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現在是單身
攆線,又叫紡線,指的是把長短不一,細碎鬆散的植物纖維匯聚成束,擰成一股的過程。
近現代,這個工作主要靠機械來完成,而且原料也多為柔軟纖細的棉花、羊毛、化纖等物。
不過對於此時的管梨花來說,近代機械什麼的就不要想了。甚至連原料,也跟「柔軟纖細」完全不沾邊兒!
見過紡線錘嗎?
一個獸骨、石頭、金屬等任意材質的墜子,上面留有小孔,在小孔里插上棍子,用手一攆,墜子帶動棍子轉動,並通過此旋轉將附著在棍子上的植物纖維擰成一根線……
怎麼樣?簡單吧?一學就懂,一看就會!
管梨花只花了十息便學會了攆線!
然後……她提溜著紡線錘轉了整整一個時辰,卻只攆出了一根長度不足三十厘米的線。而且,由於該線過於凌亂鬆散,經管小妹眼看后,判定為不合格!
最終,已經消氣了的管小妹,看了看管梨花滿手的水泡,輕聲說道:「你先歇會兒吧,再攆手皮就該掉了,明天就不能幹活兒了。」
明天就不能幹活兒了……
不能幹活兒了……
幹活兒了……
……
管梨花忽然覺得,梁仁那畜生其實也沒那麼令人作嘔。大家其實都是工具人,都是為了生存。要恰飯的嘛,對不對?
而且,仔細想想,她和梁仁之間其實也沒多大仇冤。不就分個手嗎?大家都是年輕人嘛,對不對?
他是甩了我沒錯,但我也甩他了呀!而且我甩的明顯比他甩的更高,更快,更遠……
對不對?
人嘛,就是要學會寬容,要學會豁達,要……
「快抓住它!小心小心,別讓它……哈哈哈,幹得漂亮!晚上有烤咕咕吃了哈哈哈哈!」
遠處管犁的大笑聲突然響起,打斷了管梨花的思緒。抬眼看去,黑貓梁仁正一臉諂媚(怎麼看出來的?)的將口中叼著的一隻野鴿子遞到管犁手中,興奮的管犁接過野鴿子,一臉寵溺的拍了拍黑貓的腦袋。
「@#¥@%!本姑娘在這裡這麼辛苦的摩擦,皮都快磨掉了,這畜生竟然還在陪人玩捕鳥遊戲?!本姑娘當年瞎了狗眼,才會看上你!」
管梨花才沒有患不均,才沒有沒有嫉妒同樣是穿越卻不用幹活的梁仁,才沒有因此而生悶氣呢!
絕對沒有!
管梨花轉過身去,用手背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臉(至於為什麼要用手背而不是手心,那就只有她手心裡的水泡知道了),強打著精神,認真觀看管小妹攆線的過程,希望能夠有所借鑒。
作為一個資深「八級工」,管小妹攆線的效率比管梨花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同樣的一個時辰,她攆的麻線,卻已經有足足有6米長了!!!
附言:現代機械可以做到每分鐘出線450米,每小時27000米,每個時辰54000米……
咳咳!
恩,是足足沒錯!
一錠麻線長約十米,兩錠二十米。距離天黑約莫還有半個時辰,她們手頭現在有麻線約6.1米……
晚飯肯定是吃不到了,多喝熱水吧。餓得睡不著什麼的,喝點熱水就好了……
據小姑說,餓肚子這種事,其實並沒什麼好難受的,餓多了,慢慢就會習慣了。而且她還說,習慣餓肚子是好事。現在的公婆都喜歡吃飯少,能餓肚子的媳婦兒,這些道理等以後管梨花嫁了人就會明白的。
看著餐桌旁那隻得到了專屬餐盤的黑貓,以及他那滿滿一餐盤的魚腸、鴿腸,管梨花心中無念無想。
與此同時,對於自家這位「神奇」的小姑,管梨花除了在心裡默默的膜拜之外,已經不想多說什麼了。
三天後,管梨花手心的皮,終於掉了。手心的水泡連成一片,那皮被整個兒掀了起來。
為了防止感染,和方便糊「葯」,管梨花在小姑的幫助下,一點一點的將未掉徹底的皮撕了個乾淨。
所以,她終於「明天就不能幹活兒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不能幹活兒」的管梨花,在手上糊滿了據說能止血生膚的釜底灰之後,開始跟著父母去地里種稷米。
TT……
此時正值六月中旬,大暑,一年中最熱的時節。管梨花忍著手上鑽心的疼痛,跟在娘親的身後,在娘親刨出的小土坑裡面丟幾粒稷米,然後覆上一層土,輕踩。
一刻鐘后,管梨花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汗水打濕,手心已經麻木,脖子開始發酸。
兩刻鐘后,管梨花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面色開始泛白,嘴唇開始發抖。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管梨花眼前開始泛黑,身體開始打晃。
一個時辰后,管梨花醒了。看著頭頂蔚藍的、看不到一絲被污染過的痕迹的天空,管梨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阿西!看來僅靠中暑是回不去的!」
「喵嗚,我可以很負責人的告訴你。想結束穿越回到未來,不僅中暑沒用。落水、蜂蜇、墜崖、火烤、刀砍、蛇咬、鼠噬等等,所有你能想到的非人折磨,統統都沒用!」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突兀地說道。
管梨花循聲望去,不遠處的蘆葦叢緩緩分開,一隻黑色的「蠕行動物」慢慢咕嚀過來——梁仁來了。
如果將此時的管梨花稱之為慘的話,那麼此時的梁仁就是非常、十分、以及特別的慘!
望著癱在地上,只能靠尾巴咕嚀的梁仁,管梨花問道:「你家小主呢?」
語調平平,無喜無悲。
「一個小時前,我看到你大伯給他抓了一隻兔子。喵嗚,這會讓他應該正在樹蔭下敲兔子玩呢……如果那隻兔子還活著的話。」黑貓梁仁亦用平平的語調,無喜無悲的答道。
「嘛,你這算是失寵了嗎?」管梨花譏諷道。
「恩,從昨天中午開始就已經失寵了。喵嗚,昨天要不是我反應快,這會兒說不定就已經進茅房了。」梁仁自嘲道。
昨天管犁突然要吃貓肉的事情,管梨花是知道的。而且黑貓梁仁用牙咬斷繩子,從柴堆里逃掉的時候,她也是看到了的。
所以,對於梁仁的自嘲,管梨花僅僅只是回了個白眼兒而已,之後便繼續問道:「瞧你這樣子,是中毒了?」
「恩,進了趟南山,被蛇咬了。喵嗚,毒蛇,暫時站不起來了。」
「屁股上怎麼有個洞?」
「在南山躲避毒蛇的時候,一不小心墜崖了。喵嗚,著地的時候落在了樹枝上,被樹枝捅進了肉里,幸好沒傷到骨頭。」
「脖子上的傷是昨天那一柴刀砍的?」
「恩!幸虧哥跑得快!喵了個咪的!這父子倆說動手就動手,簡直沒人性!」
「耳朵也少了一塊。」
「老鼠啃的,幸虧喵尾巴還能動,不然就不是只少塊耳朵那麼簡單了!」
「你的毛裡面藏著什麼?白白的,還在動。」
「喵嗚,是蛆,我的傷口已經開始腐爛了,有蒼蠅在上面產了卵。」
「嘔!!!」
「葉葉,我快要死了。喵嗚,能在死之前見……」
「閉嘴!」管梨花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梁仁煽情的話頭。
裝什麼裝啊!那麼多年的情侶生涯,誰不知道誰啊!
「……」
「蛇毒怎麼解?」管梨花隨口問道。
雖然梁仁上輩子的工作和學習履歷跟「醫學」這兩個字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但管梨花卻篤定,他肯定知道蛇毒該怎麼解。
因為,他當年就是靠這個將管梨花騙到手的——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
當時,管梨花真的是被他的博文廣識給深深的迷住了,認為他就是傳說中那種無所不知的天才。
直到後來確認了關係,管梨花才知道,梁仁的知識面廣則廣矣,但卻所學不精,在各個領域裡都只屬於二把刀的範疇。
此外,梁仁學這些東西全都是為了追女孩子!
他每追一個女孩子,就學一種那個女孩擅長的或者感興趣的知識,以便尋找共同話題。
之後,隨著他追過的女孩越來越多,他學過的知識自然也越來越多。等輪到管梨花的時候,他已經「博文廣識」了……
「喵嗚~我以為你會先問『我為什麼和你分手?』呢。」
「呵!」
「喵嗚,其實……我現在是單身,沒有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