,扒拉著霽長空的袖子,笑意盈盈道:「哎呀呀,這位兄台,我觀你骨骼清奇,相貌不平,是個有仙緣的人,不如我收你做個關門弟子,以後跟著我修仙問道如何?。」
霽長空被他拉得渾身不自在,努力想要從他臂彎中抽出自己的袖子,卻怎麼也掙不開。
北染見狀慌忙跑上前,拽著那半仙,想要幫霽長空把他拉開。誰知那半仙力氣倒是大得很,一隻手就把北染給揮飛了,另一隻手仍死死抱著霽長空不放。北染不死心,再次衝上去,對著他拳打腳踢:「你這妖道,快放開我先生。」
三人僵持不下,扭作一團。這時,十七從外面跑了過來,見到這般情景,雖是詫異,但也管不得那麼多了,氣喘吁吁道:「小姐……,寨主叫你呢,說有急事跟你說,你快過去吧。」
北染聽了,仍然不管不顧,只一心扯著半仙的袖子,似乎不把它扯斷就不甘心。十七沒辦法,只好衝上去把北染從混戰中拖出來。北染被十七拽著走,一邊撤手,還一邊罵道:「你這死妖道,等我回來收拾你!」
十七奮力拽著北染,生怕她掙開她的手又跑了回去,見霽長空在那,恭敬有加的道了一聲:「公子早安,我先把小姐帶走了。」而後拖著北染匆匆離開。
兩人離開后,霽長空看著已經從原本站著,變成坐地上抱著他長衣下擺的半仙,正色道:「鬧夠了就起來。」
聞聲,半仙果然撒了手,慢慢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只見他抖了抖衣袖,撣了撣塵灰,一揮手將方才那把混戰時被扔在一旁的五色幡隱去了,又是一派風度翩翩,尊貴非常。
他肅然而立,眉眼含笑,拱手道:「這才多久未見,流川君便從這階下囚變成了座上卿,為晉陞使的一番好手段鄙人實在佩服,可否向閣下討教一二。」
霽長空道:「哪裡哪裡,我這區區一點小聰明,若是與當年景吾上神以一顆石榴籽騙得百花仙子那純陽棲梧神樹的本事來比,卻是小巫見大巫,若是討教,也應是我向你討教才對。」
是了,這半仙不是別人,便是那神界之中「美」名昭著的景吾上神了,兼「流川君」霽長空的至交損友。
「哈哈哈,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景吾摸了摸下巴,似乎有點得意。這事當年確實讓他樂呵了好一陣子,現在那樹還在他宮裡種著呢,且長得相當不錯。可那百花仙子卻是因此和他結下了梁子,發現被騙之後,好幾百年在天上遇見他都不正眼瞧他一眼,更別提和他說上一句話。
假意寒暄兩句之後,霽長空轉身回了屋,景吾也跟在他後面走了進去。霽長空奇道:「你是怎麼說服北染讓你進來的?」
景吾哈哈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隨便誇了幾句寨子外面那棵樹而已。」
別人可能不知,但景吾卻不會不知道門口那棵槐樹的由來。
十多天前吧,哦,不對,按照凡間的日子來推算,是十多年前了。那時候,北染還是一個扎著兩隻羊角辮滿地跑的黃毛小丫頭,一日她下山遊玩回來的路上,突遇一隻兇狠的惡狗,嚇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可奈附近的大樹太高,折不到樹枝用作武器來抵擋,旁邊的草叢又太矮,摘根草來跟狗對打也不現實,正著急著不知道怎麼辦。
那時,霽長空和景吾搬了一個棋盤,坐在曾經北染種在他院子里的那棵槐樹下下棋,正好用水鏡隔空看到了這一幕,霽長空便隨手摺了一根頭頂上的槐樹枝給她扔過去。
看著這突然出現的樹枝,北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撿起它就對著那狗一通亂打,那狗不出意料的被嚇跑了。怕後面再遇到什麼豺狼虎豹,又沒有東西抵擋,北染便將那樹枝拿在手裡帶了一路,直到跑回了寨門口,才將那樹枝順手一插立在寨外空地上,然後回家去了。
之後那樹枝便無心插柳柳成蔭的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究其原因,是它原本就來自神界,再則它經過了霽長空之手,既是受了上神的仙澤滋養,它不得不活,也不敢不活。
對於這個回答,霽長空頗為無語,道:「你倒是真會挑關鍵點來說。」而後坐下喝了一杯茶,又道:「說吧,你這次來是幹什麼的。」
景吾一屁股坐到他對面,委屈道:「他們都欺負我。」
霽長空道:「誰?」
景吾恨恨道:「懷越。」
想來也是,這天界之中,乃至整個六界,除了懷越,還有誰能使喚他。
霽長空又道:「他怎麼欺負你了?」
景吾道:「前幾天,來了兩個剛從下仙界升到上神界的混小子,懷越說,先收到我部下做事,待到教得聽話了,再分編其他部門去任職。」
「於是我就想起來那藏書樓許久未曾打掃了,便吩咐他們去打掃衛生。他倆去倒是去了,但是你說打掃就打掃吧,你們聊什麼天?聊就聊了吧,結果不知道聊了些什麼,一言不合,在那藏書樓里打了起來。
「一個噴火,一個放水,把那樓里的書毀了不少。懷越知道了,把我叫去訓了一頓,然後讓我把那些毀掉的書全部整理好重新抄寫一份放進去。
「我的天哪,那麼多的書,我一個人要抄到什麼時候!再說了,那又不是我用火燒了、用水沖走了,我勤勤懇懇的教他們掃地擦門窗,他們非要玩什麼火燒赤壁、水漫金山,關我什麼事。
「哼,反正那書誰愛抄誰抄去,我是不抄的。我就來你這待著,看誰能找到我。」
他這一番話講得繪聲繪色,再配上肢體語言,看上去竟真有些可憐,惹得人莫名發笑。
霽長空忍下笑意:「可你剛剛那般一通吵鬧,待北染回來,怕是要趕你走了。」
景吾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她不會趕我走的,別說是她,就連她爹,都會讓我留下來的。」
霽長空疑惑著不明所以,這時,北染從外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