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紅梅映白雪
肖蔚暈了過去,猴子帶頭走上前去,土匪們圍成一個圓,看著暈倒的肖蔚。
猴子抱著肩膀獰笑道:「哼哼哼!任憑你再厲害,老子一包蒙汗藥就能蒙翻你。先讓單蠢的老鐵去打消你的警惕,然後對你各種照顧,今天再帶你吃飯,先用蟑螂飯讓你以為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在跟你開玩笑,然後端出雞湯麵來重新贏回昨天的好感,讓你毫無警惕吃了這碗面。這裡面可加了好多香料,燉了一夜,能不香嗎,我瞧你來的時候就一臉頹意,又干又瘦,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有好好吃飯了,昨晚睡得早,也什麼東西又沒吃,所以這碗面我打賭你沒有絲毫的抵抗力。哈哈哈,小丫頭,論混江湖你還嫩的很,真以為來到了這土匪窩是去別人家做客嗎?弟兄們,給我綁上!」
原來昨晚的時候呂虯故意來難為猴子,猴子怕他說漏了嘴惹肖蔚疑心有了提防,這才將他拉走,說清楚了自己的計劃,呂虯自然是無言以對,他空有一身蠻力,一腔怒火,卻沒有一個靈活的腦子,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麼反駁的話,只好一個人生悶氣。今天肖蔚被綁,他反倒沒什麼話好說。獨老鐵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哎!不對呀,這裡面怎麼還有我的事啊,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啊!」
猴子道:「告訴你?你心裡能藏得住事嗎?」
老鐵急的直跺腳:「那肖姑娘醒來還不得恨死我啊,她答應了我不會對咱們寨子不利的,而且她還說她都有點想留下加入我們呢!」
猴子搖頭嘆道:「你看看你自己,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我教了你多少遍?不管怎麼樣,先把她綁上,她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咱們等大寨主回來,問問他這件事該怎麼處置。你見過哪個姑娘好端端的非要來土匪窩,說不定她是官府的人呢!」
老鐵急道:「哎呦,官府的人又不是傻子,那麼多人派誰不行非派個姑娘來,這不合情理嘛!」
猴子眼睛一瞪說:「嘿!你長本事了!就是因為派個姑娘來不容易惹人懷疑,所以他們的心思才更加險惡。不管怎麼樣,先把她綁上才是萬全之策,快綁快綁。」猴子一邊催大家動手,一邊看了老鐵一眼說:「江湖上的事,你不懂就不要說話,總之不能相信一個外人。」
有人抬來了一把大椅子,將肖蔚放上去,手腳都牢牢地和椅子綁在了一起。
肖蔚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了,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擱在柴房裡,旁邊只有一個呂虯,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肖蔚一見之下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無恥,卑鄙,這麼多人算計我一個,你們……你們不要臉!有本事就放開我,咱們明刀明槍地打一架!」
呂虯皺皺眉說:「吵死了!猴子說你很有本事,我們怕是打不過,放開你我們就完了,你當我們是傻的?你省省吧,他們對你夠好了,還非要等大寨主回來,哼!要不是看在大寨主的份兒上,我早就一刀砍了你了!」
肖蔚眨巴著眼鏡瞅著他,呂虯見她像是怕了,便不再說話,自行倒在草堆上睡覺去了。其實呂虯並不是針對肖蔚,他是針對猴子,肖蔚就是個導火線。肖蔚到底怎樣,寨子到底怎樣他才不在乎,只是現在猴子把肖蔚給綁了,他徹底沒了找茬的理由,所以見猴子不殺肖蔚,才叫囂著要殺了她以絕後患,其實只是故意跟猴子作對罷了。他背過身去,可沒看到肖蔚看戲似的笑容。
又過了片刻,柴房的門忽然打開了,老白過來給兩個人送飯,他踢了踢地上的呂虯,呂虯罵了他一句才接過飯碗來吃。呂虯一貫如此,老白也不理會,端了飯菜來給肖蔚吃,肖蔚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冷嘲熱諷:「你給我的飯,我還能好好吃么,不是蟑螂就是蒙汗藥,鬼知道這次裡頭又有什麼!」
老白笑道:「啊呦你看看,還真叫猴子說准了,說你一定發脾氣不肯吃飯,他叫我來哄哄你啦!我們騙你,你有所提防也是正常的。」說著他拿出另一把勺子將飯菜拌在一起說:「猴子說了,叫我吃給你看,呶,你看看,我都吃了,什麼事也沒有。你看看你瘦的,不好好吃飯怕是等不到我們大寨主回來哦!你不好好吃飯,等他回來打不過他,吃虧丟人的可是你自己哦!」
「你……」
「哎呦,你看看,姑娘家家的,要多笑笑別人才能喜歡嘛!你說你長得又不好看,脾氣也壞,走路像個男人一樣……哎呀,你看看,一瞪眼一咬牙就更不可愛了!」
「滾!」
如果說剛才一直是裝的,那現在肖蔚可是真生氣了!
「老娘沒有顏值,但老娘有才華,憑什麼要討別人喜歡,老娘憑才華也能迷倒一大片!」
要是沒繩子綁著,她一定撲上前狠狠咬老白一口,老白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咯咯」地笑道:「你說這話還真有幾分骨氣,但是啊,越是不切實際的人骨氣才硬,聰明靠譜的人都懂得委屈求全。肖姑娘,我知道你是女中豪傑,但是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現,你要當豪傑,也得吃飽了才行啊!」
肖蔚其實並沒有打算和他僵持多久,看著老白用一把白瓷勺挖了飯菜遞到唇邊她,她一口便咬住了,一邊吃還一邊嘟囔著:「你們給我等著,等你們大寨主回來,你們就得把我放開,到時候看我不把他打得四腳朝天滿地找牙,我打服了他,看你們還敢不敢看不起我……嘿,你個土匪,居然還讀過韓愈的〈馬說〉?」
「哦,這是我們大寨主對我們說過的話啦!他說人不管要做什麼事,都要先吃飽飯。我覺得這句話文縐縐的便學來了,這些文人也真是,不過是勸人家吃飯而已,也不肯說句人話,還要說點人家聽不懂的話,雲里霧裡的,肖姑娘,你將來要嫁人可千萬不要嫁給書生啊,不然一天到晚氣死你。」
肖蔚「呸」了一聲道:「他敢在我面前咬文嚼字不說人話,看我不打他!」
「哈哈哈……,好好!像我們寨子里的姑娘!」老白笑得碗都快掉了。「肖姑娘,我倒還真盼著你加入我們,咱們一起當土匪,你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只要你過了我們大寨主這一關,你就可以加入我們做土匪了。你功夫這麼好,脾氣又這麼大,每天兇巴巴的,你一定能當一個好土匪,我們大家都要像你學習呢!」
肖蔚怎麼聽也不覺得這話像是在夸人,老白還繼續說道:「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們啦,我們不是故意這樣對你的,我們有今天誰也不容易,要不是大寨主,我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啦。我們在這兒住了這麼久,你是第一個被帶進來的外人。猴子說,你武功那麼高,一定不是普通人,要是就這麼放你走了,我們就暴露了,可是打又打不過你,只好激你上山啦!我們不行,但我們覺得大寨主一定行。何況他交代過,叫我們要是發現了可疑的人要小心應對,我們這都是不得已之舉啊!」
「你們大寨主到底什麼來頭啊,他本領那麼高,怎麼還會有怕的人?他到底在怕誰,你們知道嗎?」
老白說:「哎呀,這我們還真不知道。不過也未必是怕誰,他也許只是想保住這塊地方,不想讓別人發現這裡罷了。」
肖蔚點點頭,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她正吃著,忽然頭中又是一暈,她心裡一驚:「你們!」老白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說:「為了防止你想辦法逃跑,還得給你下點葯……」
「該死!你也吃了,為什沒事!」肖蔚都快要被自己蠢哭了,自己居然被一群宵小戲弄,前世的警覺都哪兒去了呢!雖然她不怕蒙汗藥,也不怕綁著她的繩子和椅子,但是下藥的手段,她還真是沒提防住。
「葯不在飯里,在給你吃飯的勺子上。」
「看來是輕敵了……」肖蔚有些後悔,但也來不及多想便只想睡去:「別煩我,我要睡覺了。」
「好嘞好嘞!」老白笑著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這一覺睡得不是很沉,葯塗在白瓷勺上只有一點,劑量並不大,她白天已經睡了一天,到了後半夜的時候便朦朧清醒了過來。
她感覺到有人捏起了她的下巴,硬生生將她的臉託了起來,那雙手涼涼的,掌上的皮膚很柔和,肖蔚努力地將目光聚焦,抬眼看到了一張頗為清俊的男子面龐,不由得呆了一呆。
帥哥她見過不少,氣質型男也見過不少,但是眼前這個人的帥和氣質都是她所不曾見過的,是一股斯斯文文,乾乾淨淨的書卷氣,還有一股天生的貴氣,在他的眉眼形神中閃現,在如此奇異的裝扮下也掩蓋不住。
他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裳,身影在燈光下有些朦朧,肖蔚感覺到他那雙桃花眼裡的光在她臉上掃來掃去,半天眉頭一皺說道:「不認識,沒見過。你叫肖蔚?」
肖蔚不答,反問道:「你是梅月雪?」
梅月雪也不答,輕蔑地笑道:「我聽說,你要來找我比武?」
他的手還捏著她的下巴,肖蔚翻了個白眼道:「拿開你的爪子!」
「你說什麼!」他非但沒有放開,劍眉倒蹙,手上反而更加用力:「放肆!」
肖蔚脖子一晃,掙鬆了他的手,張嘴便往他手上咬去,梅月雪嚇了一跳,立刻抽回了手皺眉罵道:「你屬狗的嗎?」
肖蔚冷笑道;「誰敢對我不尊重,我就咬誰!」
梅月雪忿忿地甩了一下袖子站起身來低聲嘟囔了一句道:「瘋女人!」他調整好身姿,輕蔑俯視著她道:「這女人脾氣太壞,把她多綁幾天不准她吃飯,看她還有沒有力氣咬人!一天不說為什麼來這兒,就一天不給她飯吃。」
肖蔚卻突然媚笑盯著他道:「你不給,那我可要搶了。」
「口氣倒不小。」梅月雪冷冷地道,盯著她仍然沒有很在意:「你以為我會因為你是女人就不忍心懲罰你?我可不會跟你開玩笑。」
肖蔚忽然睜大了眼睛一本正經地道:「我也沒開玩笑啊!」她剛說到這裡,忽然面色一凜,雙手握拳,但聽得「喀」地一聲巨響,煙塵木屑四散飛濺,肖蔚身後的椅子已經被崩碎,繩子從她身上滑落,她亭亭站在眾人面前,微微含笑說:「不是我不敬你,是你們太不懂禮節了!好歹也是堂堂大寨主,怎麼就這麼點氣量?雖說是土匪,但好歹也是混江湖的,用這種手段對付來向你挑戰的人,實在是太失身份了。不過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但是你可不能餓著我,你說你到底要不要給不給我飯吃?」
梅月雪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半天才咬牙說:「給!」擠出一個氣憤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肖蔚看出了他的不甘,那笑容分明就是在說:「你內功高了不起啊?給我等著!」但她假裝沒看見,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嚷道:「喂喂,來人吶,你們大寨主把我給放了,快給我準備點吃的,吃完我還要睡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