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商闕寶劍
當日,宋武組建五十家兵,以彭錐為中尉,桓沖為監令。
此次跟隨老將暴鳶救援宜陽,能回來多少人也是未知,但宋武必須將家兵的架子搭起來。王室殘存子嗣中,他也是有資格繼承國君的,而且名義要比在楚國當柱國的宋哲更高一些。
他的家兵,就是以後宋國嫡系軍隊的雛形。光一個中尉的名稱,就讓彭錐等一眾宋國遺民士氣高漲,這個名字,彰顯著宋武志向。
只是一幫人穿戴韓軍木德綠色衣甲十分的彆扭,宋國是土德,衣甲崇尚橘色。而木克土,宋國人自然不喜歡綠色。
下午時韓虎抵達,他對宋武選拔出來的輕兵非常滿意,開始發放軍械、兵甲。
韓虎自然不可能只帶這二百銳士去,這二百銳士已編入材軍體系,是國家軍隊編製,不是韓虎的。起碼名義上來說,不是他的。他還要帶上家兵,前後這股力量在三百人左右。
老將軍暴鳶那裡也是如此,率三千材軍救援宜陽,可他還要帶最少五百的暴氏家兵。到底帶多少家兵,全在暴鳶一腔愛國之心有多強。強,全帶上有一千多精銳老軍,不強,幾百人就能說過去。
當夜夜色下,滎陽大營選拔好的軍隊向南開拔,半路上韓虎、宋武帶著三百人如同水滴一樣融進去。
沒有車輛運輸箭矢、糧草,有的只是馬匹、驢子、騾子馱載,車輛行進會留下車轍印痕,而且車輛在山野之地無法通行。
全軍上到暴鳶,下到軍士,人人穿甲武裝行進,鎧甲兵器重五十餘斤,五十根箭重十幾斤,五日乾糧、盛水竹筒二十餘斤。前前後後負重近百斤,這就是材軍的標準戰時負重,也是魏武卒、秦軍銳士的步行負重標準。
這些百斤負重,對二百新入材軍的銳士而言,有些困難。
可沒人會幫著攜帶,有的只是暴鳶家兵充任的軍法隊,只要脫隊就是一軍棍,或者處死,毫無道理、人情可講。
一路向南,半夜近四千人分部在幾處山坳內休整,宋武跟隨韓虎參加會議,只有聽的份。
晝伏夜出,就是這次行軍的核心,在秦軍沒有得到消息前,奇襲包圍宜陽的熊啟部三萬秦軍。也只有奇襲,才能完成以一敵十的勝利目標。
而奇襲,則是對軍隊素質要求極高的一種戰術。要領就在於出其不意的突然性,軍隊行軍時的保密性十分重要。
這場會議,暴鳶不滿丞相張平的安排,當場發難,對韓虎說:「此去,晝伏夜出,三日內從南繞道至宜陽,行軍路程約四百里。而公子所部,皆是新軍,尚無操訓,行進時隊列不整。對於軍令變化,也差於各旅。」
韓虎臉色難看,張平一腳把他踢到暴鳶這裡,是一次歷練不假,更有讓他代表宗室參戰,安撫軍心的意思。他的價值,在於戰死,或者立功。此行若庸碌,他來和不來沒區別。
現在軍中的將士,都是打小聽著暴鳶名聲長大的,暴鳶在這裡質疑韓虎,就是間接質疑丞相張平的安排,可一應軍官、軍吏都沒有出言反對或勸諫的。
其實他們與暴鳶的意見一致,那就是不需要這三百人。說的好聽是一股戰力,可因這三百人出點疏忽,那自己軍中死的人,可就遠遠不止這三百之數了。
畢竟這是長途奇襲,不是擺出陣勢比國力、比人數的消耗對峙戰。
宋武還樂的如此,他可不願意讓宋國遺民給韓國人流血。
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比如,列席會議的一名方士。
而那名方士目光也落在宋武身上,目光和煦,微微頷首示意,表達善意。方士,正是羨門子高。
宋武也微微頷首算是還禮,注意力放在韓虎與暴鳶的討論上。
暴鳶懶得與黃口小兒討論,一言而定:「公子所部散而不整,卻軍士頗有戰力,堪比斥候。若公子願意去宜陽,不若就此分軍。某督大隊奇襲熊啟,公子所部趕赴宜陽、洛陽之間,探查秦軍動向,或劫持糧草干擾秦軍,不論如何都有功於國。」
意思很簡單,我看不上你手下的軍隊。咱各干各的,我去干正事,你去騷擾秦軍。膽子小,就弄點情報回去,膽子大就找秦軍運輸隊干一票,不論怎樣,左右都是軍功,不會讓你這趟白跑。
韓虎猶豫不決,他也不敢質疑暴鳶,與暴鳶抗辯。整個韓國,此時韓王很難處死宗室成員,而暴鳶,此時說你違抗軍令你就違抗了,說斬你就斬你。
眾目堂堂之下,他扭頭看向宋武,宋武輕輕點頭,算是給了韓虎一個台階下。
看向暴鳶,韓虎拱手:「喏。」
暴鳶點頭,抬手撫著銀白鬍須問:「公子所將別部,有一切疑慮皆可提出。」
韓虎想了又想,感覺沒問題,就是帶著這三百人潛伏過去,探查秦軍情報,有機會幹一票就撤歸滎陽,正要拱手點頭,宋武輕咳幾聲,又讓韓虎眼巴巴扭頭望過去。
看韓虎這不成器的模樣,暴鳶心中惱怒。
丞相張平派公子韓虎過來,想來也是宗室年青一輩較為出眾的。暴鳶見韓虎體格也覺得是個能培養的人物,結果表現卻如此庸碌。
他神情不滿,微微側頭雙目瞪向宋武,聲調略高,含怒,問:「此何人?」
韓虎被暴鳶一句含怒話音噎住,坐在暴鳶一側的羨門子高身子微微前傾,笑道:「將軍,此宋康王之孫,子武。」
暴鳶詫異看一眼宋武,沒想到還有存世的宋國王室,露出笑容對羨門子高頷首:「未曾想是先生至親,某觀此子,甚有器量。在此,恭賀先生。」
這下,讓宋武詫異了,扭頭看向羨門子高,忍不住開口:「先生何人?」
這羨門子高微微一嘆,笑容親切,眼眉笑意止不住洋溢:「三十年前,世人稱呼某為公子高。而今,是為羨門子高。」
宋武雙目睜圓,難以置信打量羨門子高,張張嘴,在羨門子高笑容中,艱難出聲:「蕭高?」
羨門子高緩緩點頭,道:「正是。」
宋武只覺得天旋地轉,這怎麼可能,這人看相貌也就二三十歲,竟然是自己五十多歲的仲父。
他的祖父康王執政四十多年,被齊國殺死時七十多歲。宋武的父親蕭君排行老五,而這位蕭高就是康王第一位冊封為蕭君的兒子,是次子。後來消失在記錄中,他的爵位則由同母弟,也就是宋武的父親繼承。
羨門子高是宋武的嫡親仲父,這讓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只是一瞬間,宋武想通透了,起身上前兩步跪下,頓首,聲腔悲切:「侄兒武,拜見仲父。」
羨門子高起身攙起宋武,扭頭對暴鳶道:「將軍先行休整,公子韓虎所部,老夫自行安排。」
暴鳶點頭,神色稍稍猶豫,將佩劍解下,上前兩步遞給宋武道:「這柄商闕寶劍,乃是康王所贈。康王曾請求某庇護宋王室子弟,某有心而無力,有愧康王託付。此劍,物歸原主。」
宋武怔怔看著商闕寶劍,羨門子高對他輕輕點頭示意,宋武雙手接住這柄兩尺長的闊劍,只覺得有千斤之重,這是宋康王驅除篡國的堂兄戴剔成后,開始國中變法時,合國中之力,在商丘祭祀先祖后鑄造的寶劍,這口劍,專殺國中抗逆變法之人。
幾乎,可以視為宋國開始強盛的國運之劍,也是康王佩劍。
是康王流落魏國溫地時,隨身攜帶的幾樣寶物之一,甚至可以視為宋國傳國信物。
這口劍轉手暴鳶,此時落在宋武手中,他感受到的不是這口劍代表的傳國信用。而是祖父康王所遭受的屈辱,雙手捧劍,宋武目光含怒,沉聲道:「暴公高義,子武他日必有厚報。」
暴鳶想到兒子暴渠的態度,對宋武勉強笑著,比韓國國力更強一籌,地理位置極度類似的勁宋都滅了,勁韓還能支撐多久?
這口劍,意義非凡。
真想給,他早就給了宋武。宋武的身份,在新政掌權者圈子裡不是機密,人人都關注著。這回,若不是羨門子高施壓,國外壓力又大,暴鳶真不願還給宋武。
韓虎傻眼了,沒想到宋武這個落魄王孫的身份,竟然還有這些價值。他不傻,他也清楚這口商闕寶劍的意義。沒有商闕寶劍的宋武,與有商闕寶劍的宋武,是兩個人。
前者,宋武只是一個被滅國的王孫,不值錢;而後者,則擁有復國大義,於各國而言都是有拉攏價值的。
最起碼,可以名正言順的打出為宋武復國的名義,擁立宋武為傀儡,引動宋國遺民響應,去侵佔其他國家的地盤。
最讓他詫異的是,這口商闕寶劍竟然一直藏在暴鳶身上,暴鳶想幹什麼!
羨門子高領著宋武,登上一旁山坡,夜風陣陣,吹拂著二人衣袍。
「仲父……」
「不,我已不是子高,而是羨門子高,是方外之人。」
羨門子高拄著絲絹包裹杖頭的藤杖,站在宋武面前微笑著:「阿弟有你這般兒子,王室能出如此千里之駒,大幸呀。宋國之事,自當初子高棄國而去后,便與子高斷了瓜葛。」
羨門是一個頭銜,就跟墨家鉅子一樣。有陵墓墓門的意思,指的就是超脫生死的那批人,即仙人。
蕭國,是宋國歷史上有功於國的宗室子弟開創的,後來有奇遇。歷代蕭國國君,專司宋國祭祀一事。國家大事不過戎與祀,蕭國一脈執掌祭祀大事,宋國國君一脈執掌政務、軍事,就是國內格局。
幾乎,分家蕭國歷代國君少有子嗣,都是從主家宋國國君諸子之中選人繼承蕭君的位置。故而,正式場合宋武的自稱是子武,其他地方他可以自稱宋武、蕭武。
羨門子高見嫡親侄兒神情低落沒有追問,心中卻是寬慰,起碼王室內部的傳承還在。這個傳承不只是血脈,還有知識。宋武作為蕭懷君之子,自然是清楚仙家力量的,自然也知道仙凡之別。
對視良久,宋武道:「子武一心復國,雪恨國恥。還望先生助力!」
羨門子高搖頭,道:「一口商闕劍是不夠的,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子武終究是我血親,說說這些年經歷,我也好為子武謀劃一番前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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