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武曌十二孺子十三孝文十四改削

神都武曌十二孺子十三孝文十四改削

十二孺子

大興宮暮春微些薰暖,內藏書樓依舊靜謐地恍若無人,槐樹枝上燕子早飛入檐下巣內,依偎取暖著。偶爾呢喃。

媚娘於內藏書樓選的卷漢時史傳,靜靜閱將起來——

「平帝疾,莽作策,請命於泰畤,戴璧秉圭,願以身代。藏策金縢,置於前殿,敕諸公勿敢言。十二月,平帝崩,大赦天下。莽征明禮者宗伯鳳等與定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服喪三年。奏尊孝成廟曰統宗,孝平廟曰元宗。時元帝世絕,而宣帝曾孫有見王五人,列侯廣戚侯顯等四十八人,莽惡其長大,曰:「兄弟不得相為後。」乃選玄孫中最幼廣戚侯子嬰,年二歲,托以為卜相最吉。

……,立宣帝玄孫嬰為皇太子,號曰孺子。……

莽乃策命孺子曰:「咨爾嬰,昔皇天右乃太祖,歷世十二,享國二百一十載,曆數在於予躬。《詩》不云乎?」侯服於周,天命靡常。」封爾為定安公,永為新室賓。於戲!敬天之休,往踐乃位,毋廢予命。」又曰:「其以平原、安德、漯陰、鬲、重丘,凡戶萬,地方百里,為定安公國。立漢祖宗之廟於其國,與周后並,行其正朔、服色。世世以事其祖宗,永以命德茂功,享歷代之祀焉。以孝平皇後為定安太后。」讀策畢,莽親執孺子手,流涕歔欷,曰:「昔周公攝位,終得復子明辟,今予獨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嘆良久。中傅將孺子下殿,北面而稱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動。

……

改明光宮為定安館。定安太后居之。以故大鴻臚府為定安公第,皆置門衛使者監領。敕阿乳母不得與語,常在四壁中,至於長大,不能名六畜。后莽以女孫宇子妻之。(《漢書卷九十九上王莽傳第六十九上》)

媚娘閱過,淡笑了笑。皇家事,實非局外人所能詳解。世間皇太子多矣,不知者往往以太子之尊。然此太子非彼太子,豈可皆相論焉?若漢孺子劉嬰者,又如何也。其之立,本為廢也。至長成,甚不能如常人。所謂世間皇太子亦多矣,何能皆以比似之?

至乎漢孺子劉嬰妻——王莽之女孫,漢孺子劉嬰為廢時,其妻亦為廢也。

以曾為太子即自尊或尊之者,愚痴甚也。

十三孝文

媚娘復展了展手中漢之史傳,續閱著——所謂凡曾為太子即自尊或尊之者,或凡太子皆類比者,譬若西施之美,東施效之,如斯而已罷。吳越西施事相近之《墨子親士》曰:「西施之沈,其美也。」西施必也絕艷驚人的了。可笑惟東施矣。

天日日薰暖,媚娘依舊內藏書樓內閱著史傳,魏史書載——

「孝文幽皇后,亦馮熙女。母曰常氏,本微賤,得幸於熙,熙元妃公主薨后,遂主家事。生后與北平公夙。文明太皇太后欲家世貴寵,乃簡熙二女俱入掖庭,時年十四。其一早卒。後有姿媚,偏見愛幸。未幾疾病,文明太后乃遣還家為尼。高祖猶留念焉。歲余而太后崩。高祖服終,頗存訪之。又聞后素疹痊除,遣閹官雙三念璽書勞問,遂迎赴洛陽。及至,寵愛過初,專寢當夕,宮人稀復進見。拜為左昭儀,后立為皇后。

始以疾歸,頗有失德之聞。高祖頻歲南征,后遂與中官高菩薩私亂。及高祖在汝南不豫,后便公然丑恣,中常侍雙蒙等為其心腹。中常侍劇鵬諫而不從,憤懼致死。是時,彭城公主,宋王劉昶子婦也,年少嫠居。北平公馮夙,后之同母弟也,后求婚於高祖,高祖許之。公主志不願,后欲強之。婚有日矣,公主密與侍婢及家僮十餘人,乘輕車,冒霖雨,赴懸瓠奉謁高祖,自陳本意,因言后與菩薩亂狀。高祖聞而駭愕,未之全信而秘匿之,惟彭城王侍疾左右,具知其事。此後,后漸憂懼,與母常氏求托女巫,禱厭無所不至,願高祖疾不起,一旦得如文明太后輔少主稱命者,賞報不貲。又取三牲宮中妖祠,假言祈福,專為左道。母常或自詣宮中,或遣侍婢與相報答。高祖自豫州北幸鄴,后慮還見治檢,彌懷危怖,驟令閹人托參起居,皆賜之衣裳,殷勤托寄,勿使漏泄。亦令雙蒙充行,省其信不。然惟小黃門蘇興壽密陳委曲。高祖問其本末,敕以勿泄。至洛,執問菩薩、雙蒙等六人,迭相證舉,具得情狀。

高祖以疾卧含溫室,夜引后,並列菩薩等於戶外。后臨入,令閹人搜衣中,稍有寸刃便斬。后頓首泣謝,乃賜坐東楹,去御筵二丈余。高祖令菩薩等陳狀。

………

高祖疾甚,謂彭城王勰曰:「後宮久乖陰德,自絕於天。若不早為之所,恐成漢末故事。吾死之後,可賜自盡別宮,葬以後禮,庶掩馮門之大過。」高祖崩,梓宮達魯陽,乃行遺詔。」

《魏書列傳第一皇后列傳》

此魏高祖孝文帝時事也。魏孝文帝之幽皇后初入宮,有寵,「未幾疾病,文明太后乃遣還家為尼。(《魏書列傳第一皇后列傳》)」文明太后崩,孝文帝復召入宮,為昭儀。至於幽皇后與他人亂,乃至孝文帝幽之於宮中空坐。孝文帝崩,遺詔」後宮久乖陰德,自絕於天。若不早為之所,恐成漢末故事。吾死之後,可賜自盡別宮,葬以後禮,庶掩馮門之大過。(《魏書列傳第一皇后列傳》)」皆幽皇后與人私亂,魏高祖孝文帝遺詔賜死幽皇後事。

十四改削

史家為文固如是矣——

「後有姿媚,偏見愛幸。未幾疾病,文明太后乃遣還家為尼。高祖猶留念焉。歲余而太后崩。高祖服終,頗存訪之。又聞后素疹痊除,遣閹官雙三念璽書勞問,遂迎赴洛陽。(《魏書列傳第一皇后列傳》)」既見愛幸,焉有以病還家為尼者?便為尼,亦當於宮之內道場。焉有已見愛幸者置之宮外尼寺理?

此處史家言「未幾疾病,文明太后乃遣還家為尼。」必是罪由文明太后出,文明太后遣之宮外,而非真有疾耳。

「太后崩。高祖服終,頗存訪之。又聞后素疹痊除,遣閹官雙三念璽書勞問,遂迎赴洛陽。(《魏書列傳第一皇后列傳》)」

則言文明太后駕崩,高祖無礙,乃可以於服終,勞問訪之。迎之還宮。正所謂文明太后已崩,自然幽皇后之「素疹痊除」了。

至於孝文幽皇后之「始以疾歸,頗有失德之聞。高祖頻歲南征,后遂與中官高菩薩私亂。及高祖在汝南不豫,后便公然丑恣,中常侍雙蒙等為其心腹。中常侍劇鵬諫而不從,憤懼致死。(《魏書列傳第一皇后列傳》)」高祖詳幽皇後於其南征時,與人亂之事後,幽「幽皇后」於宮中。高祖駕崩,遺詔殺「幽皇后」,皆其之事也。

前此所謂「未幾疾病,文明太后乃遣還家為尼」及「素疹痊除」云云,不過史家為文之隱筆耳。

固如唐帝之曾謂褚遂良曰:「卿比知起居,書何等事?大抵於人君得觀見否?朕欲見此註記者,將卻觀所為得失以自警戒耳。」遂良對曰:「今之起居,古之左右史,以記人君言行,善惡畢書,庶幾人主不為非法。不聞帝王躬自觀史。」唐帝曰:「朕有不善,卿必記之耶?」遂良曰:「臣聞守道不如守官,臣職當載筆,何不書之?」

劉洎進曰:「人君有過失,如日月之蝕,人皆見之。設令遂良不記,天下之人皆記之矣。」(《貞觀政要卷二十八文史》)

唐帝又曾謂房玄齡曰:「朕每觀前代史書,彰善癉惡,足為將來規誡。不知自古當代國史,何因不令帝王親見之?」玄齡對曰:「國史既善惡必書,庶幾人主不為非法。止應畏有忤旨,故不得見也。」唐帝復曰:「朕意殊不同古人。今欲自看國史者,蓋有善事,固不須論;若有不善,亦欲以為鑒誡,使得自修改耳。卿可撰錄進來。」(《貞觀政要卷二十八文史》)

帝王言如此,史家能何為耶?大抵執筆者至此,少有能堅己之意者。難免隱筆者。媚娘輕喟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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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將開之荼蘼濃夏錦紈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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