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隕鐵 四

任清秋用瓦片將副盟主引離大堂后，立即輕聲躍下房頂，小心潛入大堂中，將隕鐵取下，用布條纏在腰間，正想離開此地，忽又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切地腳步聲，便連忙躍上房梁，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凝神戒備起來。

她聽見副門主在和那名前來彙報的人談話，知道南城勢力和斷岳門已經打起來了，而她已將隕鐵偷到了手，只需找機會離開便可。

副門主進了大堂，還沒發現隕鐵不見，忽又聽得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身沉重之極，好似某種力有千鈞的猛獸發出的，副門主一聽便知道是誰，當即站到門口迎接。

任清秋見副門主站在門口，自己若是此時離開，必會被他發覺，好在這副門主還沒發現隕鐵不見，便繼續等候逃脫的時機。

副門主向來人恭敬說道：「恭迎大俠光臨！」

「叫我大俠，你不虧心嗎？」這個聲音嘶啞難聽，直叫人毛骨悚然。

副門主訕笑兩聲，說道：「大……大人，不知前來所為何事？」

「聽說南城勢力攻打你斷岳門，我便前來看看。出了這等大事，為何不向我求援？」

「門主說了，若是這等事情也要勞煩大人相助，那我斷岳門也太過無能了。」

「哈哈哈！門主能這麼說，看來我沒有看錯人，斷岳門一統洛陽，指日可待！」

「斷岳門若要一統洛陽，還得倚仗大人相助！」

「放心，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我便在此處，等候門主退敵歸來！」

「大人裡面請！」副門主將這人邀進大堂。

任清秋在房樑上靜觀，只見這人體形龐大，一襲黑色斗篷將臉和身體遮了個嚴嚴實實。

那人一進大堂內便說道：「你們那塊隕鐵為何不見了？」

副門主聞言大驚，慌忙看向供桌，只見上面空空如也，便記起之前有人使計將他引離大堂，想來隕鐵便是那時被盜的。「糟了，有賊！」副門主立即四下查看，卻並未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任清秋見他們發現隕鐵失竊，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便用力握著匕首。她在房梁見副門主在大堂里四處走動，另一人卻始終站在門口，她仍是無法脫身。

副門主在大堂里查遍了每一個角落，仍然一無所獲，便停下腳步，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麼，便猛然抬頭一看，只見一道寒光向自己襲來。

任清秋在副門主抬頭一瞬間，便知自己行蹤已然暴露，索性先發制人，縱身衝下，以手中匕首向副門主脖頸揮去。副門主方才已將大刀房子桌上，此時沒有兵器，又避之不及，只得左手手臂擋住要害，匕首便他的手臂劃開了一條深深的傷口。

任清秋一擊既成，不敢戀戰，腳下猛地一踏，又向門口那人胸口刺去。那人眼見匕首襲來，卻不躲不閃。只聽得「當」地一聲，匕首好似刺中了鋼鐵一般，震得任清秋手臂一麻。任清秋暗道一身奇怪，又揮動匕首向那人面門刺去。那人竟以手掌阻擋，握住了匕首的刀身，一把奪了過去。

只見那人握住匕首的手掌忽然收緊，發出幾聲脆響，他又手掌打開，匕首的碎片便落到地下，他的手掌卻無半點損傷。任清秋這時便看見，那人手掌露出的皮膚竟是紫灰色的。任清秋被嚇得退後幾步，想道：「這人竟能徒手握碎鐵器，皮膚又這等怪異，絕不是常人！」

副門主此時看見任清秋腰間綁著的隕鐵，心中震怒，從桌上拿過了大刀，向任清秋走來。那人也一步步向任清秋逼近。

任清秋輕功高明，武藝卻是平平，方才能傷到副門主，只是因佔了先機，副門主毫無防備，若是現在二人相鬥，副門主拿了大刀，任清秋沒有半點把握可以敵過他，何況此地還有一個刀槍不入的怪人。那把匕首已被那人捏碎，任清秋已無防守之力，她便決定使用畢十三事先花在她手臂上的隱身符。

「你是何人？為何偷我斷岳門的神物？」副門主話音剛落，他眼前的黑衣人忽然憑空消失了，他被嚇得一聲驚呼，好似見了鬼。

「是道門的隱身符！快快擋住門口！」那人說道。

副門主連忙跑到門口，將大刀橫在胸前防備。

那人站立了片刻，忽然說道：「除你之外，還有活人的氣味，賊人還在大堂！」

任清秋隱身躲在供桌後面，聽見了那人的話，不禁想道：「我已隱身他仍知道我的存在，還說什麼有活人的氣味，難道這怪物是成精的殭屍，能以活物氣息感知其存在？」她正想著，卻見那怪人忽然轉身面向她所在的方向，站立了片刻，便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任清秋慌忙輕聲行到窗邊躲避，那怪人走到供桌前看了片刻，竟又向窗邊看來。

「原來這怪物真的可以感知活物氣息，這可如何是好？」任清秋迅速思考對策，忽然想到了龜息術，「龜息術能隱去氣息，我或許能夠以此脫身！」她想到此，便一邊運起龜息術的法門，一邊觀察那怪人的反應。

只見那怪人只是看向窗邊，卻並未走過來。過了幾息功夫，那怪人轉身對副門主說道：「奇了，賊人的氣息忽然不見了，難道已經逃走了？」

副門主奇道：「我一直守在門前，大堂又無其他出口，難道那賊人會穿牆不成？」

那怪人說道：「道門法術神妙，能夠穿牆也未可知，我們出去找別處找找，看看賊人是否留下線索。」說著，便和副門主出了大堂。

任清秋見二人離開了此地，心中一喜，正想從大門逃脫，忽然又覺得不對勁：「那二人走出門口之後，腳步聲便只有兩三下，若是真的離去，怎麼只走這幾步？那以二人一定是埋伏在門口等我出去！」

任清秋猜得不錯，方才那怪人感知不到任清秋的氣息之後，對副門主說話的同時也使了個眼色，副門主當即會意，便順著怪人的話往下說。二人走出了門口之後，便埋伏在門邊。副門主想道：「此人雖會隱身，可行動時總會帶動氣流，我便在此凝神戒備，只要面前氣流稍有異動，我便當即一刀斬下！」

任清秋不敢走門口出去，又見大堂里沒有其他出口，便陷入困境。她等了一陣，均未聽見其他聲響，想來那二人還在門口埋伏。她算了算時間，估計隱身符快要失效了，心中便更加焦急。她忽然想到她此時正在窗戶下面，而這窗戶的窗格稀疏，想來不太牢固，便決定衝破窗戶逃生。她害怕隱身符失效，不敢有半點遲疑，當即躍起撞向窗戶。

仍在門口埋伏的二人忽然聽見一聲響動，又看見窗口猛地躍出一個黑影。副門主認出那黑影便是賊人，正想上前追趕，卻見那賊人只幾步便躍上了一邊的房頂，又聽那怪人說道：「此人輕功遠勝你我，何必追趕？」此話說完，二人已看不見任清秋的身影了。

任清秋破窗而逃后，因害怕追趕，也不敢回頭看，只是一路疾馳，時而躍上房頂時而跳下街道，大概行了二三里路，來到一個陰暗的小巷裡，才敢停下來歇口氣。她回頭細看了一陣，見並沒有人追趕，才放下心來。待氣息平穩，她便沿著臨河的街道，往西橋行去。等她到了橋頭不遠處，便看見兩方人眾在激烈地廝殺，橋頭被堵了個水泄不通。她看了一陣並未在人群中發現畢十三或者陸離，便遠遠看向橋的那頭，可以隱約看見有兩個人在打坐，還有一人立在一邊，便知是畢十三、陸離、劉雲辰三人。

橋上橋頭都擠著許多人，她自然無法由此過橋，而橋下河面又太寬，難以用輕功渡河。她忽然看見水面上浮著幾具屍體，便想到也許是打鬥的時候落下去的，那幾具屍體之間的間隔剛好足以讓她借力以輕功渡河。想到此，她便提氣躍起，身子輕飄飄地滑向水面，將要落水時，再以腳尖輕點浮屍，如此幾次，便渡過了河面，到了岸上。

剛一上岸，任清秋便大呼道：「十三！」

方才在橋上打鬥之時，畢十三耗了不少真氣，正在打坐回復，忽然聽見了任清秋的聲音在喚他，便連忙起身。只見任清秋奔入他的懷中，大哭道：「要不是你給我畫的隱身符和陸道長傳我的龜息術，我多半就回不來了！」

畢十三急忙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清秋，你沒受傷吧？」

任清秋抽泣道：「我沒受傷，可是好嚇人！斷岳門裡有個怪物刀槍不入，還捏碎了我的匕首！我用隱身符藏匿，這個怪物還能感知活物氣息，要不是最後我使出龜息術，可能就……就死在裡面了！」

畢十三說道：「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劉雲辰和陸離也走上前來，二人聽了任清秋的話，對視一眼，劉雲辰說道：「是什麼怪物？」

陸離說道：「刀槍不入，又能感知活物氣息，難道是殭屍不成？我曾經在秦州遇見過殭屍，與任姑娘說的大概一至。」

畢十三說道：「清秋，難道你遇見的是一隻成精的殭屍？」

「我不知道，那個怪物的皮膚是一點血色也沒有，像是死了很久的屍體，體形也比常人要大上許多。」任清秋回想起這些，仍覺得害怕，便將畢十三抱得更緊了。

畢十三說道：「對了，清秋，隕鐵偷來了嗎？」

任清秋解下腰間隕鐵，一抹眼淚笑道：「當然偷來了，我很少失手的！」

陸離見了，忙說道：「多謝任姑娘！」

任清秋說道：「不謝不謝，你教我龜息術，我幫你偷隕鐵，我們扯平了！」

畢十三看了一眼對面橋頭的戰況，是南城這邊佔上風，便說道：「陸道友、劉兄，南城的人殺得正猛，想來勝局已定，而隕鐵也已偷到手了，我和清秋先回去休息了。」

陸離急道：「畢道友莫急，若那斷岳門裡真有殭屍可如何是好？你是茅山弟子，最擅長對付這等邪物。還是等攻下斷岳門再走吧！」

畢十三笑道：「不就是殭屍嗎？陸道友你也是道士，難道還怕了不成？我這裡有一張定屍符，若斷岳門裡真有殭屍，你將此符貼到那殭屍身上，便可令其不動，任你宰割了！」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交給陸離，又對劉雲辰說道：「劉兄，我和清秋在藏龍閣靜待你們得勝歸來的好消息！」

劉雲辰笑道：「今晚有勞畢道長和任姑娘了，兩位慢走！」

畢十三、任清秋自行離去。

陸離抬頭看了看星象，說道：「劉兄，已至子時，隕鐵既已偷得，為免夜長夢多，我們還是快些攻下斷岳門吧！」

劉雲辰說道：「陸道長說得是，任姑娘說斷岳門裡有怪物，若真是殭屍，恐怕有些棘手，到時還請陸道長多出幾分力了！」

陸離說道：「劉兄說哪裡話，不管那怪物是不是殭屍，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二人加入橋頭戰團，一番拚鬥，南城眾人合力之下，逼得斷岳門的人一邊還擊一邊向後方退去。

方才劉雲辰在橋上兩槍逼退斷岳門門主的情景，陸離還記得，此時又見劉雲辰衝進人群中廝殺，手中長槍大開大合，隱有龍嘯之聲，無人敢阻其勢不禁感嘆劉雲辰武藝高強。陸離想道：「劉兄武藝這般高強，他若是我敵手，我並無十分把握可以戰勝他。我本以為俗世之人武功再高，也難於修道之人相提並論，今日見了劉兄出手，才知我是井底之蛙了。」便見陸離一手控制八卦圖，一手持長劍，攻守相成，腳下隱機步法踏出，敵方襲來的攻勢難以挨到他一絲一毫。

眾人有了劉雲辰、陸離兩位先鋒打頭陣，氣勢便愈加高漲，連喊叫的聲音也比之前大了。

斷岳門的人見了，終於被打散了士氣，後方便有人逃去了斷岳門。開始只有兩三個人逃走，後來便是十幾個，再後來便是成片地逃走。在前面拼殺的人無意望見了逃走的人群，便喊道：「有人逃了！我們何必苦苦支撐！大家撤退吧！」

斷岳門的人本就無心戀戰，此言一出，大家再也堅持不住了，終於潰逃而去。

「兄弟們快追！不要放過一個斷岳門的人！」劉雲辰便帶領著眾人追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