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峰花香無處覓
()櫻殤八卦噬魂陣看暈了綺羅,但是陣中的鸞家軍丟的卻是性命了。
鸞秋意躊躇滿志的帶著鸞家軍直奔青峰山,開始一路順暢,眼看青峰山就在馬前的時候,突然一陣異香撲鼻,前面帶路的鸞五馬上警惕的頓住身形,「大少爺,事情不對勁,趕緊讓人撤,再往前走,恐怕有危險。」
鸞五不愧是師承鸞家最為神秘的巫長老,不但精通擅長奇門遁甲之術,神識也足夠敏銳,異香一起就發覺不對,但是還是晚了一步,再撤退已經還不及了。他的話音剛落,平地風起,無樹有花,漫天的七色花瓣帶著種種異香充斥了天地之間,近眼前的青峰山不見了。
鸞五暗道一聲不好,來不及解說,從懷裡摸出一個玉凈瓷瓶,迅速的倒出裡面所有的丹藥,揀出一顆放入嘴裡,一仰脖子吞下。然後又遞給身旁的鸞秋意和鸞大一人一顆。異香撲鼻,漫天落花撒下之際,鸞秋意和鸞大也發現了不對,頭腦一陣眩暈,他們咬破舌尖,強撐著一份清醒,接過鸞五遞來的丹藥,毫不猶豫的仰頭服下,腦中頓時一片清明。
三人急忙分頭給周圍的兵士喂服丹藥,但是已經晚了,那些被迷了心智的兵士根本不聽指揮,不認主帥,紅著眼睛一氣的揮刀亂砍。一個個氣大的驚人,不知疲倦的見人就殺。
鸞秋意好不容易制服了一個,掰開嘴巴餵了藥丸下去。片刻,他睜開了迷茫的眼睛,眼中血紅退去,但是隨即七竅流出腥臭暗紅色血液,頭一歪沒了氣息。須臾,連屍體也化成了一陣輕煙,消散於天地之間。
鸞五兩手空空的側身躲過一個兵士的長槍,「大少爺,這裡邪門的很,這些人怕是沒有救了,我們也要儘快離開此地。」
鸞秋意怔怔的看著那縷越來越淡的輕煙和周圍越來越瘋狂的鸞家子弟兵,心一橫找起身來說,「走。」
就在他們稍微一耽擱的空隙,天地又變色了。盈盈花雨漸歇,狂風瞬起,天地間昏黑如晦,陰氣森森,霧氣沉沉,飛沙走石。五步之外人不識。
鸞五飛快地右手拉住鸞秋意的手臂,左腳鉤住鸞大的小腿,不管突變的天地,仔細辨認著時時變化的七色花瓣,左手掐決,口中念念有詞,「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演八卦……,生門就在此處!」說著鸞五不管腳下有路無路,向著偏北方向就沖了過去,鸞秋意和鸞大見識了大陣厲害不敢擅自妄動,緊隨鸞五身後。
但是,鸞五快步奔過去,原本平靜的山谷罡風頓起,鸞五怔住了,迷惑的說「竟然是死門,這不是普通的八卦陣!撤!」說著他的冷汗流了下來,不敢耽擱,又回身奔回了原處,此時那一萬鸞家軍已經差不多自相殘殺殆盡,但是屍體卻蹤跡全無,靜靜地、幽暗的、混沌的天地間彷彿就只剩下他們三人一般,茫茫四望,再無生機,而腳下也綁了巨石一般動彈不得半分。
三雙男人的手顫抖地握在了一起,手心的冷汗澆涼了彼此的心,絕望蔓延了全身。
青峰上主峰的議事廳內,聽到更漏報時之聲,盤坐著座椅之上的商闕緩緩張開了雙目,「好了,擾陣已過,大家可以睜開眼睛了。」
聽到族長的吩咐,金、木、水、火、土五大執事才依次睜開了眼睛,定睛細看陣內,只剩下了鸞秋意帶著鸞大和鸞五呆立在原地,不敢妄動。
商火的脾氣和他的名字一般火爆,他首先憤憤地開口,「殺了這麼膽敢犯我青峰山的鼠輩!」
商土經過那天和族長深談,聯想到他們從伍郡帶回來的綺羅,多少猜到一點族長的心思,他馬上提出了不同地意見:「目前還不宜把鸞家得罪的太過,給他們點教訓就夠了,我建議放了這三人。」
商金、商木聽了商土的話雙雙瞪圓了眼睛,異口同聲的說:「怕他鸞家何來,阿土就是婦人之仁。」
商水向來和商土最有默契,他看了一眼篤定的商土,沉吟一下說:「鸞家畢竟在朝堂之上,而且幾百年來唯有他的聖女才能開啟那神秘的祭壇,或許我商家也有求到他們之時。」
商闕一直盯著陣中沒有說話,聽到商水的話終於轉過了頭來,讚許的對他點了點頭,「阿水說的不錯,這次,我們讓鸞家知曉了我們厲害,再賣他們一個人情,正是利用鸞家聖女開啟祭壇之時。」
五大執事聽到開啟祭壇,齊刷刷把目光投向族長,等待老族長繼續說下去。
商闕卻是長嘆一聲,面露戚容:「哎,幾百年來,我們的族人翻遍神州的各個角落,一無所獲,我等空守祖上的承諾,卻在一直找不到踐諾之人,惟有求助這耀國的祭壇。只是耀國祭壇開啟頗為不易,而且只有鸞家聖女自願才能開啟,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商水想起來伍郡被屠掉的商子樹一家,眼睜睜看著族人遇難,卻為了隱忍,只能袖手旁觀。祖先的承諾壓在每個族人的心頭,時時提醒他們不能恣意妄為。為了完成諾言,求助祭壇,還得繼續犧牲東九峰上那一對孤女,但願族人的犧牲能到此為止。想到這裡,商水張了張嘴,又把勸阻的話咽了回去。
看著欲言又止的商水,老族長卻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阿水,不必替她惋惜。昏睡十五年而醒,醒后無師自通,物反必為妖;家逢大變,不急不躁,謀定而後動;身處未知情境,安之若素,短短十天就通讀了八卦分解;面對櫻殤八卦噬魂陣的擾陣,還能守住心神。有了這份沉穩、膽魄和機緣,遇上高傲的鸞秋盈,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何況,那個不理朝事的耀皇也未必真的完全放開了手啊。」說著說著,商闕有點興奮了起來,「雛鳳出巢,值得期待啊。幾百年來,神州也該動動了。」
商水和商土回想著綺羅一路上的表現,認同的點了點頭。商金、商火、商木聽明白了族長的打算,也跟著頻頻點頭。
眾人商議已定,商闕轉入內室石鏡背後,面對虛空念念有詞,不知何時他右手已有九枚銀針,左手輕輕拂過鏡檐,右手中銀針突然爆起,沒入鏡中。
商闕這邊施法,八卦噬魂陣中立即就起了變化,彷彿盤古開天地般混沌頓開,雲消霧散,山還是山,樹還是樹,暖暖的日頭斜掛天際,露出久違般的笑臉。
困於陣中的鸞家三人在陰曹地府邊上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人間。沒有了來時策馬揚鞭的囂張飛揚,鸞秋意看了看身邊僅剩的鸞大和鸞五,頹然的長嘆一聲,「哎,我等輕敵了,商家果然不可輕欺。」
他話音沒活,就聽遠處傳來一個蒼邁的聲音,由遠及近,炸響在他們的耳畔「商家不可欺,但可議。今日饒爾等不死,滾回去轉告鸞飛騰,我商闕等著他。去吧~~」
鸞秋意猛然抬頭四顧,四周都是嗡聲嗡氣的回聲,卻並無半個人影。
鸞五警惕著看著平靜的四周,心中還是有些不安,一拉鸞秋意的衣袖,低聲勸道:「大少爺此處不可久留,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鸞大心中對自己的魯莽早就後悔了,此時見鸞五這樣說,也順平了呼吸,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附和說:「大少爺,咱們還是趕快回去把這裡的情況稟告老族長,再做定奪。」
鸞秋意一跺腳,「也好,我們先回綿州。」
鸞秋意說完,神形微動,足尖點地,縱身向著綿州的方向奔去。他打算先離了這詭異得青峰山勢力範圍,去綿州修整一下,把消息傳回安都鸞太傅府,聽聽父親的意見在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鸞秋意一動,鸞大和鸞五也跟著動了起來。沒有了代步的戰馬,也沒有了大隊的兵士,他們三人舍了官道,抄著丘陵間的近路一路疾馳,一口氣奔出了二百里。入夜不久亥時剛過之時,綿州城已經遠遠的在月色中顯出了朦朧的輪廓。
鸞大抬手擦了擦鬢角的汗水,慢下了身形,一指前方,大聲說:「大少爺,再翻過這座小山,綿州就到了。」
鸞秋意也漸漸停住了腳步,畢竟他帶兵日久,輕身功夫不如暗衛出身的鸞家九位,一路跑下來,氣息紊亂,乾裂的嘴角冒起了白泡。
鸞五在腰間摸索了一下,所幸,在那個詭異的八卦陣中隨身攜帶的水壺並未失去,此時他揚手把水壺扔了過來。
鸞秋意伸手抄過,擰開蓋子一仰脖了猛灌了幾口,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調整了一下呼吸,果斷地說:「好,入了綿州我們在做計較。」
鸞秋意話音剛落,對面山林之中突然傳出一聲低沉的爆喝:「你們恐怕到不了綿州了,今夜統統留下。」
隨著爆喝聲,鸞秋意三人面前無聲無息的湧出一隊黑衣黑帽的夜行人來,最前面的一個身披一件黑色大氅,身形如劍般正正的擋處他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