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尊嚴 (1)

二年級公告處擠的人最多。

第一名——洛司澤。

「耶！又是洛啊！」

（1）

江爸爸第二天親自到學校找到楊圭玲，以絕對義正嚴詞的姿態維護女兒，深切表示一定是學校方面出了問題，要求徹查此事，還江雅雅一個公道。

楊圭玲送他離開，轉身就把江雅雅叫過去。

江雅雅仍是與之前保持一致的言辭，堅決否認自己有意作弊，堅決否認那紙條是自己攜帶……

楊圭玲氣惱地連連搖頭：「有其父必有其女！還沒見過這麼倔的人！」

三天後，月考成績放榜。

正在清掃女廁所的江雅雅聽到樓道上一片咚咚的腳步聲，學生們從每個教室衝出，目標相同，都沖向校園放榜欄。

二年級公告處擠的人最多。

第一名——洛司澤。

「耶！又是洛啊！」

「那還用說嗎？從他進了這學校后，年級第一名就沒掉下來過！」

「天啊……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完美的人？你說他要是去考三年級的題，結果會怎樣？」

「肯定也是第一名！我對洛有絕對的信心！」

「我也是！」

一群粉絲唧唧喳喳競相發表讚歎，兩眼盯著那大紅榜上的偶像，不斷冒出愛心的泡泡。

「不過（2）班的莫凡也很厲害呢！才轉學來不久，就樣樣直追洛哦！」突然有人提出不同的聲音。

大家的目光又一起轉移，落在屈居第二的名單上。

錢包包雙手合在胸口，蹙著雙眉做出憂鬱狀：「是啊……我的憂鬱王子也好棒！學習運動樣樣都好，人也長得又高又帥……」

「喂！花痴錢包包，你的偶像不是北堂澈嗎？怎麼又變了？」金絲曼不滿地抓起小手提包，敲打她的頭。

錢包包慌忙捂住腦袋，委屈道：「澈也很厲害啊！可惜是座冰山，我靠近他就覺得發冷嘛！莫凡就不一樣，他那雙憂鬱的雙眼……讓人好心疼哦！」

金絲曼撇了撇紅唇，秀髮一甩：「他們永遠也比不上洛！」

……

洛司澤站在教學樓的最高處，雙手插在褲兜里，遠遠地望著公告欄前的景象。

他可以想象到那群八卦女正在熱烈議論什麼，然而這些他都漠不關心，反而覺得無趣極了。

「我以為這時候你應該出現一下，聽聽她們的尖叫聲。」北堂澈喝了口飲料，懶洋洋地在他背後開口。

「無聊！」

「那個有趣的醜丫頭呢？」

「還在盡心儘力掃廁所吧！」

「喲……你知道得蠻清楚的嘛！」北堂澈調侃道，黑眸一閃，「呵呵，我倒有個好玩的主意了。」

「什麼？」自動忽略他的調侃，洛司澤轉身，背靠著玻璃窗，不再觀看樓下的景象。

「再過半個月不是你的生日嗎？我說不妨舉行個盛大的PARTY吧！」

「無聊！」又是這兩個字，洛司澤興緻索然。

他原本滿心期待江雅雅作弊事件的後續發展，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動靜了！這丫頭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不但認命地去清掃女廁所，也沒跟MISS楊再爭取公道……

她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不是很倔強什麼事情都要力爭到底的嗎？

「如果我們邀請江雅雅參加的話，不就很有趣了嗎？」北堂澈的心裡迅速有了初步構想。

洛司澤抿抿唇角，不置可否。

不過，看到北堂澈一臉惡作劇的壞笑，他不禁也有了絲期待。

「咦？洛，快看下面。」北堂澈朝窗外指去。

明朗的天空下，幾乎所有的學生一齊改變了方向，全部集中在同一塊公告欄前。

「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去。」

洛司澤微微眯眸，銳利的目光一眼就捕捉到人群里兩個驕傲的身影。

是金絲曼和單琳娜，這兩個女生因為都喜歡他，彼此互相視為情敵。這會兒怎麼會走到一起？

她們手裡拿著一張白色的紙，類似書稿。

洛司澤看不真切，但見金絲曼將那張紙鋪平，貼在欄板上。

「哇……」

「嘖嘖……」

隔著遙遠距離，他們彷彿也能聽到下面那一片震驚的欷歔聲。

「看樣子是非常轟動的新聞，或許是跟江雅雅有關。」北堂澈下了結論，「除了她以外，我暫時想不出哪個女生有這樣的影響力。」

洛司澤的神情幾分淡漠，注視下面的眼神逐漸變得專註。

江雅雅不在現場，但另一個重要人物出現。只見他擠進人群最前面，對著布告的那張紙看了幾秒鐘，突然伸手將它撕了下來。

「哈哈，有趣，有趣！連他也出現了！」北堂澈的眼睛閃閃發亮，好奇地觀察著洛司澤的表情，「我敢打賭那張紙上寫了十分重要的東西，否則引不出莫凡這樣的人物！」

莫凡……

洛司澤目光一沉，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朝教室外走去。

「喂，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最近越來越奇怪了！到底是被江雅雅影響的，還是莫凡？」

*********

校園的一角熱鬧非凡。

莫凡的出現讓人跌破眼鏡，他扯下那張所謂的「作弊檢討書」，陰沉的臉色有些駭人。

金絲曼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飛快抬起下巴：「莫凡，你這是公然維護作弊的人嗎？」

單琳娜也提高聲音道：「聖翔從不包庇縱容考試弄虛作假的人，江雅雅不但作弊還拒不承認，罪加一等……」

莫凡目光凌厲地瞥過她，單琳娜後面的話只好咽了回去。

但金絲曼可不一樣，她大膽地攔住他：「把檢討書留下！她玷污了我們班的聲譽，這份檢討書應該讓全校師生都看到！」

莫凡捏緊手中那張紙，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終於開口說出第一句話：「這真是江雅雅寫的嗎？」

「什……什麼意思？」口齒伶俐的金絲曼驟然有些口吃。

莫凡冷冷笑了一笑，打開那張紙，端詳了一下：「雖然模仿得很高超，但我可以確定這不是江雅雅同學親筆所寫。」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憑什麼證明這不是她寫的？」金絲曼極力鎮定。不可否認，在她眼裡，莫凡也是個極其出色的男生，但他跟江雅雅的關係也讓人嫉妒厭惡！

眾學生圍觀，議論紛紛。

莫凡優雅抬起手臂，指指女廁所的方向：「因為連當事人都不知情，又怎會是她寫的？」

淡淡言語，莫名地透出一股強大的威懾力，單琳娜強自辯駁：「她做都做了，卻不敢承認，膽小鬼！」

「她沒做。」莫凡輕柔而肯定地說。

「你就這麼了解她？」人群里出現兩個高挑挺拔的身影，眾同學的眼睛立刻閃出興奮的光芒。

焦點人物！

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新聞的焦點人物，大家目不斜視地注視著洛司澤。

北堂澈停住腳步，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冷笑。

洛司澤大步走到莫凡身前，兩人差不多身高，瞳孔迸出複雜難解的視線，卻是冰與冰的碰撞，周圍的空氣剎那間冷卻。

沒人知道，他們其實是血脈相連的洛家兩兄弟。

他們只知道，今天事件的起因是因為校園裡一個外貌平凡的女生，可是，她竟然沒有出現！

洛司澤奪過莫凡手裡的那張紙，低頭掃視。

莫凡嚴肅地盯著他：「真相，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洛司澤將檢討書捏在手中，輕輕挑起唇角：「真相是什麼？你既然沒親眼看到，就沒有資格證明她的清白。」

「那你呢？你親眼看到了，可有去證明她的清白？」莫凡不客氣道。

「前提是她真的清白嗎？」洛司澤不喜歡他如此無條件維護江雅雅，故意嘲諷地反問。

「她真的不是被人陷害的嗎？」莫凡不緊不慢地再次反問。

交鋒的視線如上了弦的弓，一觸即發。

驚得單琳娜和金絲曼不敢出聲，挨在一起心驚膽戰地等待他們的對峙發展。

北堂澈其實很樂意看到這樣的場面，悄悄地說，如果洛司澤不是跟莫凡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勢，他其實蠻欣賞莫凡這傢伙的！

莫凡不打算與人多理論，看了看洛司澤，繞過他的身側，朝人群外走去。

「慢著！」洛司澤伸出一手阻止他，「你認定她是被冤枉的，難道不想要為她平反嗎？」

「當然要！」莫凡毫不遲疑回答。

「我很想知道，你會怎樣幫她？」

「至少我會摸著良心做每一件事，而尊貴的洛少爺恐怕不能明白，尊嚴對於江雅雅那樣的女生多麼重要。她沒做過的事情可以接受懲罰，但絕不代表她會屈服會承認。」

「聽上去，你很了解她？」

「有些事情……不是你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所能理解的。」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尊貴的少年，是不是表示——」洛司澤上前，俊容與他緩緩靠近，眸光也更加犀利，「你在嫉妒我一出生就擁有的身份和地位？」

莫凡的眼角猛烈抽搐了幾下，太陽穴的突起處急促跳動。

（2）

「他為什麼要嫉妒你？一出生就擁有的東西不過是身外物，靠自己的雙手和本領創造的財富和地位，才是真正讓人羨慕的！」無畏的女聲像一道驚雷，啪的一聲炸了進來。

洛司澤倏然擰了眉心。

江雅雅擠進人群，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她正在女廁所作清掃，以此勵志，告誡自己不要忘記這被人陷害的恥辱，錢包包跑來找她……

沒想到會聽到莫凡對自己堅定的維護，她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

雙手挽住莫凡的胳膊，不在乎自己的舉止是否引人非議。她的臉蛋紅彤彤的，狠狠吸了口氣，對洛司澤道：「你雖然擁有讓人羨慕的家世背景，或許你也有讓人眼紅的某些天賦，但是你的惡劣品行實在讓人不齒！」

洛司澤的手指一點點收緊，將那張檢討書捏在手中。

這個世界，就只有江雅雅才敢這樣直接而犀利地評價他！

「你這種人不會明白什麼叫做尊嚴，什麼叫恥辱，什麼叫正義與公道！你看到我被人冤枉陷害很好玩嗎？你看到幾個人聯合起來強迫我承認莫須有的罪名，覺得很有意思嗎？明明可以幫我證明清白，卻硬要我求你才答應，這樣做很有成就感嗎？」

一口氣說了好長，江雅雅微微喘息，抬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

一看到洛司澤陰沉的目光，她就咽不下這口氣。

沒來得及多歇一口就繼續道：「我可以告訴你，告訴大家——就算你們多麼瞧不起我江雅雅，也不能令我承認沒做過的事！我問心無愧，沒做過就是沒做過！而我通過這一次，也知道了人心險惡，知道了什麼是信任與理解，也看到了洛司澤這個人多麼心胸狹窄！」

洛司澤的臉色轉為鐵青。

大手一把扣住江雅雅的手腕，想將她從莫凡的身邊拉開。

莫凡卻快速伸出手，準確地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動作。

畫面定格，兩人的手悄然用力。

北堂澈端著手臂，一手輕撫著下巴，視線直落在江雅雅那張氣鼓鼓的臉蛋上。

什麼魔力？讓兩個如此出類拔萃的男生為她開戰？

江雅雅卻趁機奪過洛司澤手裡的檢討書，眼睛睜得老圓，隨後大笑，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哈哈……真是可笑啊！我有那麼大的榮幸嗎？竟然有人不但特意為我準備了考題的答案，在考場里悄悄扔給我，陷害我，現在還有人連檢討書都替我寫好了！哈哈……這麼好心，這麼熱忱，為什麼不幫我連廁所一起洗了？」

她的口氣猛地加重，大家這才發現，她的身上還系著一條清潔時才用的圍裙。

回頭瞪著其他圍觀的人，江雅雅沒好氣道：「熱鬧還沒看夠嗎？好！我就把這檢討書貼在這裡，讓大家好好學習檢討書怎麼寫！等我查到是誰在陷害我，到時候可有格式給你們參照了！」

「臭死了！」金絲曼不敢朝那公告欄多看，她捂住鼻子，借故飛快地離開現場。

單琳娜見她走了，趕緊揮揮眼前的空氣：「哎呀，怪不得聞到臭氣呢！真受不了，我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