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短暫的幸福生活
那天夜裡，我跟程若擠在她的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程若問我為什麼不睡覺。我說我激動地睡不著了。
說實話，從我出生開始到十六歲，何曾享受過這樣的家庭溫暖。
往後的日子過得很愉快，我跟程若也像親姐妹一樣感情很深。
程若很文靜，學習上更加偏愛文科，所以理科方面相對來說，有點弱。有些數學題，她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
我看到她有時候在手機上問同學，有時候打電話問老師，挺麻煩的。所以，有一天，當她有一道題不會，正要打電話問老師的時候，我笑著說，看看自己能不能試試。
程若狐疑地看著我，滿臉的不敢相信。
也難怪她不相信。我早就跟她說過，我只上過幾年小學，壓根就沒上過初中。一個小學都沒上完的孩子，怎麼會做初一的試題呢？
可是輟學之後，我曾經背著父母、偷偷借來小夥伴們的初中教課書看，所以，雖然沒上過初中，但我基本上已經把初中的學科都悄悄學完了。
就這樣，幫程若解答的次數多了，她就有些可惜地說：「多多姐姐，你悟性這麼高，不上學真是可惜了。」
程若的話戳中了我的心事。我也想上學啊！可是我壓根就沒這樣的機會。
很快，機會就來了。
程若在飯桌上提起我給她輔導功課這件事，叔叔和阿姨聽了之後，也很驚訝。
他們又專門拿出初中的題目給我做，我基本上也能做到八十分以上，這對於一天初中都沒上過的我來說，應該算是比較優秀的成績了。
用他們的話來說，這麼聰明的孩子，不上學的話，真的是太浪費了。
毫不誇張地說，我也覺得自己悟性智商挺高的，只是我沒有機會讀書而已。
可是，讀書說起來容易。光是學費就是很大的一筆花銷。
程若的爸媽告訴我，學費不是問題，花不了幾個錢。
可即便上學不花錢，平時的衣食住行，哪一項不得花錢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可叔叔和阿姨讓我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只管上學就是了。
學校是當地一所普通的公立中學。因為我沒有戶口，聽說，程叔叔和李阿姨想盡了一切辦法，甚至還托關係、走後門。
學校在招收我的時候，讓我參加了一個考試，結果我的成績比現在初三的學生還優秀。考慮到我的實力水平，學校最終還是決定讓我讀高一。
總之，我順利地進入這所中學讀高中，過上了自己以前夢寐以求的生活。
好不容易得到一次上學的機會，我萬分珍惜的同時，也對程叔叔和李阿姨心存感恩。假如有一天，他們需要我做什麼的話，我一定赴湯蹈火，絕不說一個不字。
只是，我想到。好像是為了應驗我這個誓言似的，兩年後，家裡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兩年後，我正好十八歲，高三那年，我如願考上了省里的一所重點大學。
拿到通知書的時候，我們全家都很高興，尤其是程若，一向內向文靜的她，竟然和我抱在了一起，又跳又叫，像個瘋孩子似的。
我內心也很激動。這生活過地像夢一般不真實。想想兩年前，我還是一個流浪在大街上的孤兒。兩年後，我就要成為一個人人都羨慕的大學生了。
程若提議出去旅遊慶祝一下。
那年高考，我壓力很大。程若上初三，也很緊張。程叔叔和李阿姨答應了程若的提議，於是，我們一家四口準備開車去海邊玩。
從我們清泉市到臨海市有大約四五百里。那天，我跟程若晚上激動地一夜都沒睡。收拾好隨身帶的東西之後，我倆瘋玩了一夜。
程叔叔和李阿姨也是很晚才睡覺。
可就是因為我們一家人晚上睡得晚，太困，第二天就出事了。
車子行駛在高速路上，我跟程若瘋著唱歌。李阿姨在靜靜地聽音樂。忽然車子發瘋一樣朝路邊的隔離帶駛過去。
事發突然，我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叫一聲。就聽到耳邊轟隆一聲，眼前一黑，我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床上，四周是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一切眼前的景象告訴我，我是在醫院。
我馬上聯想到是不是出車禍了。這個問題在護士那裡得到了證實。
「是啊！可惜了。你們一家四口，就算你還幸運。其他人……」
護士話說了半截，沒敢往下說下去。我忽然心裡一沉，心跳跳得特別快，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聽了護士的話，我越發著急了：「護士姐姐，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程叔叔和李阿姨他們怎麼了？」
護士姐姐聽我叫叔叔阿姨，詫異地說道：「原來你們不是一家人啊！好像是兩個大人死了。你那個小妹妹，雖然也救活了。但是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護士的話把我惹火了。什麼叫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我忽然發了火，莫名其妙地聲音抬高了八度：「你會不會說話？我叔叔阿姨他們怎麼會出事？不會，他們不會出事的。你騙我。我要去看……現在就去看……騙子……你這個騙子……我要去看看……」
我拔掉了身上的針管，鮮血頓時冒了出來。可是，我已經顧不得了。我滿腦子都是叔叔阿姨還有程若，還有剛才護士說的話。
一直等我在太平間看到程叔叔和李阿姨的遺體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不，這都是假的。都是你們騙我的！我不信！」我捂著臉蹲在地上，世界頓時都坍塌了。
上天啊！你為什麼不能對我好一點，我剛剛享受到家庭的溫暖，就讓我失去了最親愛的人。
跟隨我一起去的女警察，也跟著我蹲下來，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小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變吧！事故調查結果出來了，屬於疲勞駕駛，兩人死亡，一人重傷，一人輕傷，輕傷的就是你。」
我嚇得一個激靈，回想起護士的話，急忙瘋了般問她：「程若，程若……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