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漏網之魚
老四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帽檐下兩隻眼睛的瞳孔都向內偏了一點，看著有點像鬥雞眼，也顯得兇狠。
他確實也是兇狠，鬥雞眼中迸發著精光。滿臉橫肉，右臉上長了一個肉瘤，讓他的面目平添了幾分猙獰。
這相貌其實是很醜的，但他身上有股蠻勁，愣生生將這份醜陋蓋下來，讓人第一眼只注意到他的威風氣。
這次干這一票綁架，老四負責把風。東郊的廢棄園區、荒山上的燒炭廠，這兩個地方都是只有一條主路連通，原本他只要把著路口，看到有不對勁就能及時讓同夥及時轉移……沒想到還是栽了。
今天晚上那段時間，去荒山燒炭廠的只有那輛皮卡車，因此老四很確定是這輛皮卡車的主人壞了自己的好事，他逃脫搜捕之後，開車停在進城的入口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果然看到這輛皮卡車重新進了城。
於是老四一路尾隨著，一直看到卡皮車裡走下一個人。
這是個很年輕的男子，看歲數像是大學才畢業，在老四眼裡對方這種長相跟個明星似的小夥子跟自己這種亡命之徒本來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但沒想到他居然能放倒老大和老二。
「媽的，讓你多管閑事。」
老四也沒猶豫，拿著匕首衝上去，朝著對方腰間就扎。
乾脆利落的一下，「噗」的一聲。
老四曾經就這樣放倒過一個大梟。
對方回過頭，反應也不慢，迅速地兩步逃開。
「去死。」老四撥出匕首，還想再刺。
下一刻，對方突然掏出一把槍指著他的腦袋。
「不許動！刑查。」
老四一愣，腦中有兩秒鐘的空白與茫然。
——媽的，居然是個帶把的條子，怪不得他敢一人過去……
~~
陳述這一瞬間腦中也滿是震驚。
腰上還有劇痛，他能感到血在從身體中流出去。
他下意識的舉起槍指著眼前這個樣貌兇惡的大漢，腦中飛快的思索起來。
——是綁匪的老三或老四逃掉了一個，跟上了自己，那種情況下，他居然還能逃過搜捕……
陳述皺著眉，目光看去，對方顯然在這一剎那被自己的槍嚇住。
然而手上的槍輕飄飄的，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安全感。
該死，這是買給阿澤的玩具槍啊！
他飛快在腦中做了抉擇，一手握著玩具槍指著綁匪徒，一手捂著自己的傷口，轉身就跑。
~~
老四一愣。
他被槍指著腦袋，只愣了兩秒，心中已有決定。
捅都捅了，自己反正都是重罪。這小子都看到自己的臉了，不做掉怎麼行。
「有槍怕個毛，閉上眼就是干。」
才下定決心，對方居然毫不猶豫轉身跑了，他又愣了一秒。
再低頭一看，地上掉了一袋東西，用腳一踹，掉出一地玩具。
「干！」
老四撥腿就追上去。
兩人竄出十來米，他好不容易追上，手中的匕首狠狠砍下去。
「嗖」的一聲，年輕小伙跑得也快，這一刀劈了一個空，兩人又拉開距離。
老四繼續追去，只見對方「唰」地拐了個彎。
這是一個菜市場，裡面黑不隆咚的，地上積著長年不幹的水，泛著各種臭味，魚腥味、臭雞蛋味……
老四吸了吸鼻子，目光看去，看到地上的血漬進了菜場。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子顯然是躲在哪個攤位後面。
他拿著刀進去，腳踩在一灘積水上，踩破一個魚泡，輕輕地「嘭」了一聲。
一隻老鼠飛快竄進牆根底下。
老四緩緩走了兩步，突然一刀扎進旁邊的塑料布里，「噗」的一聲，後面是一個泡沫箱。
他舔了舔嘴唇，帶著些濃重的口音開口說話，聲音低沉、狠厲。
「老子知道你不是條子，你今天死定了。」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麼東西，於是低下頭看去……
~~
陳述捂著嘴、屏住呼吸。
他躲在一個攤位下面，地上髒水已浸濕了他的衣服。
這些髒水里很多細菌，要是碰到傷口，感染了大概會很麻煩。
當然，眼下似乎不是顧忌這些的時候。
綁匪的一隻腳踩到了他的面前，「咯吱」一聲，踩爛了一根排骨。
陳述眯了眯眼，看到綁匪彎腰向下看來，手裡的匕首在月色中泛著寒光。
接著，綁匪停了一下，掏出手機想要照亮，發現撥了開還在關機，按了開機鍵。
一瞬間，陳述捉住機會，突然向後一竄，起身，伸手去摸案板上的刀。
……
他知道這裡有一把刀的。
他舅舅老鍾生前就是在這個菜場賣菜，整整二十年，把陳述供到了大學。
舅舅的攤位在對面，這裡是豬肉老孫的攤位。老孫從來都把刀放在案板上不收，陳述很清楚。
他伸手摸去，打算拿起豬肉老孫的切肉刀。
然而，摸了個空……
嗯？
老孫居然學會把刀收起來了。
下一刻，對面匕首猛然刺過來！
陳述拿起大板案掄過去，啪的一聲打在匕首上。
那綁匪果然是兇徒，這樣也沒有把匕首掉出去。飛快起身躍進攤位，又是一刀向陳述紮下來。
陳述抬起案板一擋。
那寒光凜冽的匕首刺進案板，直刺了半厘米深。
接著綁匪揚起一腳，重重踹在陳述肚子上，把他踹飛出去。
「媽的，讓你多管閑事……」
狠狠罵了一句，滿是殺意地向陳述逼上來。
陳述摔在地上，后腰上的傷口一陣劇痛。
眼前那綁匪又逼上來，他迅速一滾，「嘭」的一聲，用肩膀撞開那破舊的彩鋼板。
薄薄的鐵皮牆面整個叮噹作響。
陳述奮力從彩鋼板下爬了出去，銹跡斑斑的鐵皮刮在身上生疼。
他才出來，綁匪一腳重重踹在彩鋼板上，又掄起大案板敲了幾下，從大洞里探了出來。
~~
老四的頭從彩鋼板牆面下探出來，目光看去，只見那小子也才從地上爬起來。
「不許動。」
他抬頭看去，只見對方又拿出槍指著自己。
月光下，年輕人衣服破了好幾道口，眼裡是堅定兇狠的神情，手中是黑乎乎的槍口……確實有些條子的氣勢。
老四卻是咧開嘴笑了一下。
「嘁，小崽子。還他娘的想唬老子，嘛呢？！」
他眼中里滿是囂張，滿不在乎地向前走了兩步，揮動著手裡的匕首。
「告訴你，老子肯幹這一行，就是早不要命了，你跟老子玩，玩不起。」
嘴裡叫囂不停，他向前跨了一步。
「開槍啊！把你玩具槍沖老子的頭嘣啊，你他娘的今天的死定了。」
三句話的功夫，老四已完全從彩鋼棚下鑽了出來，揚起匕首就要向陳述撲上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