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遊歷(上)
——為問乘槎人,滄州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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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著他們原本的想法,只要小舞跟著訓練就好了,他們只是從頭再來,又不是真什麼都不會的小孩子。這倆也確實是習慣性地一早起來各忙各的,結果,院長大人不但親自去把他們一個個抓了回來,還每人罰了五圈跑圈——繞學校五圈。
「為什麼呀!」徐千羽拄著槍,滿臉寫著抗爭,「我們都有傳承,不用從頭學了!」
「不不不!」弗蘭德高深莫測地搖著頭,「你們的傳承,確實是,很完整,但你想過沒有,你們倆的老師原本都不是普通人,他們知道一個平凡的魂師應該是怎麼修鍊怎麼生活怎麼交際往來嗎?而且現在你們也能養得活自己了,邊境也沒有戰爭了,你們還這麼年輕,你們難道就不想試試別的人生嗎?」
「不想謝謝。」徐軍娘表示,我生是天策人死是天策的死人,我換什麼生活方式。
然而,隊友總是拆台。
唐無意道:「我願意。」
「為什麼?!」徐千羽簡直理解不了。
「因為這裡已經沒有宗門、沒有戰爭了。」唐無意說,「鑄劍為犁。」
「你們是人,不是工具!」弗蘭德明顯是聽懂了唐無意話中的意思,但面上表情卻是十分的不贊同。
唐無意突然沉默。
他只一個被賜了姓氏排行的旁支子弟,一切都是他自己搏命換來的,也正是這樣的經歷,使得他形成了殺手只能是作為別人手中的一把刀這樣的認知,縱然是到了最後死守長安,他也只是有過一刻的放縱,卻也從來沒想過他原本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真正地作為一個人去好好地活著。而今日,突然有人告訴他,你是自由的,你可以有自己想要的活法。
確實,唐家堡不在此世。他可以繼續接單子做任務,但那是他作為唐無意的選擇,他已經不是唐家的那把刀。他要(重讀)做什麼?不得不說,這种放縱的誘惑,他抵抗不了。
「呵!」三十年的習慣,他笑是也只是輕輕地低笑出聲,若是不看,弗蘭德幾乎就聽不見那一聲輕笑。
「那就試試吧。」他說,「作為一個人,我也想試試,我該怎麼活著。不管成不成功,院長先生,都謝謝您讓我擁有過了這樣的機會。」
徐千羽還是搖頭:「謝謝院長先生,我就先不嘗試了。當兵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也認為我並沒有把自己活成一件工具。至於我的解釋……或許這種說法聽上去很蠢,我更想讓人記得我是一個天策,而不是一名武魂為槍的魂師。所謂,一入天策,一世天策。」雖沒能成親生子兒孫滿堂,但一生守護大唐,最後戰死沙場,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了。她並不後悔。
「行吧行吧!」院長先生看起來似乎有些煩躁,「不管你怎麼想,我是院長我來安排。這兩個月你們跟著李老師,他會給你們補上基礎,之後,我親自帶你們去遊歷大陸!哦對了,你們那個妹妹,她就不需要去了,也是難為你們兩個孩子了,居然把她保護得那麼好,不說基礎打得堅實,連心性都一點問題沒有。她就留在學院里,我會給她安排老師,放心了吧?」
「嗯,多謝院長了。」徐千羽道了聲謝,算是同意了。
「哼!」弗蘭德拂袖而去。
李郁松很快就找了過來,臉上笑嘻嘻的,和藹的中年大叔樣。
「小意小羽,又見面了!」
小羽軍娘雖然還是不太願意,但也乖乖見禮,「李老師好。」
「好,」李郁松擺擺手,靠著樹就地坐下來,「我知道你覺得不需要,但外面的世界終究是和軍營不一樣,和緊挨著駐地的城市也不一樣,魂師不是軍人,不需要打仗不需要服從誰的命令也能活的好好的,這才是你要學的東西。」
徐千羽皺眉:「李老師,我剛剛已經向院長先生解釋過了,我並沒有把自己活的不像個人,軍隊里也不是你們想想想的那樣了無生趣。」
李郁松也不惱,只是點點頭,「好,那我換一個說法。這麼說吧,弗蘭德想讓你們學會的,並不是拋棄原本的身份和過往,而是嘗試著融入到普通孩子的世界來,融入一種學生該有的、安寧的生活。這樣可以嗎?」
「【T】蠢狼,試試吧。」唐無意將忽然手放在她肩上,這是他從來不會有的動作。
「【T】放開吧。」他說,「山河破碎不是你的責任,你只是生不逢時。狼牙十萬大軍,朝中勾心鬥角,長安城、天策府,你註定是守不住的。」
「我知道。」出乎意料地,徐千羽很是鎮定,「你說的我都知道,你別忘了,我也曾接受過正統的教養,但放下和看的明白不是一回事。無意,就說你自己,你放下了嗎。」
唐無意沉默不語。
徐千羽當然知道,她只是斜了一眼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你若放得下,就該克制住你的這些本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指甲(不是可以剪的指甲,是手套上的尖尖)對準我肩上的穴道,準備隨時卸我一條胳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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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達者為先,學識品德高於我者,吾稱之為先生
2、解釋一下,可能有人會說,唐無意明明和兩個人交流都很好啊,但注意他和大史和弗蘭德的對話,還有他每個行為之前都會有考慮的過程、他的思維方式,這真的就不是一個正常人啊!至於和另兩個正常交流的問題,講道理,正常交流只能說明一是他對他們兩個安心沒防備,二是,如果交流都不能,這人真就成經神病了好吧~
3、關於鑄劍為犁,用的不是原本天下太平劍可入鞘的意思,是想說,劍都沒人用了,還留著作甚
4、軍娘的心結:洛陽丟了,長安丟了,天策府丟了,聖人南奔她是棄子還不知道死的有沒有價值時間拖沒拖夠。炮哥吧,他本身就是太明白那種人,不然他也不可能一個小娃娃就開始拚命最後進了嫡系的無字輩。畢竟他倆交情不淺,他知道軍娘的心結是什麼也希望他倆能解脫一個是一個,所以他會開口勸。當然了,他其實也就是說說,雖然確實放開了一點,但他打心眼裡還是不願意的——從某種角度而言,他比軍娘更軸~
5、而且,炮哥把手放上去更多的是為了防著軍娘受了刺激突然暴走
6、所以,結果就是,這倆其實誰也沒放下,弗蘭德李郁松等於白費勁~放下的時間嘛,炮哥是泰坦巨猿,軍娘感覺得等到小舞獻祭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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