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塵再亂】296
眾人四顧查看,卻只聞老者其聲不見老者其人,紛紛警惕起來。
老者的聲音憑空又道:「既已到來,便是機緣。諸位可攜苦果進庭院相見。」
「苦果?」眾人聞言,再次打量起手中果實。想不到這果子與那樹林一樣,分明有著精緻剔透的外表惹人喜愛,卻又偏偏取個不討喜的名字惹人厭惡。
依著老者的邀約,眾人向庭院走去。那院落遠看已是十分恢弘,走近后更見氣派。庭院未設尋常大門,而是立了兩根華美的玉石寶柱為界。寶柱三人來高,氣勢磅礴。玉磚砌成,四面金棱,雕花檐頂,檐上墜著金色流蘇隨風輕揚。兩側院牆亦是青磚玉瓦,雕花鑲金。這金碧輝映的氣場令得整個庭院既顯桃源仙氣,也不落繁華貴氣。
眾人走過寶柱,庭院內迎面而來一座寬碩高聳的石鏡,該是起到影壁之功攬藏院內風水之氣。不過這石鏡也並非再別處制好移到此地,它的下半邊是完全未經雕琢的朴石,直接連接在山石的岩基上。岩基下面不知哪來的水脈,在石基周圍汩汩冒出一汪清泉,通透輕爽。石鏡的上半部則是打磨光滑的鏡面。每每有人走過,便恍恍惚惚映出些似是而非的倒影來。
湯沐冉在石鏡基座上又讀出兩個「天書」文字,曰:悟鏡。
眾人又道:「這名字雖說沒什麼特別,但至少比那悔林苦果順耳多了。」
有拜天觀男弟子好奇,不知照了悟鏡究竟能悟出些什麼來,便在那鏡前駐足觀望了一會。誰知他看著看著,面上神情忽喜忽悲,竟不知不覺失了神。同門喚他也不能完全清醒,只是含含糊糊的嗯啊應著。那樣子像極了失魂丟魄后沉浸在自我思維里的人。
湯沐冉吩咐十二門弟子切莫再去貪看悟鏡,一切且等進入庭院見了老者搞清狀況之後再行決定。
繞過悟鏡正式走進庭院,眼前有條三尺寬的溪流向遠處涓涓流動。溪流的源頭不在別處,正是悟鏡下的那一眼泉。沿著清泉再向內,不遠處有一塊圓形的巨大地台。地台一分為六,每塊各是白紫綠藍紅黑不同顏色。地台似乎也以琉璃為料,映著溪水,波光通透,色彩斑斕。然而,令人訝異的是及至地台圓心中處,緩緩溪水竟猛然一折,逆流而上筆直衝天,高不見首,也不知流向了何方。
眾人駭然不已,抬頭仰望,卻見周邊浮島眾多。每島各為一境,有山水悠然,有驚濤駭浪,有清凈無物,也有血雨腥風。島上皆有一人,或對景凝思,或劈波斬浪,或合目而坐,又或殺伐屠戮。再細看來,島中人士頭上全都牽著根發光的髮絲,就像甫進悔林時繞在無名指上的細密光線一樣,向外伸展著,最終匯入地台中心那條向天而去的溪流里。
這時,一潮生宮弟子越過人群,近到湯沐冉身邊低聲耳語。湯沐冉聽罷眉頭微微蹙起,略一思慮便向風農教普真教主詢道:「方才普教主說一夢聞得琳琅琉瑜,卻被弟子打擾驚醒。在下冒昧請問,那弟子所為何事,竟會在教主靈修之時闖將進來?」
說起這事普真記得清楚,要不是事關重大,早就把那弟子罰去禁室面壁。於是想也未想便道:「自是天御宗遣使,召集九州十二門同上紫麓山議事的重信。」
聽得此言,湯沐冉眉頭擰得愈加深重,即刻向眾人拱手道:「宮內探馬來報,山中似有疑情需在下前去斷定。湯某暫時失陪,若有要事可請明崖宗主與柳宗主主事商討,代為定奪。」
湯沐冉這般說著,視線卻只投向天御宗方向。想來她並不信任柳暗明,只是事出緊急,無暇聽柳暗明與她爭論,才順口帶上柳宗主的大名罷了。
柳暗明果然毫無異議,甚至迫不及待讓湯沐笙儘快離去,自己也好代表清泉上宮位,在合盟中撈些話語權。於是他得意的持著入塵劍,向湯沐冉抱拳道:「大祭師,請便吧。」
湯沐冉依舊沒有理會柳暗明,只在天御宗弟子中尋到那個白衣的身影,意味深長的向她點了點頭。
凌非焉看見,讀出幾分事態嚴峻,下意識中將手中炎月劍握得更緊了。
待湯沐冉匆匆而去,圓台水柱之後緩緩飄來三道仙風道骨的身影。為首老者身著黃袍,手持拂塵。雖精神矍鑠面相慈祥,卻透著不怒自威的莊重。左側老者身著藍衣外罩白衫,神色隨和,面帶笑顏。右側老者身著紫袍,表情冷漠,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先,先賢!」眾人還未出聲,風農教主普真先低聲驚呼出口。那三位老者中的紫袍人不就是他於通靈夢中遇逢的長者么!
但紫袍老者並未開口,而是正中的黃袍老者先開口道:「奇了,老道坐守琳琅琉瑜近千年,可從未見過這般場面。」
聽聲音,此人並不是方才隔空召喚他們至此的那位。明崖卻與道靈相視確定,此人身上著的黃袍十分眼熟,分明就是天御宗的最上道袍無極天道法衣啊。
果然,那黃袍老者拂塵一甩道:「老朽江判,曾與天御弟子同宗。」
此言一出,不僅天御宗弟子皆盡訝異,便是十二術門的精銳人士亦十分愕然。
那邊廂清泉宗的弟子也穩不住了。左側老者藍衣白衫的衣裝不就是他清泉宗的裝束。更別提右側紫衣老者已經被普真直接識出了風農教先賢身份。
果不其然,藍衣老者隨之道:「福生無上天尊,貧道清泉止水。」
紫衣老者亦道:「本座曲厲,昔風農教長老。」
三門弟子聞言,皆不知該不該信。畢竟只存在於卷宗典籍中的門派先賢忽然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不過多數弟子還是不自覺地向三位老者拱手施禮,以表敬意。
明崖受湯沐冉託付代合盟主事,主動上前道:「天御宗主,明崖。」
「千年無信,天御宗卻是道仙為主了啊。」江判捻著短須點點頭,隨即目光忽然犀利,顯露出塗明宮人的凜冽氣質,向那戴著緯帽的白衣首徒嚴厲道:「葉小舟,你太不爭氣。」
「啊?葉小舟?難道是那位葉真人?」眾人聞言,面面相覷。
自打進了堃山,太多事物聞所未聞,太多事件出乎意料。眾人不斷驚上加驚,反而再做不出什麼過於驚愕的反應。但那些罕見都是在堃山之內發生的事情,唯獨這個戴著緯帽的天御宗白衣首徒卻是一直都跟在合盟軍中的。而且比起錯愕,還未進堃山時身邊便已有異人隨行,豈不更加令人脊背發冷。
此時眾人只想確定一件事,那個千年前名震天下的天御宗開山仙祖,天御大神的親傳弟子葉小舟怎麼會出現在合盟軍中。於是不只天御宗弟子,便是庭院中的九州十二術門精銳,全部齊刷刷將視線落在了白衣首徒身上。
「怎麼是非一凌尊?」塗明弟子發現江判所指竟是自家首徒,各個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原本站在葉小舟旁邊的人也下意識退後幾步,就更顯葉小舟孑然一人獨立其中。
葉小舟將手按在緯帽邊緣,猶豫片刻,終於緩緩將帽上輕紗掀起。
「眼睛!快看她的眼睛!是魔瞳!」很快,大家便看見了葉小舟的三環邪瞳。
凌非焉見葉小舟瞞不住身份,又被眾人發現了魔瞳,心驟然一緊。不知不覺已將右手握在了炎月劍柄上。可其他門人下意識捏緊武器,就不是跟她一樣擔心別人要傷害葉小舟,而是被三環邪瞳震懾,本能的想要拔劍自保了。
葉小舟不屑與十二門人解釋自我,徑直走出人群來到江判面前。
十二門精銳這時還挺識趣,倘若面前這些千年先賢都是真實存在,有生之年也算是開了眼界。而且看眼前架勢,江判與葉小舟是要先解決他們之間未盡的糾葛后,才能給他們這些后后后後輩解釋關於琳琅琉瑜的究竟。所以,當好奇心壓過了恐懼感,十二門人反而更想聽江判與葉小舟會說些什麼。
只見葉小舟笑眯眯向江判道:「宗主好厲害,如何認出我來?」
江判瞥了葉小舟一眼,沒好氣道:「說哪裡的渾話。便是看見你手中歌風,就認出你來了。」
「哦~也是。」葉小舟笑著把歌風扇收攏,話鋒一轉道:「可是不久前,塗明宮一後生弟子也得歌風扇識主,宗主卻不怕認錯人?」
江判聞言,目光突然閃過一陣狠戾,隨即又自通道:「我便是認錯了誰,也認不錯你。說吧,是不是真的放下了,才到我這兒來了?」
「放下?」葉小舟一怔,腦海中恍然閃過一張面孔,下意識側目瞟了眼凌非焉。又覺江判這是有意試她,便若無其事的將視線收回,拋拋手中果子,笑眯眯道:「可是宗主,我還不知此乃何處呢,怎會有意到來?而且這些九州十二術門的同道也跟我一樣,都巴巴的揣著神秘果子等著解惑呢。宗主,你就先別拷問我了吧?」
「哼!」聽得葉小舟迴避話題,江判將拂塵一揮,彷彿恨頑劣女兒太不成器的老父親,生起悶氣來。
藍衣老者止水道人笑了笑,向紫衣老者道:「曲厲,就勞煩你給說說吧。」
這一開口,眾人恍然,原來方才隔空傳音的便是他了。
而那紫衣老者曲厲看著面凶不近人情,卻也沒有拒絕止水道人的推薦,清清嗓子道:「此乃輪迴前境,名曰琳琅琉瑜,唯世間向道之人死後方可魂歸此處。」
眾人聞言,竊竊私語道:「死後才能來?那,那難道我們死了么?」
曲厲沒有理睬,冷著面孔繼續道:「活著的修士叫生修,死了的修士叫鬼修。你們看見浮島上的人都是鬼修。他們有的陽壽有限短短數十年不能悟道。有的與妖邪為戰中途殞命。死後道心不息便化作鬼修來到此處,需受人間修真萬倍之難的考驗。倘若仍能徹底悟大道,便可永登仙霄。」
「原來是這樣……」聽曲厲這麼一解釋,眾人便覺得原本看來十分詭異的浮島中人竟是萬分偉大可敬了。
可止水道人讓曲厲解釋,自己似乎又耐不住寂寞,趁曲厲說話的歇口,接過話茬道:「鬼修入悔林后,妄樹上就會結出一顆只屬於他自己的苦果。帶著苦果行過悟鏡,可看盡三生輪迴。最後呢,由他們自己決定是否要吞下苦果。吃了,擺脫時間與生命的禁錮,就有充分的時間關進浮島再修終境。若是不吃嘛,便入一念閣中,以靜泉水洗滌神識舊憶,重入輪迴便是。」
葉小舟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似漫不經心的問道:「那您三位看著絕不像鬼修之輩,又是緣何在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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