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包庇

在韓芸的辦公桌前，三個男人並排站立，如同一排等候審訊的戰俘。李富林是其中一個，他站在最靠門口的位置上。另外兩個人分別是何帆，還有被李富林勾拳打暈的男人許偉。

他們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平躺在桌子上時，不斷喊他的名字。李富林是從在那個時候知道他的名字。

這個有點大塊的男人，就是個膽小鬼，他在背後襲擊李富林，妄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何帆等人攻擊得手。

他卻沒想到李富林等他立足未穩，就立即給他一記頭槌。許偉五分鐘前才從昏迷狀態中醒過來。他走路還有點搖擺，活像個醉漢。

剛進辦公室那會，韓芸曾讓他坐到沙發上。也許是面子作怪，許偉堅持要站著。李富林看著他，隨時都有再次倒地的可能。

至於這場架的罪魁禍首，那個用水性筆扔李富林的男人，正是因為他那張長舌婦一樣的嘴巴，才導致這場打架發生。

現在他卻躲過一劫，他沒有被叫到辦公室。主要歸功於他坐得比較遠，韓芸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和李富林起衝突。這是他走了狗屎運的地方。

「我想知道是為了什麼事？」韓芸坐在椅子上，目光在三個男人身上掃了一遍，最終落在李富林身上。

李富林抬頭挺胸，兩手背在身後，這是執法者的標準站姿。趙科長說過，不管是接受表揚還是批評，抬頭挺胸會給人一種敢作敢當的感覺。

李富林的目光沒有直視韓芸，認為這樣是種沒有禮貌的行為。

「都慫了？敢打架，不敢說話？」

韓芸從桌子後面走上來，來到李富林面前。她上下打量著李富林，看起來對他昂首挺胸的動作有點不滿。

在她看來，有什麼理由做錯事了，還像接受讚揚一樣，絲毫沒有羞愧感。相對於何帆和另外一個男人，他有點太高調了。

「你們是不是太閑了？精力無處發泄，要不你們明天全部出外勤怎麼樣。」韓芸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李富林。她看上去很生氣，兩眼直瞪著李富林，雙手交叉在胸前，胸口上下起伏不停。

出外勤我可是一百個願意，李富林心想，比起跟這些傻子一塊，出外勤就輕鬆多了。還不用看到他們，那得多好。

儘管李富林很想，可眼下領導在訓話，一個下屬如此接話，會被認為是個出格行為。這個時候，不管領導說什麼，底下的人都必須保持安靜。

何帆和許偉站在一旁，他們看上去就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低頭接受批評。和先前在辦公室囂張的態度想必，簡直判若兩人。

「李富林，我不知道你在巡警隊的紀律怎麼樣，我希望你清楚的是，來到這就要守規矩。」韓芸把事件的起因，歸咎到李富林身上。

這很符合九科系統領導的作風，不是嗎？李富林不滿。只要不是調查員，只要是級別較低的警員，背鍋就會成為日常。這事分明就是那幾個攪屎棍惹事生非，若不是他們，李富林才不會動手。

「我懂，你們私下設立的規矩。」李富林聽到自己的嘴巴說。

另外何帆和許偉抬頭，驚訝地看著李富林，他們沒有預料到李富林敢這麼說話。而且還是在韓芸面前，似乎有點膽大妄為了。

「你好像還沒聽懂我說什麼。」韓芸抬起頭，眼眸子里燃起火焰。

規矩就是用來維護這幫攪屎棍，讓他們橫行霸道。李富林知道她所謂的規矩，難聽的說法，是潛規則，大家進來都要遵守。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以為很幽默嗎？審訊組的人找你，光是這個理由，我就有權力把你踢走。」韓芸的語調明顯上升。

李富林看到她脖子上的青筋，如幾條爬蟲，在她脖子上趴得緊緊地。李富林沒有再說話，他需要呆在這裡。可腦子有時候偏偏不聽話，就像剛才一樣。

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

「請進。」韓芸說道。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錢隊長。他看著李富林，像是在告訴他，你又搞什麼飛機，我跟你說過不要讓我過來擦屁股。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韓芸再次調整情緒淡淡的說。隨後，她和錢隊長打招呼，並讓何帆和許偉先出去，李富林得留下。

這下可好，韓芸把錢隊長也找來。她不需要跟李富林多說什麼，眼下還有大案子需要她去辦理，才不會耗費過多的精力去管局外人。李富林的直接領導喊過來，是最明智的做法，讓他們自己內部解決。

李富林坐在沙發上，錢隊長坐在他旁邊，韓芸則站在辦公桌前，身子挨著辦公桌。她那細長的小腿，一覽無餘地展現在兩人面前。李富林看著她白暫的小腿，竟然有種想上去撫摸的感覺。

錢隊長直接開門見山，問李富林犯了什麼事。韓芸便把事情經過，簡略地說一遍。她的語氣很明顯，完全傾向專案組的調查員。李富林對於她而言，就是一個背鍋的人。

錢隊長邊聽邊點頭，期間並沒有說話。偶爾會瞪幾眼李富林，等到韓芸說完，錢隊長先是承認自己的部下有錯在先。

但他認為，這事也不能完全怪罪李富林，他沒有用慣用語，也沒有說一個巴掌打不響。他只是通過李富林在巡邏隊的表現，來告訴韓芸，他不是那種容易跟人發生衝突的人。

韓芸顯然不吃這一套，她認為能力表現和紀律是兩回事。有的人能力很強，但做起事來毫無記錄可言。這其中，緝毒科的人最為明顯，所以，他們成為了內務科的「重點看護」對象。

錢隊長啞口無言，他不知道韓芸是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內務科之所以緊盯緝毒科，並不是他們的紀律問題。

紀律問題想來是內務科風紀組的事情，可九科聯合長官知道，只要能把案子破了，紀律在及格線徘徊就足夠了。風紀組自然也不好下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內務科的重點在於，緝毒科每次破案涉及的金額巨大，很有可能某些調查員定力不夠，從中謀私。這才是內務科的重點工作，而韓芸卻把問題扯到紀律上。錢隊長自然覺得，她就是在為難他。

「如果真要這樣，我不介意上報到風紀組，讓他們來調查取證。」錢隊長迫於無奈。

「不需要，」韓芸擺擺手，她拒絕錢隊長的提議，「我現在夠忙了，還要應付風紀組，我去哪來那麼多精力。」

「既然這樣，大家就別在這事情上糾纏不清，」錢隊長提議，「至於李富林，我讓他寫份檢討書交給即可。」

錢隊長說完，攤開手，等待韓芸的同意。只見韓芸走了兩步，從桌面拿起她的煙盒，喉嚨里發出滿足的一聲，看來同意了錢隊長的提議。

「那就這麼定了。」錢隊長從沙發上起來。韓芸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走出辦公室，李富林第一眼，看到何帆和許偉，還有好幾個調查員圍在一起聊天。另外兩個調查員，看見李富林后，站著了身體，神情嚴肅地看著他。

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們沒在辦公室，是行動組那邊的，看他們的架勢，想給何帆和許偉出口氣。李富林沒有理會，只是盡量讓自己臉上充滿不屑，嘴角微微一笑。儘管放馬過來，他心想。

蘇航回來了，他坐在椅子上看著李富林。錢隊長走過時，他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跟錢隊長打招呼。只見錢隊長應了一聲，點點頭，並讓他好好在這裡干。

李富林打算送錢隊長到樓下。一出辦公室，在走廊里，錢隊長忍不住罵了一句，「艹，該死的婆娘，架子可不一般，明擺著是為難我。」李富林走在後面沒有說話。

「今早我就告訴過你，別給我惹麻煩，」錢隊長回過頭，大聲喝斥他，「我已經夠忙了，天知道，這點小事還要通知我過來。」

路過的人不斷回頭看著他們兩個，有些人臉上還露出微笑。

「是她偏袒下屬。」李富林解釋。

「你別說話了，真他媽的，用個腦子想想，換做你也會偏袒不是嗎？」錢隊長認為韓芸做的沒有錯，是人之常情。誰都會這樣，公正無私，在人類的面前毫無用處。

「你要干不來，收拾東西回去開巡邏車，我讓黃歡來替你，他可不會有這麼多屁事。」錢隊長說著直接走出大門，頭也沒回，「檢討書別忘了，寫完給她一份。」

李富林站在樓梯邊上，愣了好一會。他想讓所有人都去死，都去他媽的。樓上那幾個混蛋，知道韓芸的處理結果，一定笑得肚子痛，日後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

他會時刻注意，這些人隨時對他進行報復。來硬的恐怕他們不敢了，而在別的地方下手，比如在工作中對他百般刁難，李富林見過太多了。

回到樓上，還沒進辦公室，手機就響了。是簡訊，看名字是覃靜給他發來的簡訊。李富林打開一看，覃靜打算約他吃晚飯，詢問他下班后是否有時間。

李富林思考了一會，便給覃靜回復簡訊，告訴對方下班后在停車場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