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安西受挫

隨後，左支隊千餘人涉過托勒河，翻越托勒南山，進入了蒙古族牧民游牧的草原地區，然後沿疏勒河順流而下，經扎爾馬格等地，於4月上旬到達肅北縣鹽池灣鄉的考克賽。

這時，黃火青、曾傳六帶領的十幾名先遣隊員發現當地有新過的畜群蹤跡，便同嚮導等人找到了牧民群眾諾爾布藏木。諾爾布藏木同意賣給左支隊一批牛羊，並為左支隊擔任嚮導。

左支隊在考克賽休整兩天一夜后，在諾爾布藏木的帶領下，沿著洶湧澎湃的疏勒河，經五日行軍，越過查干布爾嘎斯、野馬河灘、龔岔大坂、大龔岔口，於4月16日黃昏時分來到石包城。

石包城主要是泥土房子，散居著十來戶蒙漢牧民。左支隊後勤人員給當地牧民們講解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的主張，並向他們購買了一些糧食、鹽巴和牛羊。

4月13日，毛ze東、周恩來致電葉劍英，「（甲）西路軍工委來電，約十八號可抵敦煌。現有人數九百多，槍五六百，到后恐更要減少。由敦煌到新jiang路極難走，恐不易通過。（乙）望你向顧祝同交涉，務使這批人到敦煌后馬軍不得為難，萬一要槍可以給他，人員必須全部送至蘭州，轉給我們，如「兩馬」不易說通，可改由朱紹良負責處理。交涉時間在十八日後為妥，免生阻礙，但事先可探聽行營是否知此消息。

從此電報可看出，毛、周這時還認為左支隊下一步的目的地是敦煌，並且註明左支隊可通過繳槍的方式換得人員安全。

季米特洛夫日記表明，4月13日他曾「致信斯大林，關於中國西路軍問題」。此信尚未查到，但可以推斷，很可能是彙報西路軍失敗情況，並請示已在霍爾果斯口岸滯留四個月的陳雲等人進新jiang事宜。因為五天後的4月18日，陳雲等人終於「收到中gong駐共chan國際代表團的電報，要他們五人『急速前進』，去趕上到星星峽的隊伍，以便迴轉國內」。「4月23日，陳雲等人抵達（烏魯木齊）后，『任務已經變更』，是要他們『到星星峽去把西路軍的殘部援救到新jiang安全地點』。

遵照中央指示，葉劍英通過多次與顧進行交涉，於4月15日複電中央：「顧已電馬敦煌部隊勿再攻擊。」

從這些史料分析，問題應出在與顧祝同的交涉上，要麼是其搪塞中gong，要麼就是其雖然下了命令，但馬步芳卻一意孤行，緊急向安西增兵。

16日17時，西路軍工委致電致電劉、張並轉軍委，提出改向安西前進，並要求派人到星星峽迎接他們：

「㈠我們今十六日到石包城，距安西兩站半路，距敦煌四站。

㈡為爭取先機，我們遂改向安西前進。到安西后稍作休整，即向星星峽進。請設法與新jiang交涉並請遠方派人到星星峽接我們，最好由汽車帶糧到該地。

㈢我們全部只八百五十人，困疲至極，急需待機休整。

㈣特急請即復昨日來電，你們是否收到，我們萬萬火急報。」

4月20日，毛ze東、朱de致電援西軍轉西路軍工委：

「遠方對於西路軍進入新jiang轉赴遠方求學問題，已決定了。為此，目前西路軍必須達到星星峽，他們在該地迎候你們。你們不應在敦煌久停，而應儘可能地只休息兩三天，最迅速地取得糧食和駱駝，向星星峽進。」

可以看出，中央這時依然認為左支隊是經敦煌而不是安西。中央料到這是是非之地，要求左支隊最迅速地向星星峽前進。

4月21日，左支隊在諾爾布藏木的引導下，從石包城出發，過上水峽口、橫巴浪溝，翻越摟摟山，上下路口灣，沿踏實河（榆林河），於4月22日到達與榆林窟毗鄰的蘑菇檯子，走出祁連山。

這時，黃火青找到諾爾布藏木，對他說：「謝謝你，我們一連九天沒出事，這全是你的功勞。」接著他送給諾爾布藏木三個大元寶、三兩五錢黃金作為紅軍食用他家牛羊的代價；又送給他一支步槍、一匹馬作為酬勞，並囑咐他要另走小路，以防碰上馬家軍。

當時榆林窟主持道士是郭元亨，寺廟有耕地近百畝。這裡是過往香客和進山商人的必經歇息之地。

左支隊到達蘑菇檯子后，郭元亨道長不但安排了紅軍宿營，而且支援紅軍小麥2石4斗、黃米6斗、麵粉200餘斤、胡麻油30斤、硝鹽4口袋、羊20隻、牛2頭、騾子1頭、馬1匹。

翌日晨部隊離開時，程世才給郭元亨道長寫下了支援紅軍糧食、牲畜的證明，並代表紅軍指戰員向郭道長表示感謝，他說：「將來不管我在不在，只要有這張條子，我們的同志一定會幫助你的。」郭元亨把紅軍送到卡房子山，與指戰員們依依惜別。

後來駐安西的馬家軍聽說道長郭元亨救助過紅軍，便趕到蘑菇台，從他身上搜出紅軍留下的收條。馬匪將紙條撕得粉碎，用馬鞭抽打、油火炙烤郭元亨道長。最後，郭道長被迫給馬匪交出多年積蓄的三兩黃金和一百塊銀元。後來，郭元亨道長大病一場，在徒弟的悉心照料下，數月後才逐漸康復。

解放后，省政府按月發給郭元亨道長工資和口糧，敦煌文物研究所聘請他為榆林窟文物管理負責人。在此前後，他還分別當選為安西縣人大代表、甘肅省人大代表、甘肅省政協委員。1961年12月，時任裝甲兵副司令員的程世才致信於他，說：「謝謝您在20多年前紅軍路過萬佛峽那種困難情況下對革命的幫助。關於您幫助糧食和牲畜問題確屬事實，我也寫信給了安西縣，特告。」

4月23日，左支隊來到安西縣踏實鄉。在榆林河灘上，左支隊集合隊伍清點人數，共903人。

左支隊到達踏實后，分別住在呂家莊子、財神廟和老爺廟。他們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公買公賣、紀律嚴明，深受當地群眾歡迎。當地群眾從自己不多的口糧中拿出一些米面和豆麥賣給紅軍，有些群眾還送給紅軍一些食鹽。

4月24日上午，左支隊由踏實出發，過破城子村、八龍墩，出十工山口，來到了距離安西縣城十二三公里的十工村，總部住在劉家莊子和馬家莊子。為了取得給養，西路軍工委會研究決定，攻打安西縣城。

在紅軍左支隊西進初期，馬步芳就給駐防肅州的第一〇〇師二九八旅旅長馬步康發去電令，要求他速派兵到安西防堵紅軍。4月中旬，馬步康派該旅五九六團團長劉呈德帶領兩個步兵營和旅直屬騎兵手槍連，從肅州起行，趕往安西堵截紅軍。

時任安西縣縣長尹尚謙得悉紅軍已出祁連山，一面強迫城內居民上城牆守城，一面給馬步康打電話，敦促他儘快派兵增援。隨後，他找到湖北紅安人劉永超，派他前往十工村和紅軍聯絡談判，希望紅軍不要打安西城。

增援部隊在團長劉呈德帶領下於4月22日趕到安西縣城。此時，縣長尹尚謙和機關人員已棄城逃匿，只有騎兵通訊排的20多人留守。劉呈德聽通訊排長報告說紅軍已進抵距安西城70華里的踏實，遂將部隊分為兩部分，輪流上城守護。接著他派騎兵通訊排前往十工村一帶打探消息。

24日晨，劉永超騎毛驢來到紅軍駐地劉家莊子。紅軍戰士上前盤問，劉永超稱自己是城內各界派出的談判代表，求見紅軍首長。正在此時，劉呈德派來窺探紅軍情況的十多名騎兵，出現在十工村附近，警戒部隊立即開槍射擊，敵騎扭轉馬頭飛奔而去。

在左支隊總部駐地，李先念等首長接見了劉永超。劉說：「我是湖北紅安人，來安西做賣豬肉的生意已經幾年了，尹縣長和當地紳士說，紅軍都是南方人，派我以老鄉身份前來聯絡談判，請紅軍不要攻城。」李xian念等首長詢問城內駐有多少馬家隊伍，劉永超因出城時援兵尚未到達，便回答說：「只有一個通訊排。」這更加堅定了左支隊首長攻打安西城的決心，遂下令做好一切攻城準備。

左支隊分兩個梯隊向安西城進發。傍晚，兩個梯隊到達安西縣城西南梧桐窩和彭家莊子一帶。

安西縣城牆是用黃土築成的，平常開南門和西門，附近有零星農舍和沙堆沙嶺，有的沙嶺高得幾乎和屯庄圍牆齊平。東城牆和北城牆有很長一段被流沙掩埋，東城牆外的流沙已成一個斜坡，直達城頂。

紅軍先頭部隊一到城下，就與守敵接上了火。敵軍的迫擊炮和機關槍壓得攻城紅軍頭都抬不起來。紅軍發起多次衝鋒，均告失敗。

戰至半夜，敵軍在炮火掩護下衝出城門。至此，左支隊領導確認敵援軍已進入安西城。李xian念和程世才立即命令部隊撤出戰鬥，轉移至城西五營村一帶，佔據王家屯庄、康家樓庄和西橋頭的張、胡、柳三姓莊子。西路軍工委會在王家屯庄召開緊急會議，決定部隊一面籌集糧食，一面準備抗擊敵軍攻擊，待天黑後向新jiang前進。

當地群眾見紅軍態度和藹，紀律嚴明，不欺負老百姓，自願捐助給紅軍很多小麥，婦女還幫助紅軍烙大餅、炒麥子、做乾糧。

天剛麻麻亮，城內的馬家軍隊伍就出城向左支隊駐地襲來。紅軍依靠屯庄、莊院圍牆阻擊敵人。天黑的時候，在左支隊領導統一部署下，左支隊迅速突出五營村，在當地農民田中興、張德錄、馬立元的引領下，過疏勒河，經甘新公路，向白墩子方向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