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周奕
2008年5月,仲夏傍晚。
放學之後,第四中學的學生們像海潮一般湧出校門。
一個帥氣俊朗的少年,留著清爽短髮,一隻耳朵里塞著耳機,身穿藍白相間夏季校服,悠然地騎著單車,夾在學生海潮中緩緩前行;少年旁邊緊緊跟著一個胖子,龐大的身軀讓身下的山地賽車軋軋作響,車座子深深陷入了肉里。
這個少年名叫周奕,胖子叫唐克,都是初三6班的學生。周奕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初三差等生;唐克是他的同桌,也是初中生涯中唯一的朋友。
「周奕,你慢點,等等我......」胖子費勁的左右扭動,緊緊跟在周奕身邊,忍不住地抱怨著:「學校大門就不能寬敞點兒,每天放學跟便秘一樣,擠不出去。」
周奕沒有回頭,甩給胖子一句:「獃子,那是因為你太胖。」
胖子突然壓低嗓音說道:「喂,周奕,快看,你的粉絲們又來了!」
周奕扭頭,果然看到一群濃妝艷抹的女生跟了過來,領頭的叫牛櫻潔,藍眼影紅頭髮,超短裙大胸脯,朝周奕眨著眼睛說:「周奕,姐姐請你吃飯,這都快畢業了,給個面子唄。」
牛櫻潔是四中的大姐大,老爸開房地產公司,哥哥是混黑社會的。牛櫻潔一直喜歡周奕,表白了很多次,甚至在全班揚言周奕是她男朋友,但是對於她的熱情,周奕無動於衷。
周奕微微一笑明眸皓齒,說道:「姐姐,可以啊,不過我現在沒空,讓唐克替我去吃吧!拜拜~~~」
牛櫻潔看著周奕揚長而去,氣的胸脯鼓的更高了:「靠,我就不信了,周奕!你早晚是我的!」
唐克的一張肥豬臉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牛姐,咱去吃飯?」
「滾!!!」
周奕拒絕牛櫻潔的原因很簡單,他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母親一個人撐著這個家,辛辛苦苦供他上學。他告訴自己沒資格叛逆,不能像其他同學一樣,早戀、名牌衣服、網路遊戲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幼稚而無聊。所以初中三年,他也沒有什麼朋友,除了胖子唐克。
周奕想努力學習早點爭錢,幫母親減輕生活負擔。但是生活總是愛捉弄人,升入初三之後,他就得了一種怪病,經常頭暈,體育課上劇烈運動之後甚至還暈過,學習成績也開始直線下滑。
這就是周奕,一個普通而又悲催的初中生。
晚霞點綴著琥珀色的天空,街道上的車笛聲和蟬鳴交織成了一曲夏日交響曲。涼爽的晚風讓周奕心情舒暢,飛快地朝家的方向騎去。
一回到家,周奕咕咚咚地喝了一大杯水。
母親何淑雲,在唐克老爸開的連鎖超市上班,每天都要到晚上8點多才回家,所以晚飯都是周奕來做。
50平米的小房子,一個月租金600元,在這個房價漲幅巨大的城市裡算是最實惠的了。沒有空調,破舊擁擠的廚房裡油煙瀰漫,周奕滿身大汗,只好脫掉了校服光著膀子,熟練地洗菜、切菜、翻炒。很快便做好了簡單的兩個小菜:酸辣土豆絲、西紅柿炒雞蛋,端到餐桌上用碗扣好。
做好飯後,周奕回到房間複習功課,與其說複習,不如說是重新學習,周奕自從出現頭暈的毛病後,記憶力也越來越差。
昏暗的燈光照耀下,周奕流了滿身汗,蚊子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卻絲毫沒影響他讀書的狀態。
但是頭暈的毛病又犯了,周奕忽然感覺渾身酸軟,頭腦一片空白,昏倒在了書桌前......
小奕?奕奕?
當周奕恢復了意識時頭疼欲裂,媽媽已經下班回來,看見他趴在書桌上,以為他學習累了在休息。
「小奕,看書累了去床上休息。你炒好菜了?好香啊......」一手提著一箱純牛奶,一手拎著買的饅頭。
周奕擦了一把汗,一看牆上的掛鐘,自己竟然昏迷了1個多小時,太恐怖了,明天學校安排體檢,一定要好好查查。
走出了卧室,強忍著頭疼,笑著對何淑雲說道:「媽,明天學校安排了體檢,早上要空腹。您不用給我準備早飯了。」
「好的,帶上50塊錢,體檢完想吃什麼就買點什麼。」何淑雲說道。
周奕大口大口地吃著饅頭,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媽......我不要錢,上次......你帶回來的麵包和火腿腸還沒吃呢,正好帶上。」
「傻兒子,明天超市搞活動,媽媽要加班不能回來做飯,你帶著錢,在外邊吃點好的,別自己做飯了。」
周奕點了點頭。
何淑雲眼中充滿了疼愛,摸了摸周奕的頭說道:「兒子,看你瘦的,身上都被蚊子叮滿了包,也不知道抹花露水。學習壓力這麼大,一定要注意身體,媽給你買了一箱奶,補補腦。」
周奕接過母親手中的一箱純牛奶,皺著眉頭說道:「媽,你上個月買的還沒喝完,怎麼又買了?別亂花錢了,我們還得交房租......」
母親:「傻兒子,這是我們超市裡打折促銷的,你安心學習就行,不用操心錢的事,快吃飯吧,嘗嘗兒子的手藝!」
周奕放下了碗筷說:「媽慢慢吃,我吃飽了,複習功課去了。」
「不要熬夜,早點休息!」
媽媽的囑咐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因為周奕只要暈倒了,就會失眠,看著牆上貼的座右銘:「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他感覺心裡說不出的苦,自己明明很努力,可是為什麼身體突然會出問題?
半夜兩點了,當整座城市都已經沉睡,周奕關掉了電風扇,輕輕地打開了窗戶,吹進來一陣涼風,帶著夏日濃郁的青草味,他深深呼吸了一口的氣。
看著滿天星辰,聽著偶爾傳來幾聲蟋蟀聲,周奕喜歡這樣寂靜的深夜,沒有嘈雜的喧囂聲打擾,靜靜的沉浸在無限憧憬和幻想之中,獨自品味這屬於青春的淡淡孤獨感。
周奕帶著這份孤獨,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進入了夢鄉,他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長大了,賺了幾百萬巨款,帶著媽媽擺脫窮日子,住進豪華舒適的大別墅里......
清晨,窗外鳥聲脆鳴,車笛陣陣。
周奕翻身起床收拾洗漱完畢,發現母親早就上班去了,桌子上留了50塊錢,還有一張紙條:兒子,煮了6個雞蛋,和唐克分著吃,帶上這50塊錢,中午在外邊吃飯。
周奕把錢揣進兜里,麵包、火腿腸和6個雞蛋放進書包。他希望今天能檢查出自己的頭腦到底出了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