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孤獨的被孤立者

冷冰冰的屍體再次證明蘭心悅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她被舅舅拉開。她沒有哭，恍恍惚惚的似乎已經瘋了。白色的牆壁給人沉重的氣息。

「舅舅，我正在做夢是不是？你打我，把我打醒好不好？」顫抖著卻死死的抓著舅舅的衣服袖子，害怕他跑掉，那她的夢就醒不了了。

「小亦。」

「你打我啊！打我啊！」

「小亦。」舅舅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晃。「你媽真的不在了。」

「……」放開舅舅的袖子，慢慢的癱軟在地上，嘴裡嘀咕著「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她，我不應該要電腦，不應該埋怨她，更不應該責怪她，嗚嗚……」

太平間外的走廊上女孩的哭聲並沒有引起別人的關注，他們對這些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

舅舅是個老實人，不太會安慰人，他只是靜靜的站在她旁邊陪著她。

……

母親走的第一天，她安靜託過母親的骨灰，然後躲在房間里一整天。母親走的第二天，她才發現原來母親已經攢了夠她念完高中的錢，她沒有開心，反而更難過了，躲在房間里又一天。母親走的第三天她去上學了。

班主任知道了她的事情，叫她去做過心裡輔導，同學們傳來關心的眼神她默默的的接受。特別是她的好朋友林小迪，自覺的沒有和她提過這件事情。每天還是快快樂樂的找她一起去吃飯。

一個星期後，她還是沉浸在悲傷之中，但是相比之前好了許多。

「大家安靜一下，我說個事情。」

她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著講台上的班長。周圍的討論聲也漸漸的消失。

「今年的學費該交了，學校已經通知了。還有我們下一年定的書的費用。」

「唉！」哀怨聲四起。

「大家安靜。」班長「塔塔」的拍桌子。「別埋怨了，先交吧！老班說了到時候多退少補。」

……

從學校回來她就惦記著要交學費的事情，母親走了，她留下的錢她得好好利用，用的地方主要以學習為主。

房間里母親的東西已經被舅舅都收走燒了，去世人的物品要燒給陰間下的亡人，這是習俗，她懂。但是母親給她留下的東西她都收著。

放下書包她往床頭的柜子走去，然而眼前的一切讓她意識到了不妙。母親的銀行卡被她放在柜子里鎖著的，但是這被打開的掉在地上的鎖算怎麼回事！

外面鳥語花香，而屋內冰涼如凍雪。顫抖著走過去，心已經完全冷靜不下來了，母親走了連舅舅也不要她了嗎？他們怎麼說也是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啊！一根根緊繃的弦終於在找不到銀行卡的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

舅舅舅母的電話都打不通，連蘭甜兒聯繫不到，她怒火衝天，她就不相信這件事和舅母沒有關係，好歹一起生活了好幾年了，舅母什麼德行她一清二楚。

最後憑藉著她認識的電腦高手幫她定位了舅舅的位置，她順利找到了正在吃團圓飯的舅母一家。舅舅見到她有點局促不安，這件事是他對不起蘭亦，蘭亦也明白是舅母的主意，但是舅舅的放縱著實讓寒心。相比較之下舅母倒是很穩定，臉皮厚是她的法寶，蘭亦很多時候都對她無可奈何。

「你來了就一起吃飯吧！」畢竟是公眾場合，舅母也知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的道理。

「我的錢是不是你們拿了？」眼睛染上了血絲，死死的盯著面前的中年婦女，此刻的她無疑就是一個炸彈，只等著誰點燃火線。

「小亦，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可是你舅媽。」舅母小聲提醒她，不想她當眾鬧大。舅舅卻一句話也不敢說。兩個弟弟妹妹無知的看著，看著這個炸了毛的姐姐，還有不對勁的父母。

「哼，五星級飯店啊！你tmd有錢來嗎？」她大聲道，無助的咆哮，憤怒佔據了冷靜的靈魂，她只想發泄憤怒。

安靜優雅的大廳被她的聲音打破寧靜，周圍紛紛傳來鄙視而好奇的眼神。

「小亦，這話就不對了，我怎麼沒有錢來了。」

「舅舅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五千，甜兒還要上學，家裡還要開銷，你呢！整天什麼也不做，哪來的錢？」

「你……」舅母介於周圍人的目光，指著她說不出話來。服務員此時走過來勸道「不好意思，請你們有事出去說，我們這裡還有客人呢！」

蘭亦不顧服務員的話死盯著舅母，舅母低著頭不說話。

………………………………………………

聲音太大，同樣吵到了李誠煜，陸毅然抬頭看了看，看到蘭亦時他多看了兩眼。

」唉，那好像是心悅姐的女兒」

「你見鬼了吧！」

「真的，好像在和人吵架。」

「在公共場所大聲喧嘩，不禮貌。」

「你別吃了，咱們過去看一下。」

低著頭邊夾菜邊說「不去。」

「走啦！」陸毅然就討厭他這付事不關己的樣子，走過來拉他。

「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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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不用上菜了，我們出去。」舅舅說道。

她收回視線，打算出去再說。然而

「不行。我們吃，請給我們上菜。」舅母強勢登場，繼續厚臉皮。

「你…你就不要添亂了。」舅舅無奈說道。

。「憑什麼，你怎麼這麼沒用，我嫁給你這麼多年，還沒有吃過頓像樣的飯，是你同意拿那筆錢的，你想耍賴。」

「呵，真是你們拿了。」蘭亦啞著聲音說道，她以為舅舅是愛她的，可是始作俑者卻是他，這麼多年的親情卻抵不過舅母的一頓飯？

「是我們拿了又怎麼樣，這麼多年你們母女倆天天在我們家趁吃趁喝，我們都還沒有收你們房租費呢！我們只拿了這麼點錢你就來興師問罪，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去。」舅母完全不管不顧了，說出了威脅的話。服務員完全拿不住撒野的女人。

「……」她伸手擦擦眼淚，說「舅舅，你是怎麼說？」

服務員見舅母沒說話了，她終於能插進嘴來說道「請你們出去。」

「舅舅，你說話啊！」

周圍的客人可能嫌太吵，紛紛離席，服務員在旁邊急得團團轉。

「小亦，你媽也走了，這個書你就不要……」舅舅吞吞吐吐的說。

「……」咬著牙不讓自己嚎啕大哭，悲從心來如狂水猛獸，怎麼也抵擋不住。「可是，你是我舅舅啊，你怎麼能，怎麼能不管我呢！」

「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生活啊！你也知道我每個月的工作少，你讓我怎麼供你念書和吃穿？」

「我媽留了錢給我，不用你的錢！」顫抖著聲音極力壓抑著。

「……」

舅母見舅舅無話可說，她站出來「你媽留給你的錢已經當作房租給我們了，你別妄想了。」

怒火重燃，她大聲吼道「我跟你說話了嗎？我和我舅舅說話。」

「小亦，你舅母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果然，沒有媽媽的孩子就沒有人愛，心裡的無助和委屈不知道和誰說，她發現她的世界染上了黑。

「先生，她就是一個孩子，你有必要這樣傷她嗎？」

李誠煜磁性的聲音很好聽卻傳不到她的耳朵里，完全只顧著自己悲傷。

李誠煜回說話完全出於對蘭心悅的舊情，但是對方卻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盯著他看了許久。然後說「你，你是李誠煜？」

李誠煜奇怪的點點頭。

「那你還記得我姐姐蘭心悅吧！」

李誠煜再次點頭。

「那成了，這孩子是你的，你把她帶走吧！」

「……」信息太大，李誠煜一時間愣住了。蘭亦一聽抬頭看他。父親這個人這個詞都是她幻想過的。看著他，有點期待，有點激動。然他說的下一句話讓她瞬間暴跳如雷。

「你是不是認錯了，她那麼多男人，怎麼可能是我！」

她才16歲，個子卻不矮了，已經一米六了，但是站在李誠煜面前還是矮了一大截，氣勢洶洶扯住李誠煜的領帶。他不該侮辱母親的清白的，憑這句話他就可以死幾千回了。「給她道歉。」

李誠煜呆愣住了，這個女孩還真的是……有氣勢。他力氣大，所以輕輕鬆鬆就扯開了蘭亦的手。

「如果我不呢！」

「……」蘭亦怒不可遏，眼神四處搜索危險物品，然後鎖定桌子上的盤子。

舅舅猜到她的意圖，拉住她，然後對李誠煜說「她真的是你女兒，我姐只跟過你一個男人，她還常常拿你們的照片看，她……」

「夠了。」冷漠的捋一捋領帶，「我們走。」長腿邁步離開，面對蘭亦的眼神，他絲毫不關心，走得瀟瀟洒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