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七章 溫柔

站在他身後有半分鐘，蘇可瑩終於開口：「先吃飯吧。」

張慕揚這才發覺身後站個人，急忙回過頭：「啊，要吃飯了嗎？」

「嗯。」蘇可瑩點了點頭，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們之間的話還是很少。

「可不可以你們先吃，我要趕一個稿子。」張慕揚將文檔保存了下，他剛找到寫作的感覺。

「現在很忙？」蘇可瑩看了眼筆記本上的文檔，想了想，點頭說道，「那你先忙，我把飯菜端進來。」

「哎……不用，你別對我這樣好。」張慕揚下意識的說道。

蘇可瑩飛快的伸手示意噤聲，她警戒的看了眼門，生怕外面許堯會聽到。

「那就這樣，你先忙，我去給你端飯菜。」蘇可瑩說完，微微一笑，丟給他一個「謹言慎行」的眼色，退了下去。

不多時，蘇可瑩又走了進來，端上幾碟菜，盛滿一碗飯放在桌邊，又出去了，只留下張慕揚對著書桌上的飯菜發獃。

已經很久沒人這樣關心過他，更沒有人為他端茶送水過，雖然這只是逢場作戲，可他心中依舊暖暖的。

孤兒的世界，從沒有如此溫暖的時刻。

而此刻外面的許堯正萬分的不樂意，他滿是妒忌的看著蘇可瑩穿梭在書房和餐廳之間，看上去她還挺在意那個男人。

雖然蘇可瑩解釋了張慕揚最近很忙碌，可許堯還是覺得他有些沒禮貌，至少如果他是可瑩的男友，不會在朋友來了之後躲進書房不出來。

一頓飯吃的十分鬱悶，肖鈺吃飯的時候一直接電話，似乎又找到一個新的獵物，所以吃完飯後，立刻匆匆忙忙的告辭，去找她的新歡，只留下許堯和蘇可瑩收拾著桌子。

「你別忙，讓我來。」見許堯替她擦著桌子，蘇可瑩急忙制止說道。

「可瑩，你是變了。」許堯依舊擦著桌子，視線定在她身上感嘆。

「是嗎？」蘇可瑩正在刷碗，聽到這句話轉過頭嫣然一笑，「小堯也變了，長大了，也更好看了。」

「我記得你以前最討厭刷鍋，每次都是哥幫著你家務，可現在看上去，你倒像個賢妻良母。」許堯繼續說道，「如果哥還在，一定幸福死了。」

蘇可瑩轉回頭，笑意猛然一滯，臉上的表情慢慢沉寂下來。

「可瑩，讓我代替哥給你做家務，好嗎？」突然，一陣男性的氣息靠近自己，下一刻，蘇可瑩的腰就被圈住，陌生的男人味道充斥在自己周圍，許堯低低的說道。

「小堯，放手！」有些無力的呵斥，雖然許堯已經被她和許睿寵壞，但蘇可瑩也沒想到，只是去了美國兩年，許堯已經大膽的讓她不熟悉了。

「不放！即使你有男朋友，也不放。」許堯手臂緊了緊，索性將頭埋入她的頸間，貪婪的嗅著她的味道，低啞著聲音說道。

「許堯，你別傻了！」蘇可瑩又惱又無奈，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掙脫開，轉身盯著他，「你不該回來，更不該嘗試去做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我已經回來了，我一定要取代哥哥的位置，不管你現在身邊有多少男人！」許堯的聲音微微揚起，滿臉的固執和倔強。

蘇可瑩伸手撫著自己額頭，她最近已經很頭昏腦脹，沒精力和他辯解。

「小堯，先去休息，」深吸了口氣，蘇可瑩握住許堯的胳膊，強行推著他往收拾好的客房走去，「你先休息，明天我就給你安排工作。」

他已經回來了，再說什麼都無濟於事，蘇可瑩只能儘快給他安排個工作來分走他的精力和心思。或許借著工作，他能認識到更適合自己的女孩。

「我要跟你在一起工作，時時刻刻能見著。」許堯這次沒做出什麼反抗，只是要求和她在一起工作。

「小堯，你學的專業會有更好的平台，在我們公司里會屈才。」蘇可瑩無奈的說道。

「不管，要是不能和你一起，那就不用給我找了，我會每天送你上下班，給你做飯，等你……」

「得得得！這些事情有人會做。」蘇可瑩看了眼書房說道，心裡卻在飛快的想著哪個部門可以讓許堯沒時間來糾纏自己，「如果去我們公司，具體的工作分配我還沒法插手定奪，不過我會盡量安排。」

「別騙我了，這公司就是你爸為你投資的，你說一句話誰敢反對？」許堯已經不容易上當受騙，他哼了一聲說道。

「公司有公司的規定，不能因為你壞了規矩。」蘇可瑩微微皺了皺眉頭，放開他的胳膊說道。

「生氣了？」許堯看了眼她的臉色，暗暗責怪自己剛才不該失口說到她爸爸，於是急忙說道，「那明天等你安排，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至少在想看到你的時候，抬頭就能看見。」

「好，快點休息吧。」蘇可瑩雖然不喜歡別人提到自己的爸爸，可並不想對許堯發脾氣，於是將門打開，臉上重新露出微笑說道。

「就這樣睡了？」許堯臉上有絲失落的問道。

「你坐飛機那麼久，肯定累壞了，我還記得你喜歡藍色的床單，說是好像睡在大海里一樣。」蘇可瑩為他鋪著床，想到小時候的許堯又可愛又乖巧，不由又笑了起來。

「可瑩，你確定你愛那個男人？」站在她身後的許堯，緊緊盯著她問道。

「我們現在很好。」動作微微獃滯片刻，蘇可瑩隨即說道。

「你只是在拿他當成某種解藥！」許堯咬著唇，恨不得將這個女人的心挖出來晾曬在陽光下，看她還能隱藏多少過往，能有幾分陰霾。

「解藥？」鋪好床站直身體，蘇可瑩聳聳肩，往門外退去，笑道，「解藥總比毒藥好。睡吧，晚安。」

伸手帶上門，深深的出了口氣，蘇可瑩舉步往卧室走去。

屋內似乎有些空蕩，華麗的紫色窗帘襯著白色的輕紗，彷彿夢幻。

今天兩隻狗都被送去了樓下的寵物屋，因為已經很累了，她怕果果和蘋蘋看見許堯會興奮過頭--它們小的時候，曾是許堯餵養的寵物，後來許堯因為要去美國進修，才留給她和許睿照顧。

沒想到一眨眼，蘋蘋和果果已經兩歲大了。曾經吵鬧貪玩好奇心比天大的它們，漸漸變得安靜懂事，可身邊一起看著它們長大的人，已經不在了。

這個曾經屬於許睿和她的屋子裡，雖然還有兩個男人的存在，但依舊空空蕩蕩的讓她心痛。

疲憊的倒在床上，看著被刷成橙色的天花板，記起許睿說，這是陽光的顏色，可以在隨時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陽光……

淚水不覺的滑下，她很想許睿，很想很想……

「砰」，門被不甚禮貌的推開，許堯俊朗的臉露了出來，蘇可瑩從無邊的思念和悲傷中回過神，急忙不著痕迹的擦去淚水，坐起來看著他。

「蘋果呢？」四目相對，許堯問道。

因為他喜歡吃蘋果，所以兩隻小狗才叫蘋蘋和果果。

「最近有些忙，沒給它們洗澡，所以下午送去樓下的寵物美容院。」蘇可瑩回答。

「他每天都這樣？不陪你？」不知道許堯的心思在蘋蘋果果身上，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又問道。

「小堯，以後進來要敲門，這是基本的禮貌。」蘇可瑩沒回答他，微微指責他的冒失。

許堯攤攤手，伸手關上門，片刻后，外面傳來敲門聲。

蘇可瑩搖頭苦笑，只得說道：「好了，進來吧。」

許堯再次推開門，露出半張英俊的臉，微笑道：「我睡不著，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燈光調的極為舒適的書房裡，張慕揚終於將一篇稿子的開篇打上了句號。

敲了敲自己酸痛的脖子，他草草的檢查一遍稿子有沒有錯別字和失誤，這時已經十二點半了，可霞里俠氣還沒有找他。

小妮子可能已經睡了，或者就是在玩遊戲忘記時間了。張慕揚點開窗口，用視頻彈她幾次，大國一行字過去：人呢？已經搞定了。

出乎他意料，那邊灰色的頭像立刻亮了起來，似乎等他多時了。

--都已經十二點半了，你這臭男人就沒一點時間概念！稿子快點發給我！

張慕揚急忙先將文檔發過去，然後敲打著鍵盤--幫我向暮光編輯說說好話，這次真是忙忘記了。

--你給我什麼好處？

那邊接收了文檔，語氣似乎也稍微溫和點了。

--等你來這裡，請你吃大餐。

--去！我才不去你那裡，要錢沒錢，要貌沒貌，還要老娘倒貼。

汪霞說話一向肆無忌憚，經常喜歡打擊張慕揚，好在張慕揚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對她的嘲笑一點感覺都沒有。

--霞霞，等我成名了，肯定送你一書櫃的書。

--我要正版全套的金庸、古龍、溫瑞安、梁羽生、還珠樓主、黃易……反正別送我你的書。

那邊毫不留情的說道。

--好，都依你。

張慕揚見她這次沒譏諷的反問「你會成名嗎」，心情大好的敲四個字過去。

--得了，你就幻想吧！趕緊去吃飯，我先看下你的稿子。

--稿子我稍微修了一遍，你不用看了，早點休息。

--滾去吃飯！我半夜十二點要你的文就是為了看看對不對暮光編輯的胃口，她挑剔著呢，我得先修改修改，第一遍要是不入她眼，你就完了！

張慕揚看著屏幕上的字，突然有一些感動。

雖然兩人從未見過面，網路上的信任和友情卻能如此溫暖人心。雖然她是夜貓子，可大半夜等著給自己修改文章，還是讓他心窩暖暖的。

--快點去弄點東西吃，大半夜的別吃太油膩的！我下QQ給你改文了，明天記得上網等我通知。

對方又噼里啪啦發過來一段話，接著頭像立刻黯淡下來--汪霞一直就是這樣，說下就下，臉給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張慕揚看著屏幕幾秒之後，突然想到了他今天晚上睡覺的問題--今天晚上，他要去蘇可瑩的卧室睡覺。

想到這裡，張慕揚不覺打了個激靈，心中緊張起來。

蘇可瑩「魔鬼訓練」了他很久，除了這個「同床共枕」還沒實戰過。

想想那情景，張慕揚渾身都發熱起來，沒想到他這種又悶又宅的好孩子，也能有這樣的艷福。

深吸了口氣，將電腦關機，張慕揚閉上眼睛先平靜下心情，然後站起身，往門邊走去。

書房對面的主卧門是虛掩著的，隱隱約約裡面聽到談話的聲音，張慕揚心中一咯噔--那個叫許堯的男人在裡面。

這下他又亂了腳步，作為蘇可瑩男友的身份，現在進去應該是什麼表情呢？

站在門口半晌，張慕揚實在沒勇氣推開門進去，於是轉身往客廳走去。

站在飲水機邊，他故意將倒水的聲音弄的很大聲。果然，還沒十秒鐘，卧室就傳來蘇可瑩微微拔高的聲音：「慕揚，工作結束了？」

「哦，是啊，你還沒睡呢？」張慕揚端著水杯，介面說道。

「等你一起，不然你又會吵醒我。」說話間，蘇可瑩已經走了出來，笑容很甜美，她的身後跟著許堯。

「小堯也沒睡？」張慕揚唇角有些不太自然的抽動一下，笑著問道。

「他現在就去睡，剛才聊了會天。」見許堯沒好臉色，蘇可瑩笑著將許堯推去裡面的房門。

張慕揚唇角又動了動，喝了一大口水，轉身走到陽台，看著繁華的夜景。

「去休息吧。」不知何時，蘇可瑩走到他身邊，說道。

「好。」側過頭看著她嬌美的臉，張慕揚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絲寵溺，彷彿他真的是她的男友。

蘇可瑩沖他再次一笑，將他手中的水杯放到桌上，先往卧室走去。

張慕揚跟在她的身後，關上客廳的燈，走進卧室里。

「先洗澡吧。」蘇可瑩拉開衣櫥，翻出他的衣服，果然像是一個稱職體貼的老婆。

「你先洗吧。」見她還穿著休閑的瑜伽服，張慕揚說道。

「那你先看看電視。」也不推辭，蘇可瑩伸手打開正對著床的電視，她被許堯纏的連洗澡都沒時間，現在只想洗個澡睡覺。

張慕揚看著那間透明的浴室，蘇可瑩在許堯來之前，定了一圈拉簾，洗浴或者方便的時候，拉上帘子就可以了。

可即使這樣，隔著淡紫色花朵的簾幔，偶爾在光線適當的地方，還是能隱隱約約的看到曼妙的曲線，張慕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視線從浴室中收回。

這個時段，電視上鋪天蓋地的都是購物廣告，一對對男女對著屏幕嘶聲力竭的推銷著垃圾產品，看的張慕揚又不覺將視線轉到浴室。

現在看不到裡面的身影，只能隱約聽到水聲，張慕揚突然有些臉紅心跳，他平平淡淡的人生，似乎從遇到這個漂亮女人開始，就漸漸絢麗起來。

蘇可瑩用毛巾吸著濕漉漉的長發，裹著浴巾就走了出來，似乎忘記了卧室還有個大男人。

「去洗澡。」像是一對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蘇可瑩徑直走到床邊說道。

「哦，好。」伸手拿起自己的睡褲，張慕揚不敢多看她一眼，急忙走去浴室。

浴室里還氤氳著水汽和濃郁的香味，張慕揚看著純女性氣息的裝飾，從鏡子到浴缸都打量了一次，最後看見蓮蓬頭下放著男人用的潔面乳和沐浴露--蘇可瑩提前給他買的護膚用品，他自己從來沒有用這些東西的習慣。

而且蘇可瑩事先已經說明，不準用浴缸，她似乎有一點點的潔癖，對其他的事情無所謂，可洗浴分的清。

洗完澡，張慕揚沒忘記將地面的水漬用毛巾擦乾，然後套上睡褲走了出去。

蘇可瑩已經換上了略微保守的家居服，長發已經吹的半干，正在地上鋪著被子，見他出來，笑著說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哪有，很樂意為你效勞。」張慕揚口上說著，心裡卻失望不是兩人同床共枕。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自己晚上睡覺的時候少點胡思亂想，如果她真的誰在身邊，也許一整夜都要失眠。

「早點睡吧。」蘇可瑩鋪好被子，站起身，又走到門邊，查看門反鎖好了之後，才揉了揉了脖子，走到床邊直挺挺的躺下去，閉著眼睛喃喃說道，「我是困死了，又累又困。」

「那你先睡吧，我會記得明天早上把蘋蘋和果果接回來。」張慕揚體貼的說道。

而蘇可瑩半晌也沒說話，張慕揚微微靠過去一看，她已經呼吸均勻的睡著了。

張慕揚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蘇可瑩睡醒的時候，他還在努力將失眠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小說上，可腦中構造的情節總是會不經意出現蘇可瑩的臉。

一個美女睡在離自己一米不到的床上，睡得著才怪。

所以蘇可瑩醒來的時候，張慕揚也睜開眼睛。

「早。」蘇可瑩見他也醒了，微笑著說道。

「早。」張慕揚看著她剛睡醒時的面容，還帶著幾分嬌憨和迷糊，和平時所見的女主人又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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