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巔峰對決
幾千天兵天將見他出來,立馬放下手中兵刃,俯首跪地道:「帝君!」
懷越無視他們,站在幾步之高的台階上,看著底下憤怒殺人的霽長空,像個大哥哥規勸頑皮鬧事的弟弟那樣,哄誘道:「長空,放手吧。」
霽長空遂回過身來,將已然沒了氣的陌華扔去一邊,直視懷越道:「我以為,你一定要等我進去才肯露面。」
懷越看了陌華的屍體一眼,面上並沒有過多的悲傷,只淺淺一眼便就將視線挪開了,「那你說說,找我何事?」
「借占星台一用,其餘的賬之後再算。」
懷越輕聲一笑:「你知道的,這沒可能。」
霽長空猩紅的眼裡不泛一絲波瀾,右手一抖,一把通體純黑、刃和劍柄相接處嵌著半面骷髏的長劍赫然在手,未得動作便自溢流光,長而闊的藍色劍芒拖在尖上,彷彿將劍增大延長了數倍。
「與我所想一致,所以,我自己動手。」
懷越又是一笑,隨即他驀地發力,只見一道刺目的金光從他身上蕩漾開來,而後,後方那座巍然屹立的滄瀚殿突發震動,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眾人被地面帶著搖晃不停,皆奇這是怎麼一回事,便見宮殿頂上至高之處,一把金光巨劍從里破出,陡轉方向來到懷越手中。
天兵里有見多識廣的,看見那把金劍,驚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惶恐道:「那是……」
「滅神劍!」一人接了他的話。
持劍在手,懷越不再停留,看了霽長空一眼,兩人十分默契的同時騰空而起,轉瞬便升到了高空數丈之處。
底下眾人仰首觀望,便見空中兩道白色身影來回穿梭在雲層中,激烈的絞殺廝打,盛大的劍光映得天邊多出了幾道彩,若不是那靈光一藍一金,眾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他們移動的速度極快,眨眼在這,轉瞬又在那,不過片刻的功夫便打遍了整片天境,兩件神兵相接,擦出了一條巨大的火花,彷彿給天開了一道血口子,隨後那血口子碎成星星點點往下掉落,落在人身上,像火燒一樣疼。
底下人群躲避不及,紛紛出掌迎擊著那些碎火花,場上又亂成一片。
高空之上,那個金色光影高舉長劍,向著擎天徒然發力,於無垠的天際引來了雷霆萬鈞。登時,天空開始變色,本白亮刺目的天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滾滾而來的萬里烏雲,且暈色不斷加深,繼而變成了一種濃烈的黑。
四周開始狂風大作,吹得底下一些人東倒西歪,唯有御風術尚佳的才能在地上站住腳。但禍不單行,比暴風更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雷聲,黑雲之上,驚雷乍起,稍微一震便撼天動地,聲聲入耳的暴雷敲進每個人的心臟,一干天兵被震得肝膽俱裂,饒是捂緊耳朵也阻止不了胸腔的劇痛,開始七竅流血,抱頭哭嚎。
接著,黑雲密布的天上開始亮起了一道光,可一看去,卻又不是太陽,而是一條巨龍般的閃電從黑水裡游出,張著血盆大口正正襲向霽長空,似要將他一口嚼碎。
霽長空手中結印、仗劍聚力,厭世詭異魅惑的藍光如騰燒的火焰躥起數丈高,直入雲霄,攪動著那片死氣沉沉的黑水,使得其上凝起了一個滔天漩渦,那漩渦似有無盡的吸引力,轉圜間將地上近萬天兵的劍全吸了上來,統歸霽長空所用。
霽長空以厭世為首,暴戾的藍光裹挾著萬支長劍,而後萬劍齊發,直躥向懷越的閃電長龍。龍固然強大可怕,可在萬劍面前,仍舊不堪一擊,迅猛的劍群尚未完全穿過,便將那巨龍擊散,兩股氣吞山河的力量撞在一起,天邊又爆開了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
「殺」掉電龍,餘下的劍訣磅礴之勢不改,仍飛速沖著懷越而去,懷越將劍在身前一立,以它為陣布了個結界。
短暫的困住懷越,霽長空方得脫身之機,他徒然收起厭世,轉向地面,藍光一閃鑽進了滄瀚殿內。懷越轟開那些破劍,緊跟霽長空的步伐,也入了內里。
兩人同進了殿內,外面眾人方得解脫,烏雲不再,雷聲停歇,被他們遺棄的眾天兵的劍掉了滿滿一地。大夥看著那此刻尚還風平浪靜的內殿,心中卻是越發緊張。
景吾從榻上醒來,摸了摸有些發疼的后脖頸,突然想起什麼,臉色大變,隨即翻身爬起,飛快出了蒼梧宮。
霽長空與懷越的一場大戰讓天界各路神仙都察覺了此處的異常,紛紛朝這裡趕來,看見眼前天兵個個血流滿面、仙劍掉了一地的混亂場景,無一不是嘆為觀止,上前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一小兵抹掉臉上的血,顫巍巍道:「是流川君,他要謀逆,正與帝君大戰。」
一夥神仙更是目瞪口呆:「流川君謀逆?這怎麼可能?!」
景吾一路乘著御京趕往滄瀚殿,途中見到一件甚為奇怪的事情——約是從南天門那處開始,隨處可見兩排天兵天將,而他們不知為何均長跪在地,景吾有要是在身,也顧不上去問。
他來到滄瀚殿前,只見外面宮門大開,他快步進去,裡面已經是人山人海,史無前例的多,除了守衛的天兵天將,還有各路神仙。他抓著一個人便問:「流川君呢?」
那人一指殿內:「在裡面。」
聽罷,他拔腿便要進去,卻是天兵又持劍以對將他攔下:「帝君有令,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景吾懶得跟他們廢話,召了御京在手便直接開打,神擋殺神。
其餘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咬牙選了一方做站隊,操起武器便和對方人干架,刀劍相接聲四起。
沒打多久,一直安靜著的滄瀚殿內突然又傳出異動,這次的響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只見那座輝煌的宮殿像是凍乾的皮膚耐不住冷,皸裂了一般,四處開始出現裂縫,那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並從縫中透出了數道光芒,那光有藍有金,爭相破壁而出。
打成一片的人全都停了下來,奇奇看著這不同尋常的一幕,立刻,偌大的宮殿爆炸開來,巨大的衝擊力將外面所有人都震出了數米遠,翻倒在地哎喲連天的叫喚,好大一陣塵土飛揚。
待到沙石落盡,一藍一金兩道人影從里躥出,而轟然粉碎的滄瀚殿遺址上徒留了一架發著金屬光澤的巨大機械,立在一座基築極堅的高台之上,絲毫未有受損。
景吾心下一驚,他還真的找出了命輪所在。
懷越顯然被霽長空逼急,一向雲淡風輕的臉上泛起了怒意,他重握滅神劍,箭步上前便向霽長空攻去。
景吾見勢,立刻便要前去相助於他。深知他與霽長空是一夥的,一見他動,天兵也隨即動作,又團團將景吾困住圍攻,於是,諸天仙神再次陷入混戰,一度打得不可開交。
霽長空右手持劍與懷越相擊,左手騰出空來翻出上積,驅力將它推至命輪頂空,而後左臂一振向它打入一股力。
玄而又玄的,那弦竟然無風自動,自發奏了起來,串串音符的流出對應道道藍光的閃現,齊齊灌入底下那個巨大機械中。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曲畢,命輪上某處一塊形似石頭的命星與之相呼應,亮起了淡淡青光。霽長空朝那石頭望了一眼,發紅的雙眼終於褪了一層顏色,臉上浮起一絲淺笑。
懷越見狀,反應卻是與他大相徑庭,他揚劍一斬,逼退了與他近身相搏的霽長空,而後轉向命輪所在的方位,奮力掃去一道劍訣,只聞「砰——」的一聲短促的破裂之聲,上積琴便被他劈成了幾半。
霽長空也趁機繞道他身後,曲線向命輪靠近,懷越越是早有防備,這邊一毀掉探尋北染命星的上積,那便就立即又截下了快至目的地的霽長空。面對他的劍氣逼面,霽長空將厭世反手一提,正正抵上了那把金色的滅神,兩件神兵緊密相接,呼嘯與火花齊濺。
懷越一邊抵住霽長空,一手施法於那顆發著淺淺青光的命星,企圖將它重新沒入浩大的星流之中,不復出焉。
霽長空看著他的舉動,神色冷峻,他回望了一下後方打成一片、已死傷無數的仙眾,一眼便找到了景吾所在,他高聲道:「景吾,別打了,聽我說。」
景吾聞聲便真的停了下來,直直看著他,只聽霽長空又道:「今生與你相識,得此摯友,乃我三生之幸,但我希望的,不是你在這裡幫著我一起作逆天之舉,而是能繼續行到水窮、坐看雲起,做個逍遙人,所以住手吧,別打了。」
不知為何,景吾突然鼻子發酸,他不知霽長空為何突發此言,轉而罵道:「你矯情個什麼,說誰我是為了你,我不過是隨心所欲,今天剛好想打架而已。」
霽長空死死盯著眼前的懷越,幾乎咬牙切齒,他奮起發力,震出一陣法場,將懷越與他兩相彈開,各自居於一地。懷越看出他的意圖,他是想與自己決一死戰,故也不甘示弱,雙手結印,將身前神劍的威力升到最大。
一金一藍兩把光劍瞬間漲大數倍,懸於二人身前,集聚著天地靈力,匯至峰頂後方向對方發出。
兩把神劍同時動作,裹挾著吞併萬物的氣勢向另一方迅速穿去,盛極強極的靈力帶動著周圍的氣流,平地猛然颳起一陣颶風,將所有人的衣衫拂得翻飛不停。
打鬥不休的諸神終於在這時候停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場曠世對決,竟連呼吸都忘了。
可誰都不曾料,霽長空的厭世卻在行到一半時,陡然轉向,朝著那巨大的命輪襲了去,璀璨奪目的藍光穿過輪上數根精密的輪骨,直直去到中心那顆青色的光石前,與它較量了許久,終於成功將它破碎。而進入命輪內部的厭世,被內里藏有的皓天之力牽制,既已進入,便不再允它離開半分,最終生生被絞成了一把廢鐵。
眾人瞠目結舌的同時,滅神帶著刺目的金光直衝向霽長空,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他的胸膛一穿而過……
這一刻,世界失了顏色,連風都是靜的。
最先反應的還是景吾,他看著緩緩倒地的霽長空,暴跳如雷,猛的推開擋在他身前的一些天兵,踉蹌著朝前方跑去。
眾人眼見,霽長空身上亮起微弱的白光,而後那白光分裂成無數份,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一樣飛向空中,飄到不知何處的地方。他們登時才真的反應並接受了這個事實,數不清的人丟了兵器跪地痛苦。
景吾大叫一聲,飛快翻轉手腕結印,在此地聚起了一個極大的結界,罩住整個滄瀚殿,繼而拋出身上所有鎖靈囊,將那些白光往囊中引。但根本毫無作用,霽長空散走的靈透過那結界飄向了遠處。
景吾絕望的跪倒在地,帶著哭腔的聲音劃破了天際:「霽長空!!!」
霽長空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笑了一下……
……
動蕩之後的天總是異常平靜,和風旭日,晴空萬里,天邊乾淨得連一絲雲都沒有。
景吾提著滿是血的御京,六神無主的往宮門外走去。懷越在後面叫他,「景吾,你去哪?」
景吾整個人已全然處於一種混混沌沌的狀態,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自顧自的走。
懷越又道:「你給我回來!」
如之前一樣,依舊沒有回應。
霽長空的死對他來說無疑是晴空霹靂,懷越看著現在的景吾,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想叫住他。
他上前一步,厲聲再喝:「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話到這裡,景吾才側過頭看向懷越,神色複雜。眼裡方才大戰時殺紅了眼的顏色還未消退,此刻又多了幾分疲憊之態,以及由瞳孔連接到內心深處那不易被人發覺的一絲絕望。
半響,他嘆了口氣,眼裡的疲倦之意愈發明顯,沉聲道:「是,你是神皇,是眾神之神,是創世之傑,是六界之主,是至高無上的帝君,誰人敢不聽你的話。眾生在你眼中不過螻蟻,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到你的地位,一旦有,就必須將他剷除,哪怕那個人從來就沒這樣想過。你的天道我不懂,也不想懂,所以,就讓我繼續去做那個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庸神,而你繼續當你的六界至尊。這樣行嗎,表哥?」
隱約中,懷越好像說了句什麼,但他沒聽清,也不想聽,直接越過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