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揮杆（三）
我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燈光微微有些刺眼，看到床邊的一個金屬架子，我就知道這是在醫院裡。我用雙手撐著床就坐起身來，只見這個房間有兩張病床，不過現在卻只有我一個人在房間里。
手上和手臂上纏著些檢測脈搏、血壓等的亂七八糟的醫療設備，我隨手扯了扔到一邊，正要下床，門就被推開了，曹映雪走了進來，對我說道：「領導，你醒了啊。」
我愣了一下，問道：「這是哪裡的醫院？你怎麼在這兒？」
「這是這邊一個鎮、湯池鎮醫院。我跟肖律師他們一起來的，上午你打電話給她的時候，我就在她家玩著，聽說你們……你們出事了，所以就跟著她一起來了。」
「現在幾點了？」我又問道。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錶：「八點二十。」
「肖婉呢？」
「去派出所了。」曹映雪答道：「我們也是七點多才趕到這兒，然後高總就帶著肖律師他們去派出所見……見夫人去了，夫人被派出所……被派出所暫時扣下了。另外，本來有個警察在這兒守著你，後來也回去了，說是讓你醒了之後到派出所去做筆錄。」
我心裡一陣黯然，暗暗嘆了一口氣，撇撇嘴，又問道：「蘭蘭呢？是不是已經……」
她眼睛發紅，也沒吭聲，只是點了點頭。我鼻子一酸，眼睛就有些模糊了，急忙將頭扭朝一邊，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後就伸手去兜里摸手機，卻沒有，才發現我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成了病號服，我自己的衣服大概是血太多，也不知道被扔哪兒去了。我又扭頭看了看旁邊的床頭柜上，也沒看到我的手機。曹映雪問道：「領導，你要找什麼？」
「我的手機呢？我要打兩個電話。」
「先那會兒被肖律師拿走了。」
我點點頭，翻身下了床，套上鞋子，說道：「走，咱們這就去派出所。」
「領導你身體沒什麼問題吧？」
「沒事。」
「你下巴上那條口子縫了七針呢，流了不少血。」
「小傷，大口子在心裡。」
出了病房，一邊向樓梯口走去，我又對曹映雪說道：「你給孫若吟打個電話，問清楚何長樂家……」我話沒說完，就看到肖婉和一個大約四十上下的矮胖男人從樓梯口拐了過來，她看到我愣了一下，說道：「你怎麼起來了？」那個矮胖男人我認識，叫梅鴻飛，是天正律師事務所的一位刑事律師。
「我沒什麼事了，正準備去找你們呢。」我說著就向她伸出了手：「把我手機給我。」
「你要幹嘛？」她一邊說著，就在包里翻找起來。
「我要打個電話給孫若吟，問清楚何長樂家的地址，然後讓楊宏亮連夜派人過去，把他家所有會動的東西都消滅。」
肖婉愣了一下，把我的手機捏在手裡，說道：「你發什麼瘋啊，進去裡邊說。」
「快給我！」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去掰她的手指搶手機，她也沒怎麼反抗就把手機給我了，但是嘴裡說道：「不用打了，我剛才已經給她打過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再說了，你老婆殺人了，現在正在派出所關著，要坐牢、甚至有可能被槍斃，你就想著給你情人報仇，不管你老婆的死活了嗎？」
我愣了一下，問道：「錦秋現在怎麼樣？我要去看看她。」
「不用去了，你現在去了也見不著她，除非你在派出所里有熟人。這種兩條人命的大案，不會在這種小鎮派出所處理的，肯定很快就會移交上級公安局，逮捕令一下來人就會送到看守所，除非走關係，否則禁止探視。高總剛才已經趕回昆明去了，他聯絡了幾個你們華信各條業務線在雲南這邊的負責人，想請他們幫忙活動，到時候你或許才有機會見到她。」她說著就輕輕推了我一把：「進裡邊說去吧。」
我只好又調頭跟著他們一起回到病房裡，我坐回到我的病床上，肖婉和曹映雪坐在另外一張病床上，梅鴻飛坐在床尾的一把椅子上。我就問道：「錦秋的事情接下來要怎麼辦？」
肖婉撇撇嘴：「梅律師，你來說吧。」
梅鴻飛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常總，事情的經過我已經了解清楚了，常夫人這事，從法律角度講，基本上可以判定是故意殺人罪，不過因為死者何長樂有過錯在先，再加上當時的特殊情況，您受傷了，常夫人情緒激動之下才出手，所以可以往激情殺人這個方向去辯護，這是屬於故意殺人罪當中情節較輕的一種情況，根據具體情況，量刑刑期在三到十年之間。目前能說的大概也就這麼多了，更具體的，還得等其他的一些細節情況，特別是何長樂的屍檢報告出來之後才能判斷。」
「不能做無罪辯護嗎？」我問道。
他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現在多人的證詞都已經證明了，當時死者何長樂趴在地上，常夫人用高球杆將他打死，這個事實是確定的，在此基礎上，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一定有罪，只不過罪行輕重的問題。」
「防衛過當也不行嗎？」我說道：「她是我老婆，何長樂要殺我，還刺傷了我，她為了保護我才攻擊何長樂，導致何長樂死亡。雖然她出手的時機上有點問題，但是我覺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成立吧？這樣罪名會不會輕點？」
「常總，這一點我剛才和肖總已經討論過了，我們認為意義不大，或者說是太冒險了，不值得。」他說道：「防衛過當致人死亡，和激情殺人，在情節相同的情況下，量刑相差不大。如果以防衛過當作為辯護目標，就當時的現場情況來看，辯護成功率不高，五成把握都沒有，一旦失敗，常夫人反而有可能會遭到重判，故意殺人罪被重判的話，常總您應該知道，後果不堪設想。而退一步以激情殺人為辯護目標，我至少有九成把握。按照這個罪名，最重也就是十年有期徒刑，況且結合當時情況來看，不太可能會頂格量刑。等到後續更多的細節情況整理出來之後咱們再看看，肯定還有進一步辯護的空間，最後或許也就五六年、六七年。」
我想了一下，又問道：「你說的後續細節情況有哪些？咱們現在能幹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