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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收到燕子信件,我很詫異,一是當年我追她那會,她從沒回過我的信件,二是信封里厚厚的一大沓,那女子從前惜墨如金,從不願意多寫一個字。我拆開信封,信封里的照片溜出來,照片上是一個儀態萬方的女子。眼睛眯成一條縫再多看幾遍,才知道那是燕子的藝術照。對於藝術照,我向來是抱有仇視的態度,覺得那一種自欺欺人的表現,不僅欺騙了男人,還欺騙了女人自己,本人跟藝術照差很大,簡直天壤之別,即使是路邊的女乞丐,化了濃妝穿上了新衣,一樣可以被描繪得美妙天仙。
在詫異的同時,表示不解,高中畢業那年她已經無情拒絕了我,拿著我寫給她的表白情書笑嘻嘻地走到我跟前,拍著我肩膀說,「我們不適合做情侶啦,做個兄弟什麼就好了啦,你不是一直沒把我當成女的來著?」凝結的尷尬被融化,敞開心扉,日後也成了朋友。
一張紙從信封里掉了出來,上面寫著膩歪膩歪的斜字體,「讓你看看本姑娘的美貌,讓你垂涎下本姑娘的美色,哈哈,讓你後悔當初沒娶我。」我頓時被氣得捶胸頓足,當初是她拒絕了我好不好,怎麼成了我當初嫌棄她了呢?
雖然那丫頭給我寄來的是藝術照,還是被我捧在手上好好端詳了一大會,真美,特別是那酒窩,酒窩在向日葵花中燦爛綻放,要是當初她是我的女朋友,會是如何的一種狀態呢?我今年19歲,可是我迄今為止沒有談過一場戀愛,沒有初戀,有的只是對他人的單相思或者暗戀,有句話是讓我深惡痛絕的,「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人我不愛」,可悲的是,我連一個愛我的人都沒有,哪怕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孩走到我跟前,對我說一句,「我做你的女朋友吧?」我二話不說,就會上前給那女孩深深的一抱,然後一把流淚一把鼻涕地跟她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問題是,那人至今沒有出現。
看著燕子的照片,我很快找來一塊鏡子自戀地審視了自己一番,哎,確實是配不上燕子,如今都進入新世紀了,我仍舊留著中分頭,粗濃的鬍子沾滿在臉上,難怪高中畢業那年班上很多同學笑話我為「李大釗」,那時候我還沾沾自喜,後來才想到那是他們罵人的話,「你才李大釗了」。
我荷爾蒙分泌過早,但荷爾蒙沒有發生任何反應,化學反應沒有,物理反應也沒有,小學三年級就有喜歡的人,從那時候起幾乎每一年都有一個暗戀的對象,體內積蓄八年的荷爾蒙終於在高三畢業那年爆發,鼓足了勇氣向喜歡很久的燕子表白,足足等了一個月後,才被燕子想起我跟她表白的那事。
突然很悲觀地覺得,我這人註定要在大起大落中成長的,中考的時候碰上父母離婚,考試失利,又不願意花家裡的錢到重點中學讀高價書,便到一個三流中學窩著,高中碰上百年一遇的非典,還遭遇生平表白被拒絕,結果高中再次失利,又不願意復讀,便到了J省J市J大念起了中文系。
也因為如此悲觀的緣故,從家裡到J省的J大足足有近一千公里遠,但我沒有讓媽媽送我到J大,也沒有讓生活在農村的爺爺奶奶送我到J大,隻身一人,背著一個大背包,第一次出了遠門,像足了流浪的詩人,只差身上沒有把破吉他。
我突然想起奶奶的一句話,「一切都是命中的註定」,我居然也迷信起來,既然來了三J的地方(J省J市J大),那就應該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從低迷中走出,又是一段重生。
我給燕子回了一封信,信紙上只寫了一句話,「我可是還一直生活在被你拒絕的陰影中,你還好意思來挖苦我?你再來信諷刺我的話,我大學找不到女朋友我就要怪你。」最後,在信封里放了一張我的中分髮型的「李大釗照」,照片後面附上了一句話,「那可是絕版哦!」
我打算在給燕子寄完信的時候就去理個髮,好歹也是大學生了,不能把自己整個跟土匪似的。不過還是遭遇了悲劇,進了家「黑店」,「進了出不去理髮店」。我讓他給我理個精神點的髮型,結果他依葫蘆畫瓢,把我中分那條線移動了位置,頭髮成了邊分,四六分。這成了寢室一段時間裡的玩笑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