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回憶
等待莫沉淵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施驍站在醫院門口，靜靜點燃了一根煙，卻並沒有抽。
「走吧。」莫沉淵從醫院走出來，手裡拿了一堆文件，向施驍打招呼。
施驍瞥了一眼那疊文件，「都是伯母最近的病情記錄？」
「嗯。」莫沉淵點點頭，嘆了口氣。「母親最近病情惡化了，醫生加大了氯丙嗪的用量，產生的副作用也更加明顯，所以病情記錄也就多了起來。」
其實施驍並沒聽懂莫沉淵的話，只是模模糊糊明白莫沉淵母親的情況變得糟糕起來，儘管明白是蒼白的安慰也好，施驍拍了拍莫沉淵的肩膀，說了一句：「辛苦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莫沉淵並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從母親幾年前開始陸陸續續犯病，最終不得不送入這座精神病院治療以來，莫沉淵早就有了某種覺悟。
「說起來，你剛剛在想什麼？」
並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談，莫沉淵和施驍走向汽車。打開車門的時候，莫沉淵突然想起剛剛病房裡施驍發獃時樣子，順口問了一句，看向坐在駕駛室的施驍。
「呵，那個時候啊。」施驍敲了敲方向盤，並沒有發動汽車，而是就這樣從懷裡掏出一包煙，遞給莫沉淵一根，再從前面置物箱里掏出一個Zippo的打火機扔給他。
「不是什麼名牌，莫總將就著用。」施驍挑著眉調侃莫沉淵，自己掏出一根煙拿在手上，卻並不點燃，就這麼拿著抬頭沉吟了一會。
「其實現在說這個不太合適，不過，我想起了初……大概是初二那年吧，有一次我打賭輸了，去隔壁班搭訕你還記得嗎？「
莫沉淵剛點上煙，也想起了那件事，輕輕一笑，「怎麼可能不記得，你的初戀女神嘛。我可還記得那次你被她哥打得有多慘。「
「嘖，那頓打。」像是想起當時那頓毒打似的，施驍齜牙咧嘴地抽冷氣，「好傢夥，那叫一個狠。後來我怕回家被我爸揍，去了你家，你記得嗎？」
莫沉淵皺著眉回憶，「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
「那天季如風和你媽媽都在，季如風幫著伯母做飯，你怕我丟臉，悄悄用衣服蒙上我的頭把我偷渡回你房間，還悄咪咪找了藥膏來給塗，你都忘記了？」施驍有些驚訝，隨後一副虧大了的樣子。「唉，白感謝你那麼久，我還包了你一個周的小零食呢。虧了虧了。」
說到小零食，莫沉淵想起來了，抽了一口煙，憋笑道，「你說那件事啊，我想起來了。其實，那時候我根本就不是顧忌你的面子，我怕如風和我媽看見，問我你哪弄的傷，要是被她們知道我打架打輸了，那多沒面子啊。」
施驍嘴角抽搐，故作顫抖捂心口狀，指著莫沉淵，悲痛地控訴道，「得，感情你根本就不把我當回事兒，光顧著你自己的面子去了。你個黑心商人，還白賺我一個周的小零食，還我小零食！黑心商人，還我小零食！」
說到最後，施驍高舉右手叫嚷起來，像是喊口號似的義憤填膺。
「得了得了，嚷嚷啥。」莫沉淵笑著打斷施驍的耍寶，「小零食我一個沒吃，全送季如風嘴裡了。你找季如風要去。」
「我算是看出來了，」施驍搖搖頭，「某人從小就重色輕友啊。」
「如果是是如風的話，我覺得這個習慣很好。」莫沉淵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絲毫沒有掩飾或者辯解的意思。
施驍沉默了一會，然後笑道，「早熟啊，這麼早就發現自己喜歡如風，初中我那個傻樣，還在為戀愛迷茫著呢。」
「喜歡的話，是要更早一點。」莫沉淵沉穩地說道，右手裡優雅地捏著煙，手肘支撐在左手手背上，大拇指輕輕撫摸著自己下巴上的鬍渣，陷入了沉思狀態。
「雖然並不是一見鍾情喜歡上如風的，但喜歡的心情也不會改變，一旦和她說話就會變得興奮，不知不覺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和目光也變得多起來，她說出什麼話、做了什麼事都會漸漸放在心上，變得在意起來。想要看她看過的書，想要和她一起看電影，但真正一起說話的時候，心又會碰碰跳個不停。」莫沉淵的臉上漸漸露出微笑，難得地綻放出了名為幸福的光芒。
「儘管會做一些可笑的事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卻又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每一次和她說話都經過深思熟慮，想要在她面前保持完美的自己，想要被她依靠，想要和她一起走在路上，哪怕不用牽手，只要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就會覺得滿足。」
「一回憶起來腦子裡儘是一些關於她的瑣屑的事情，但喜歡她的理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笑的樣子很可愛，吃飯的樣子很可愛，生氣的樣子很可愛，揮汗如雨的樣子也很可愛，在自己眼中的她，就像是閃著七彩光芒一樣鮮艷，常常會擔心這麼喜歡她的自己會不會因為心跳過速而死掉。很多事情都無師自通，很多事情卻又變得笨拙。然後是長久的思念。」
施驍看著莫沉淵滔滔不絕的樣子，心往下重重一沉，下意識地點起了自己的煙。
怎麼會不明白呢，莫沉淵的感受。自己這幾天，腦海里想的，轉悠的，跳著的笑著的，通通全是一個人，一個已為人妻子的人，一個……已經嫁給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人……
施驍長嘆了一口氣，把煙頭往煙灰缸里狠狠一按，莫沉淵卻在這時沉默了下來。
良久，莫沉淵才重重吐了一口氣，轉頭對施驍自嘲地說道，「我還……真的不是一個好丈夫啊。」
「結婚之後，腦袋裡完全是另一個人，不僅如此，就連在那方面履行一個做丈夫的職責都做不到。」莫沉淵搖了搖頭，「施驍，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多來我們家幾次，薛飛她很喜歡和你說話，拜託了。」
「如果你堅持的話。」施驍苦笑。
「當然。」莫沉淵笑著按滅了煙頭，「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走吧，該回家了，我還得回去給老婆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