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子相見
孫誠坐在黃石川破舊的小車裡，目標是明華市偏遠郊區一個叫做蒼山監獄的地方。
「前兩天探監申請遞過去我才知道你爸的影響力那麼大，這次有不少人還申請想要見他。
至於見你是你爸做的決定，等你們父子談完我再帶你離開。因為我的工作關係不方便去見你爸，到時我就在外邊等著你。」在車上，黃石川邊開車邊向孫誠吐槽著。
「黃叔，我想學炒股，最好還有外匯和期貨這些東西。」孫誠沒有接話，而是將自己心裡話說了出來。
黃石川詫異的轉頭看了孫誠一眼，之後又回過頭專心開車：「這些哪有什麼學不學的，各種資料和理論滿大街都是，隨便從書店都能買到百八十本的。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這句話也並不是白說的。你可想清楚了，每個股民都想賺錢，可是又有多少股民賠的一塌糊塗。
企業做強做大總會面臨資金掣肘，上市的意義就是收攏資金做強做大，同時也給看好他們的股票持有者回報，這才是完美的市場。
可現在股市的投資意義已經被扭曲，都在做短線賺差價，不論是企業優質或者是爛空殼，只要有利可圖，總會有人去嘗試各種各樣的手段，現在就連市盈率已經沒那麼重要了，關注點只在漲與跌上邊。
不說別的，你爸這幾年在股市上這種讓人頭疼的案例就不少……」
開車的黃石川開始說起話來，只不過並不是在教孫成炒股票，而是在教導他。
孫成被教育了一路，一直到前邊有了大一片寬闊建築的時候車子慢慢減速，黃石川也終於不再對孫誠敦敦教誨。
孫誠長舒一口氣準備下車，心裡暗自決定以後再也不向黃石川說任何有關股市的事情，太能嘮叨了。
「呵，今天來的人可真有意思。都是圈子裡低調又出名的人物。
那個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的胖子是遊資大佬石磊，精的跟猴子一樣。那邊有些弓腰頭髮很短的中年人是經楠集團的魏東，還有個又高又瘦的傢伙，那是慕色投資的張懷青，這也是只老狐狸……」黃石川把車停在停車區之後，看著在蒼山監獄鐵大門前站著的幾個人，向孫誠輕聲說了起來。
把那五個人都介紹了一遍，孫誠滿頭霧水的看著遠處門口的人：「黃叔，你跟他們都認識？他們來這裡是幹嘛的？」
「除了想見你爸還能幹嘛？等會兒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對，你跟你爸長得那麼像，再加上這群傢伙們消息靈通的可怕，一定會知道你身份的。
那你就少跟他們說話，最好都別理會他們直接去做你的事情，等會你跟你爸碰完面就跟我打電話吧。
我在這裡等你不合適，就像是一群江湖人跟我這個六扇門的人沒話聊。」黃石川看著眼前那幾個其貌不揚的人，皺著眉頭向孫誠說了一句。
孫誠不大明白黃石川的意思，但是他知道黃石川是不想見到這幾個人，點點頭之後就下了車。
從寬闊的停車區來到了監獄的大門口。
在孫誠過來的時候，這幾個人已經發現了孫誠，特別是孫誠跟他父親眉眼有幾分相似。
這時候證實了黃石川之前的話語是多麼正確，這幾個人立刻就帶著笑容圍了過來。
任誰都不會想到，這些一個個玩弄資本的大佬們，會被一個毛頭小子如此和顏悅色。
「你是恆毅的兒子？我有句話你幫我帶給你爸怎麼樣？」
「小兄弟，你一定是來探監你爸的吧？進去找你爸的時候幫我問他一個問題好不好？」
「……」
孫誠有些拘束的看著這人，或許是因為身份的關係，在孫誠眼中總感覺這幾個人有著莫名的光環加成。
緊守著黃石川的交代，孫誠並沒有說什麼，最多只是尷尬的向幾個人禮貌笑了一下，在有些嘈雜中快步向小側門的值班室走了過去，渾然不顧這幾人說的話語。
報名、登記、查看提前預約卡、抵押合適身份證件。
一系列的手續之後孫誠又經過了探監規定的詳細告知，這才被工作人員帶進這座寬闊莊嚴但充滿壓抑感覺的蒼山監獄。
當孫誠被帶到會見室，好奇的打量著眼前，一個挺寬敞的房間，空間被隔開，像是銀行櫃檯一樣被檯子隔開，上邊直立到天花板的是一面厚厚的玻璃。
孫誠走過去坐下，然後在這裡等待著，心裡也是感慨萬千，幾年不見，這一次再見自己的父親竟然會是這樣的情形。
沒幾分鐘看著孫恆毅的身影出現之後，孫誠下意識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盯著自己的父親，這一刻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與複雜。父親在孫誠眼中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呆板教書人，可是誰能想象他能在金融市場興風作浪且蹲了監獄。
孫恆毅以前雜亂無章的頭髮也被強制理短了，顯得臉龐更加消瘦，精神看起來倒是不錯，至少在孫恆毅坐下與孫誠隔著玻璃向望的時候還能夠露出來真正開心的笑容。
見到自己的兒子，孫恆毅露出純粹的開心笑容，永遠都是那麼的真摯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這一幕讓孫誠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曾經。
「如果這樣能讓你回國來見我這個當老子的，我就該早點進來了。現在不生我的氣了嗎？說到底，咱們來是父子，有天大的結也能解得開。」兩人同時拿起電話的時候，孫恆毅還跟自己的兒子感慨了一聲。
孫誠看著自己的父親，曾經在自己心裡山一般穩重有擔當的人，今天給他的感覺卻像是一個陌生人，因為很早很早之前，父親是內斂的，現在感受到那種很明顯的性格外放。
孫誠收拾心情，平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說著：「早知道你變成這個樣子我就不該回來。你想賺錢，你想做什麼都行，為什麼要犯罪？你知道惹出來多大的麻煩？現在我因為你，剛回國稀里糊塗的已經背了上億的欠債了，我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還得清。你現在想錢想瘋了？以前你早幹嘛了？
我媽因為沒錢治病離開了，可你那個時候幹嘛去了？她最後時刻都沒見到你，你知道她多傷心多失望嗎？她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後悔嫁給你。你不是合格的父親，更不是個合格的丈夫。」
原本孫恆毅看到自己的兒子心裡很開心，可是在孫誠開口就開始埋怨這個父親之後，孫恆毅臉上笑容慢慢消失，內心深處最疼的傷疤被揭開，孫恆毅就連語氣也提高了很多：「沒有錢手術，我能怎麼辦？我那段時間沒日沒夜的去接課題，去做項目，哪怕我這個當老師的連原則都不要去代寫各種論文，還不是想努力的賺錢救你母親？這些你都給我機會說出來嗎？衝動之下連我都不見直接出國了，你可真長本事了。
你現在欠了上億又怎麼樣？不用想我也知道一定是沈彥之做的事情吧？幾個投資人，除了那個沒腦子的蠢貨敢這麼做，他要是為難你你就跟他說，我至少還沒被槍斃，總有出去的時候。」
父子相見，在探監室這種環境中，並沒有上演傷心痛哭也沒有上演感動，就跟幾年前最後一次的父子交談一樣，又一次開始爭吵起來。
孫誠緊皺眉頭看著自己的父親，他比幾年前見到的時候清瘦了不少，就連皺紋也開始變得明顯起來，整個人更是變得有些焦慮敏感和神經質了。
「今天來我不想跟你吵，看你在這裡心情這麼好我就放心了。」孫誠改變了話題，向孫恆毅說了一句。
這次父子相見，兩人都很默契的不再去提矛盾點，孫恆毅的臉上又保持著溫柔，看著孫誠充滿了慈祥，這幾年不見，心裡何曾不思念自己的兒子：「小誠，見到你黃叔了吧？我特地要求保留我書桌上的那些私人物品，那些書還有筆記之類的東西你是不是拿到了？」
孫誠不明白在這個時候父親怎麼又突然說起這些小事，最終還是點點頭：「在我那放著呢，現在有家不能回，我在外邊租了個房子。再加上你之前的投資人找麻煩，我現在正在想辦法還錢呢。你就在這裡安心待著吧，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以後怎麼辦我是真的不知道，現在學校那邊請假都到時間了，我估計過段時間就該通知我輟學了。」
「你就學個畫畫而已，輟學有什麼，我是做老師的還不清楚，在學校里真正學到的東西也就那麼回事，不論學什麼只有走出來自己摸索一條路才行，不然拾前人牙慧你永遠都是個匠人。
我的那些東西一定保存好，都是我喜歡看的書。」聽到孫誠的話之後，孫恆毅安心很多，最終笑著感慨一句。
以前的父親教育為天，現在的觀念變化對於孫誠來說太大。
這些不是孫誠感慨的，而讓他感覺有古怪的是他父親的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配上孫恆毅那天真純潔到有些神經質的笑容，孫誠忽然意識到之前他帶回來的那紙箱裡邊一定有他父親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